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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这样,飞机仍然找得到女朋友。
暂且不说那些女朋友靠什么吃饭,但至少愿意跟飞机,就是飞机比火炮能的地方。而且还愿意跟着他来这种三个人挤在一起,窗户还是用报纸糊了一层的破屋瞎搞,没有一点人格魅力估计是做不到的。
火炮显然没有飞机的魅力。
不过说来也是,飞机长得白净,也注意自己的形象,要有了钱穿成杰哥那样,看起来也和当地人差不离。
火炮就不一样了,火炮脸上有伤,皮肤又黑,头发又硬又短,还经常忘了刮胡子。
他记得自己走进杰哥家中的那一天,他甚至怕鞋底踩脏了那光滑无尘的地板。躺在沙发睡的一夜更是,要不是真冷得没办法,也没好意思盖杰哥的外套。
杰哥是多么美好又多么遥远的人,如果他真是山青的哥哥该有多好,那山青的路一定比现在好走,至少周末了还能回到与之相匹配的家中吃一顿好的,而不是打个电话都要躲躲藏藏。
第13章 (13)
火炮摸出烟点了一根,躺着把烟喷到天花板。
莫名其妙地,他又想起了杰哥那张脸,他也觉着自己可笑,不过那或许是他长那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
他对那双眼睛有印象,剑眉杏目,家乡人说这样的人在古时候是忠臣。对火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发光,那光似乎能照进火炮的梦里。
火炮同乡有个哥哥也有这样的眼睛,那可是他们村里的大帅哥。不过他的命显然没有杰哥那么好,五年前离开家乡后,就再没能联系到他。
直到去年才有一通电话打到村口,是警察局来的,让家里人去认尸。
火炮当时还陪着同乡几个人一块进城了,那一晚那家小医院几乎被家属的哭嚎声震塌了。
那小帅哥是在一次车祸中死的,撞上之后还被拖了几十米远。发生事故的地点是一条进山的单边路,人烟稀少。
听说刚被撞时还没断气,在半道上吚吚呜呜了好一阵子,一直到被人发现送进医院里才咽下气。
但受害者是找着了,肇事者却逃之夭夭。
小帅哥的家人揪着医生护士不放,又在走廊烧香,烧纸,搞得乌烟瘴气。医院的安保怎么劝都没有用,最终还是城区的警察把他们赶走。
第二天火炮就回村了,听说那家人后来还持续闹了几天,但当然,这和医院没关系,最后也不了了之。
传言很多,有人说是被隔壁村一个结仇的害死的,也有人说就是个事故,还有人说他大概是自己求死,毕竟在城里欠下的一屁股债是还不了的,死了那就不用还了。
只是这家伙缺德,也不死得干脆利索一点,不愿意直接从单边路跳下山完事,还非得扯上一个过路司机。
也就是这会他们才知道,这小帅哥之所以离开就没和家里联系,是没脸联系。刚去城里时他还是赚了点钱的,但不久后就染上了赌瘾,越玩越大,越欠越多。
现在报出一个天文数字,家里人也只能对他的死默不作声。
火炮觉着这是他们的劣根性,也是他们被这里人瞧不起的原因之一。有了钱不懂怎么花,不懂怎么留,所以钱到手了就是错,最终还是会回到有钱人的口袋里。
就像火炮明明记得自己倒卖那些玩意也是赚了点钱的,可不知为什么近两年前住这破地,现在还他妈住在这里。
飞机吵完了上来了,拍拍火炮的床伴,说别睡了,差不多到点出工了。
火炮把烟丢下床,侧头看了一眼四合的夜幕,应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
第14章 14
但这天晚上出事了。
事情发生在半夜两点二十,大家都喝高了的时候。火炮照例出完摊后在服装店换了他的小背包,跟着飞机和几个朋友一起往酒吧走。
那段日子他们在东街兜售小丸子,一整条街有五家酒吧,基本上都归火炮他们的上头管。他们上头的老大叫冷叔,是个原住民,但手下多为他们这帮没身份的小年轻,也算是外来帮的一杆旗帜。
跟了冷叔,他们的货也就只能找冷叔要,出也只能在这五间酒吧出,就算再多走几步又见到一家发廊,那也不是他们的地方,所以宝贝不能卖到那里去。
否则遇上了同跟冷叔的兄弟还好办,顶多骂几句推搡几下完事,要不识趣地卖到了其他帮派管辖的地盘,事情就可大可小,不好办了。
所以火炮一直很自律,他是见过先例的。虽然这样卖会让他们吃得更多,赚得更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比他们早两个月来做这事的兄弟中有一个叫傻鸡的小子,鬼机灵,总能捞到别人地盘的油水。
他也曾游说火炮几个人一起跟着自己做,反正隔壁街需求量大,又经常货不够,价格还比他们的贵,质量却不见得好多少。所以他们的货出到那边,怎么说都能再赚两口。
他们是在平衡供需关系,有顾客为什么不卖,有钱赚为什么不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更不要和钱过不去”——这是傻鸡经常对他们几个说的话,而飞机是最动摇的一个。
谁都知道泡妞是要花钱的,飞机自然也比他们更需要钱。
但火炮不同意,火炮总推说看看,看看再说。他刚做这行没有多久,心里没数,还是怕坏了规矩。
也就是这看看,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几个星期前傻鸡又是故技重施,在隔壁街的小伙伴走完一遍后,又偷偷地溜过去了。他已经和几家发廊的人混熟了,大家也都知道从他这里拿会更便宜,所以基本也就等着他来。
可那一天傻鸡却被抓个正着,别人早就埋伏着,就等他拿着他的小包裹过去抓个现行。他还没能开口,发廊门口就被堵住了。
那一天傻鸡被提拎过来,当着火炮等人的面吞下了几袋小玩意。
他的嘴塞得满满的,眼泪和口水就这么溢出来。他们一人掐着他的脖子,一人用酒逼着他送,等到几袋玩意都塞进他嘴里后,他们才扬长而去。
傻鸡没有当场毙命,还摇摇晃晃走了一段。但听说他还没走到几百米外的桥就倒下了,像啤酒泡一样的白沫流了一地。
这也让火炮明白,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失去了讲道理的主动权。
第15章 15
飞机也没再和火炮提过自己想这么干,估摸着也是那天晚上被吓到了,后来连续几天连眼睛都不敢往隔壁街的发廊瞟。
但或许是今天争吵给了飞机以刺激,正当他们分散着走完第一轮,出到酒吧外面抽根烟歇会时,飞机没来。
火炮有点着急,抽完一根烟,又到飞机应该去的那家酒吧逛了一圈,但仍然没见着飞机的面。
“飞机去哪了?”他问其他几人。
其他几人摇摇头,都说没见到。
火炮也不敢细问,又点燃一根烟。可他的脸却不自觉地往隔壁街看去,盯着那几家散发着粉红色光彩的店铺,手心溢出了一点点的汗水。
还没等火炮纠结多久,一辆汽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上面下来了几个人,还有一个被拽着头发的女孩。
火炮一看,心都提起半截,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出工前和飞机吵架的那一个。
女孩脸上的妆已经被哭花了,高跟鞋也掉了一只。她一边被人推着往酒吧里赶,一边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火炮赶紧把烟丢了,想冲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但他还没靠近就被一个拿棍子的人推开,这一推何其凶猛,差点把火炮推倒在地。
火炮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把女孩押进酒吧里。
其中一个叫猴子的把火炮扶住,重新递给他一根烟,眯着眼睛顺着火炮的方向看去,轻轻地道了声——“出事了。”
出事了,火炮也知道出事了。
现在他可以断定自己的朋友就在里面,而出的事必然是飞机和那个女孩一并闯下的。他有点后悔先前没有认真听他俩在吵什么,否则他还能想想办法。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在这里认识的全是和他一样屁都不敢放的小弟。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飞机就没有一点自觉性,难不成他还真觉得在这异乡异地,犯了事别人还能饶他不可。
火炮的手变得冰凉,身子也不住地打颤。飞机是和他一起过来的,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们从光屁股就玩在一起,若真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道回老家了怎么和飞机的家人交代。
他听着身后酒吧传来的喧闹,甚至不知道那些叫骂和呼喝和飞机有无关系。
飞机到底做了什么,会被怎么处置,和那个女孩又有何干,他究竟是把货出到别人的地盘,还是和女孩闯了更大的祸——火炮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一无所知。
烟屁股一直烧到烫到手指,火炮才从恍神中惊醒。
他不能再等了,他无法想象飞机像傻鸡一样口水眼泪流得到处都是的模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得进去看一看,他万不能坐视不理。
想到此,他第二次把烟头丢在地上,反身朝酒吧走去。
第16章 16
但事情仍然比想象中的严重,当他真正找到老板和那个女孩所在的包间时,他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
包厢里里外外都是人,外面的顾客在释放自我,包间里面的气氛却压抑得可怕。他扒拉开人群往里面钻,看到了自己酒吧的老板和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两鬓已经斑白,一边腿还是瘸的。他坐在沙发的一边,后背挺得很直。
火炮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那是管理这座城市最豪华的赌场的主人,也是帮派兴起的这几年里势力最大的领袖,金爷。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真容,但在此之前火炮已经无数次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有人说他曾经是个老兵,打内战打了几年,后来政变被弄断了一条腿,也让他的性情大变。
也有人说他其实没当过兵,一辈子就在这城里混。早些年因为战争发了国难财,积累了资金,所以这几年是越做越大,连政府都拿他没有办法。
还有人说他和大伙一样是逃难过来的,一路逃,家人就一路死,到了这里就剩他一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真正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运气好又敢想敢做,收了两次安家费,两次毫发无损地回来,能爬上老大的位置也不奇怪。
火炮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火炮难以想象的。
此刻飞机和那个女孩就跪在老板和金爷面前,连飞机都哭了,汗多得像刚刚洗过澡一样。
旁边还躺着两个小年轻,一个脑袋上流着血,一个捂着嘴巴,指间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来,看样子是被拔了牙。
估摸着是刚刚已经清算过一轮,现在是第二轮。
火炮慌张地问旁边的人到底怎么回事,问了好几个才有一个愿意告诉他,含糊地说是飞机搞了金爷旗下的一个鸡,搞怀孕了还不算,两个人还琢磨着想跑。听说那女孩偷了不少钱,已经维持一段日子了,今天才被发现。
火炮说怎么可能,就算偷了,揍一顿再连本带利还回去就是,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旁边的人说不是,这段日子金爷的地盘老被我们的人踩过界,听说前两天晚上还有人闹了他的场,飞机是堵枪口上了,正巧赶着金爷想新账旧账一起算。
火炮心彻底凉了,他确实听说过前两天晚上有闹事,但闹事天天有,小帮派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