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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家是四合院样式的,进了门,就看见中间的院子里养着些盆栽,前边一左一右两棵粗壮的银杏,靠大门的左边角落里一株杏树,这会儿吃杏子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中央一个青砖砌的小池塘,养着几尾锦鲤,几片翠绿的荷叶刚刚冒头,右手边架了个葡萄架子,葡萄藤长的正茂盛,架子底下还挂了个鸟笼子,里头站着只鹦鹉。
葡萄架子下面摆着两张竹制的躺椅,爷爷穿着身藏青色的唐装,躺在其中一张上面,另一张椅子上团着一团黑色的毛球,一只体型庞大的狼狗趴在一边的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尾巴。
院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愤问苍天……”
大毛一见了林郁蔼,蹿起来就往他身上扑,伸着舌头哈赤哈赤喘气,在林郁蔼T恤上印了一堆狗爪印子。
林郁蔼揉揉大毛的狗头,“你这是想我了还是想我身上的零食啊?狗鼻子挺灵的。”
他边说边从手里提的袋子里拿出来袋牛肉条,撕开了塞一根在大毛嘴里,大毛就摇着尾巴叼着回了躺椅旁边,趴在地上很沉迷地跟那根牛肉条奋斗去了。
笼子里的蓝毛鹦鹉叫道:“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林郁蔼从袋子里掏出几颗豆子一样大小的蔬菜干丢它,“蠢鸟,谁回来了?教了多少遍了都不会叫我名字,还名贵品种呢,你说你对得起买你的那么多钱么?”
“再来!再来!再来!”蓝毛鹦鹉把蔬菜干啄着吃了,又叫道。
“不给不给不给!”林郁蔼说,“说,郁蔼。我叫郁蔼。”
蓝毛鹦鹉:“不给!不给!不给!”
“蠢鸟!”林郁蔼骂了声,掏出一小撮蔬菜干往鹦鹉头上丢。
爷爷把平板上的京剧视频关了,坐起身,笑骂道:“幼不幼稚你,跟只畜生吵架。”
林郁蔼过去把旁边那躺椅上一团黑毛球捞起来踹怀里,自己躺了上去,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爷爷。
爷爷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个小巧的鸡血石印章。
“不错不错,”爷爷拿着印章把玩了会,点头道:“这品相不错,你眼光一向好。”
林郁蔼笑了笑,手指摸着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拿脚轻轻踢了踢吃得满嘴口水的大毛,说:“还是小尖好,大毛和那只蠢鸟就知道吃,俩吃货。”
他怀里这黑猫就叫小尖,不吵不闹的,冲着他喵喵叫了声,娇得很。
“小尖老了。”爷爷说,“最近都不怎么动了。”
林郁蔼沉默了,低头看怀里的猫,小尖眯着眼睛打盹,肚子一起一伏,特别有节奏。
一转眼小尖都到他们家十几年了。
一转眼他都到这个时空26年了。
从他刚睁开眼时,看到陌生的父母,到现在发自内心的爱着父母和爷爷奶奶。
他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并且还混得不错,至少在歌唱这事业上算是功成名就了。
只是心里始终有一块是空的。
就像他明明是引领时尚潮流的天王巨星,却还保留着某些习惯,爱好和爷爷辈的人差不多,更喜欢纯中式的东西,所以从小林郁蔼和爷爷的关系就比和父母还要亲。
爷爷从旁边的茶桌上端了杯茶递给林郁蔼,“怎么了,心情不好?”
林郁蔼接过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精巧的紫砂茶杯,习惯性地闭着眼嗅了下香气,才慢慢喝下去,说:“碧螺春。”
“说说,为什么不开心。”爷爷喝了口茶,问他。
林郁蔼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爷爷说,“从小到大都这样。又乖又听话,成绩又好又孝顺,你爸妈在外面提起你都倍儿有面子,其实啊,你这样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年纪轻轻的,有时候怎么就跟我这老头子似的,暮气沉沉。”
“奶奶去哪儿了?”林郁蔼转移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见到戚董啦
☆、第11章
“她去隔壁老陈家打麻将去了。”面对自己孙子的逃避,爷爷也叹了口气,“中午没人做饭吃咯。”
“那您去做饭呀。”林郁蔼说。
他算得上是十八般乐器样样能行,不过厨艺这个技能么,至今为止就没点亮过。
“我做的菜自己都吃不下去。”爷爷站起来,摇头笑道,“今儿既然你来了,咱们爷俩正好去找人蹭顿饭,你五爷爷家的厨子手艺好,有一阵子没去了,还怪馋得慌。”
林郁蔼把怀里的小尖放在躺椅上,无奈地起身跟上,蓝毛鹦鹉站在架子上叫:“慢走!慢走!慢走!”
大毛叼着半根没啃完的牛肉条追了出来,林郁蔼挡着它的头让它回去,它就往林郁蔼腿缝里钻。
“回去,大毛!”爷爷说。
大毛一屁股蹲在门口,尾巴可劲地摇,林郁蔼摸摸它的狗头,把门关上。
爷孙俩上了车,吩咐司机往旁边山上开去。
这位五爷爷不姓林,是一位很爱玩的老人家,外头人称五爷,林郁蔼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到了五爷这样的地位,姓名就很少有人提及了,一方面是因为尊敬,另一方面是不敢。
五爷喜欢那些所谓附庸风雅的玩意儿,还搞了个什么艺术交流协会,协会的成员都是非富即贵,没有一定地位的根本就进不了协会,而林郁蔼的爷爷是位京剧大师,特聘为艺术协会副主席之一,俩人也就因此结识了。
车子到了山上的大庄园门前,门口安保带着耳机,跟里头宅院里通报几句,得了命令打开大门放行,车子过了大片草坪停在宅子前,一下车,林郁蔼就看见五爷养的一黑一白两头巨型藏獒在太阳底撒欢,有几个不知道是保镖还是保姆的人远远看护着,不敢太靠近那两头凶獒。
五爷居然亲自迎出来,老人家穿了身宽松的麻布衣裤,满头银丝,笑呵呵地说:“郁蔼来啦,我老头子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快来快来,快去给我写几个字。”
说着话伸手来拉林郁蔼的手腕,那大拇指上戴了帝王绿的裴翠扳指,五爷带着林郁蔼往屋里头走,理都没理林家爷爷。
林爷爷在后面笑骂:“你个老东西,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没看到?眼里就只有郁蔼是不是,郁蔼可是我孙子。”
“你就住在山下,天天闲得都长毛,哪天想见见不到?”五爷摆手说,“郁蔼成天全国到处飞,忙得团团转,来我这儿当然是贵客。”
要说五爷和林爷爷关系这么好,这其中至少得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林郁蔼。
“我家那些小辈,要有一个能比得上郁蔼一半儿,我也就知足啦,现在的年轻人呐,都浮躁,沉不下心来。”五爷拉着林郁蔼往院子里走,说,“我家那些个小的里,只有阿烈还象点样子,郁蔼还没见过阿烈吧?正好,今儿五爷爷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林郁蔼一听阿烈两个字,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哟,你们家那位小七爷回国了?”林爷爷在一边说。
“什么小七爷,都是外面的人抬举他,”五爷说,“就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说着话,五爷带着林郁蔼和林爷爷俩人进了小花园,湖岸边有座凉亭,一侧的檐下挂着四五只鸟笼,里头养着颜色各异的画眉,亭子里摆着楠木书案,旁边是根雕茶桌,桌上放着件茶宠及一套透亮的薄胎茶具。
一个长相英俊,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大刀阔斧地坐在凳子上,左手指间夹着支烟。
可不就正是戚烈。
说起来这是林郁蔼第二次看见戚烈,虽然已经初步确定这个戚烈不是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是让林郁蔼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心跳微微加速。
林郁蔼心里一阵恼火,本来来爷爷家就是为了躲着、拖着,最好是沈皓和许阳羽都约不到戚烈,那他也就不用去见戚烈了。
谁想到这都能遇上。
“阿烈,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五爷爷说,“这孩子是老林家的郁蔼,不是我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横溢。”
又对林郁蔼说:“这臭小子是我家阿烈,郁蔼比阿烈小,叫他一声哥就行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多交流交流,阿烈你要多向郁蔼学学,修身养性。”
戚烈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郁蔼,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他,林郁蔼在他心里早就没什么形象了,不止是在机场造成交通堵塞,让司机乱开车导致车祸,那晚在宴会上更是半点儿礼仪都没有。
这林郁蔼,除了歌唱得好,一张脸长得好看以外,其他的没有半点可取的地方,就算这会儿自家五叔公亲口夸奖林郁蔼,戚烈心里的坏印象也早就先入为主,改不过来了。
不过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对林郁蔼的反感自然不好表现出来,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的。
戚烈把烟摁灭,站起来伸出右手,“你好。”
林郁蔼也收敛了情绪,跟他握手,心里却想着,叫戚烈哥?笑话,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林郁蔼皮肤白,俩人这么握手,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戚烈见了,又忍不住想,这人的手怎么长得跟女人似的。
“郁蔼快来,给五爷爷写几个字。”五爷招呼林郁蔼道。
林郁蔼走到书案前,上头一张空白的宣纸摊开着,他提起笔问:“五爷爷想要什么字?”
“按你自己心意写就行。”五爷说。
林郁蔼沉默了一会儿,沾墨,落笔,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他写字时的样子很认真,手指修长有力,站姿说不出的好看。他的身后就是郁郁葱葱高低错落的花草树木,另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虽然穿着件T恤,浑身的气质却与这情景融为一体。
戚烈看得有些入迷,恍惚中有种时光倒流了的错觉,眼前的人仿佛成了位玉树临风的古代贵公子,他盯着林郁蔼握笔的手,右手下意识地动了动,刚才和他握手时那种温润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
林郁蔼停笔。
一个“静”字落在纸上。
告诫自己别因为那个壳子长得像戚烈的人而影响情绪。
“好,好!郁蔼这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五爷在一边赞叹,欣赏了一会儿,又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能不好么,林郁蔼这手字,上辈子就开始练,这辈子也是从会拿笔了就开始写毛笔字,论功底,两辈子加起来可得有三十年好几年了,虽然比不上现在那些书法大家,但他的年纪摆在这儿,年轻,这么一比,也就显得格外难得了。
五爷欣赏他这个小辈,连带着也就和林家爷爷特别亲近一些。
林郁蔼笑了笑:“哪有,前段时间开演唱会太累了,就是想休息休息。”
戚烈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沉迷皱了皱眉,心里升起抵触的情绪。
他不懂书法,也不知道五叔公是怎么从一个字里就能看出来林郁蔼有烦心事的,这会儿他只觉得看林郁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会写几个大字就嘚瑟的不行,装模作样的,用句难听的话形容那就是装逼。
“你这孩子不诚实。”五爷拍了拍林郁蔼的肩膀,笑着说,“是不是觉得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共同话题,不愿意说?阿烈跟你差不多大,一会儿吃完饭啊,你们年轻人就去玩去吧,阿烈,你可得带着郁蔼玩高兴了。”
五爷吩咐人来侯着林郁蔼写的那副字,等干了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