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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了些动静,他的头在我脖子上轻轻的蹭了蹭。
我深吸了两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一回我也不再想着他会死在我背上,而是想着,我每多走一步,他就朝着生的希望近了一步。
绝望让人失去勇气,而希望总是能给人以力量。
我迈开大步再次跑起来。
火光!看见火光了!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当篝火的光亮终于映入我的眼中时,并看到有人影向这边移动过来,身体里因为希望而强提起来的力量好像瞬间被人抽走了,我重重的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第79章 滚落的头颅
得益于我背着嘎姆操练练出来的强健体魄,背着雷丰瑜那座骨头山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没被累死。不过我却被后来发生的事,怄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当时我被我哥他们又是灌酒又是拍胸顺气的弄的刚醒,身上还像拆散了架一样疼的动不了。
凤迦奕来了。
“那种竹叶青蛇在我们滇南多得是。好多人都挨过那蛇咬。”凤迦奕对我说道,“被那蛇咬了虽然会疼的要死要活的,不过却没听说有谁真的被那种蛇毒死,因为那种蛇小,毒液很少。”
凤迦奕呲着两颗小虎牙笑的一脸奸萌,“其实吧,也就是说吧,你根本不用这么拼命,你完全可以慢慢悠悠溜溜达达的把他送回来,其实吧,再说吧,你不送也没什么,你们骑的那两匹马,已经自己跑回来了,齐燕和瞿军已经带着人去找你们了。”
我当时正吃着热腾腾的虫儿草炖山鸡,结果他这话,让我一口鸡肉跑进了气管里,差点没给呛死。
等我顺过这口气来,那只山鸡已经到了凤迦奕的手里,他啃鸡的样子那叫一个凶残,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不一会儿就剩一堆鸡骨头了。
他吃完了抹抹嘴,“行了,我来就是让你别担心,雷丰瑜不会有事。”说完,拍着肚子走了。
“啊呀,就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他一走,我三哥嘉措就嚷嚷了起来,“大哥从太子那求来的虫儿草,二哥连夜给你抓的山鸡,就这么便宜他了。”
“谁让他穷呢,看他衣不遮体的。”我想了想他那吃相,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日子高娃都住他那。”
想起高娃那一个人顶四个壮汉的饭量,嘉措立刻不吭声了,甚至还满脸的同情,我二哥次仁直接抖了一抖。
我大哥摆出家长的姿态,对次仁说了句:“以后别再想着高娃那女人了,真娶回咱们家,咱兄弟就都得像刚刚那滇王那样咯。”
我二哥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噶尔多吉呢?”我跟噶尔多吉关系铁,按说我这出事,噶尔多吉肯定会过来看我的,而我醒来这半天,杰布和东嘎将军,以及几个平日要好的弟兄都来过了,却独独不见噶尔多吉。
“你前脚刚跟皇帝走,噶尔多吉后脚就被一个兵部的不知道谁谁谁叫住,说是两国之间还要加强军事交流什么的,让噶尔多吉跟他去兵部,这种事东嘎将军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那个人连夜就带着噶尔多吉下了山,那样子好像火烧着了屁股一样急。”嘉措说道。
“兵部?”我们这些吐蕃兵都在兵部轮流交流过,兵部那些老爷们,除了忌惮我这张脸有几分客气外,对其他的吐蕃兵都是不理不睬的,所谓的交流不过就是跟巡逻兵一块溜达几圈而已,现在有什么需要噶尔多吉去交流的?还这么急?
这分明又是雷丰瑜的指使,他一次把噶尔多吉扔井里,一次趁我不在把噶尔多吉扔出宫,现在又把噶尔多吉踢去了兵部,噶尔多吉到底哪得罪他了?
多日不见,刚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就又分别的噶尔多吉,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起来。
但真正把我怄了个半死的却不是凤迦奕,也不是噶尔多吉被遣走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个人,另一档子事。
雷丰瑜被蛇咬了回来,本来是要立刻抬回宫医治的,但那竹叶青的毒正如凤迦奕说的,能将人疼得死去活来,尤其越动就越疼。所以没办法,雷丰瑜不能动,就只能把宫里留守的太医,一锅端了来。
这一锅端的时候不小心就把王莲江也端了来。
雷丰瑜被我背回来时疼死了过去,后来又疼活回来时,惦记着我这边的情况,就叫了几个太医给我看看,看过的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我的手废了。
我手上原有没好的伤,待等把雷丰瑜那一身骨头架子托回来时,一双手腕俱都错位了。而且情况很严重,就算以后养好了,也不能再开弓了。
雷丰瑜于是又把王莲江派了来。王莲江虽然时不时的犯糊涂,但他却是宫里无可争议的医术第一人,他尤其擅长针灸术,据说通经活络很是有效,所以他曾经有过外号叫‘不死金针’。
我一见到这位‘不死金针’,就觉得全身不得劲。肩膀上被他戳过一刀的地方,本来已经好了,现在又一跳一跳的疼,伴随着我的头也是一跳一跳的疼。
王莲江派头十足的一挥手,“全都给我出去。”
这老爷子的气场比东嘎将军还足,架势直逼安庆。帐篷里我三个哥哥立刻都乖乖的退了出去。跟着王莲江来的两个身高七尺五大三粗的医童,在把他药箱里所有带刃的都搜走了之后,也退了出去。
“把手伸出来。”王莲江指着我说道。
我下意识的就把双手往身后藏。
“再藏那手就别要了。”王莲江恶狠狠的说。
我一想也是,为了能成为一个箭手,我可是下了多少工夫啊,这也是我唯一能拿的出去的本事,如果再没了这个本事,想要当个侍卫也不够格了。
于是只得犹犹豫豫的把手给他。
王莲江对我肿得想猪蹄一样的手腕并未多看,而是一针扎在了我的胳膊上。
霎时间一阵麻麻的感觉从胳膊上窜起,紧跟着半个身子都麻得动也动弹不得。
“呜,呜……”嘴和舌头都麻了,张不开口,说不出话来。
王莲江不再管我的手腕,他的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沿着我的脊椎骨一路摸了下去,一直摸到尾椎,又从尾椎一路往回摸,他边摸着边说,“人有些长得面嫩有些生的面老,但年龄大小有一点可是瞒不过的,那就是骨龄。”只听他一声冷笑:“你的骨龄可不是十七岁人的骨龄啊。”
我的耳边霎时如同一声焦雷炸响,眼前阵阵发黑。
“锦堂在哪?我徒儿锦堂在哪?”王莲江摇晃着我,“他们都说他死了,可下葬时那棺材才只有那么丁点大,连个西瓜也装不下,百几十斤的人,怎么就剩了那么点回来?你说他在哪?”
我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头昏昏沉沉的,后来意识就不清楚了,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看见一个人,他被人一刀斩掉了头颅,他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半天,直滚到我脚边才停下来,他的脸正好面对着我,我看到他大睁着的一双眼,那双眼就像他还活着,眼中充满了爱慕、眷恋,和不舍,最终都化作了两行泪,流出了他的眼眶。
第80章 关键时刻很可靠
王莲江给我看过之后,我就开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梦见人头之后,又梦见自己回到了卡瓦博格雪山,只是雪山上满天满地的雪都成了红色,好像是铺天盖地的血。
我筋疲力尽,冷到彻骨,而那血红的颜色更增一份无所适从的惊恐。
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人影晃动,我抬起僵硬冰凉的手臂向他伸过去,我想寻求一丝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一只温暖的手包住我的手,进而一幅温暖的怀抱,将我整个人都抱住。
那温暖让我的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哭的好像一个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孤儿。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没有一丝的力气就又睡了过去,这一回睡的沉,没有做梦。
再醒来时,强巴正绞了湿巾子给我擦脸。
“啊呀,昨天那皇帝来看你,你抱着人家哭个没完,你说你现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我这才知道昨天那不是梦,或者有一部分不是梦,而被我抱住了大哭的那个人是雷丰瑜。
“我还以为是哥呢。”我说,嗓子是哑的,声音是虚弱无力的,语气是可怜巴巴的,“我从小不就是一生病就抱着哥哥们哭,这样哥就心疼咩。”
“总也长不大一样!”强巴嘴上数落我,手上力道却更轻了几分。
擦完脸和脖子,又解开袍子要帮我擦身。
“不用擦了咩,又没多脏。”我说。
“昨晚发烧出了那多的汗,你以前一发烧出汗就闹着说身上粘的难受要擦洗,嘉措给你背水背的腿都快跑断了,现如今这里到处都是水,你反而不要擦了?”强巴说。
我干笑两声,“二哥和三哥呢?”一醒来就没见他们俩,帐篷里就只有我和强巴。
“他俩进山去咯。”强巴说:“你两天没吃下什么东西了,他们去找找看有没有产奶的羊啊,鹿啊的。给你弄点奶水喝。”还叹了口气,“哎,长不大啊,让人操心咩。”
“大哥!”我拉过强巴的手,将额头抵着他的手心。
强巴抬起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顶,“你出生就没有了娘,嘉措背着长大的,而且身子骨又不好,最是让人心疼。哎!”强巴叹了口气,后面他还想说什么,但唏嘘半晌都没说出来。
“怎么刚到中原没几个月,说话都变的吞吞吐吐的了?”我抬起头看强巴。
强巴是一家之主,平常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一向很有分量,今天这样我从没见过。
“大哥?”
强巴半晌才说:“那皇帝伤的不轻,胸口肿得老高,被人搀着来的,你哭着往他怀里钻,他疼得直哆嗦,可也没推开你。还帮着我们给你喂药,还把着你撒了回尿。我瞅着,倒是对你好的。”
“哥,你,你是想不要央金了吗?”我慌了,“是不是那皇帝昨天对你说了什么?”
“昨个东嘎将军已经带着大伙撤回兵营了,就,就留下我们兄弟。”强巴说,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着惶然的不安,“我们是差巴,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想着一家人养上几头牛,够全家吃饭,能吃得起盐巴就好。”
我用我受伤的手,用力抓着强巴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想,但它就实实在在摆在那里。
从卡瓦博格雪山脚下到逻些,再从逻些到中原,这一路走来。我们一家已经先后由单曾头人手里送给巴桑大人,又从巴桑大人手里送给东嘎将军,现如今东嘎将军已经将我送给了中原皇帝,那我哥他们呢?是要守着四兄弟不分开的原则,举家背井离乡,还是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次随太子来中原的一干差巴都算是有功的,回去后应该都能得到赏赐,我三个哥哥说不定都能成为正式的士兵,那就有月钱拿,身份地位也会大大的提高,那就不用担心孩子们吃不饱饭,家里吃不上盐巴。
想着这些,我慢慢放开强巴的手,“大哥,我知道你要为全家打算,我不怪你,皇帝那里我会说说看,总不能四兄弟一起陷在这里。”
“央金。你跟我们不一样。” 强巴的背似乎又往下弯了弯,帐篷外的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将他的影子拖在地上,似乎那阳光里有背负不了的沉重,要将他的脊背压弯。
我伸手挡住那阳光,徒劳的想为他减轻一些什么。阳光打在我手背上红彤彤的,是夕阳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天快黑了!哥,次仁和嘉措几时走的?他们去哪找猎物?”
“走了有半日了,当然是去猎场里,那里面猎物多。”强巴说道。
“那猎场里面有老虎。”我急道。
强巴一愣,随即他噌的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就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