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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谈恋爱了?”
“嗯?”舒清朗发动车子向家的方向驶去。
“坦白从宽,我不会告诉大伯跟大伯母的。”舒茕权当他在装傻,刚刚分明在他钱包里看到了音乐节的门票。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舒清朗有这样的闲工夫没事儿一个人买票打算去人挤人的音乐节上凑什么热闹的。
所以,舒清朗钱包里能有这个,只会有一种可能——他哥要陪人去看。
“都什么跟什么啊。”舒清朗哭笑不得道:“我哪儿来的恋爱可谈。每天对着局里的一张张老脸看了都不够心烦的,好不容易能碰上个新面孔,不是被车撞的面目全非,就是被人捅成了蜂窝煤,要么就是……”
“停停停!”眼看就到了饭点儿,舒茕赶紧打住了他又要言语上演的。
“那你钱包里的票哪儿来的?”
“票?什么票?”
就见舒茕从他钱包里掏出两张崭新的音乐节门票。舒清朗瞟了一眼,这才想起来,随口道:
“哦。别人给的。”见舒茕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又叹道:“真的。你要的话就拿去,我实在是对你们小年轻的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
“说的跟你很老似的。”舒茕笑着说。
等回到家已经快七点了,舒清朗开了门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的鞋柜上。
舒清朗出生于高知家庭,父母均在重点高校任教。父亲教中文,母亲教历史。虽说二老比多数人多读了几年圣贤书,但骨子里依然保留着保守的传统思想。早几年因出柜问题,闹得得家里气氛实在不算融洽。虽不至于闹到断绝关系这么严重,但二老始终对儿子的性向问题颇有微词。他借此用手头里几年的积蓄勉强付了套小公寓的首付,便搬了出来,避免每天在二老面前晃悠给父母平添烦恼。
一个人生活惯了他也觉得自由自在,但唯一的不便就是吃饭。倒不是不会做,而是舒清朗一个人实在懒得开火。偶尔给自己下碗打了荷包蛋,撒了葱花,淋了香油的汤面就算是犒劳自己的大餐了。大多时候还是靠外卖养活的。
自打舒茕去年大学毕业后就回了本市工作,在距离市局不远的实验小学教美术。一个热衷做美食的少女着实看不下去了,时常烤些甜点,做些小吃给舒清朗送来填补冰箱。
舒清朗实在吃腻了外卖时,也会在下班顺道去实验小学门口接了舒茕,两个人回来自己做点吃的。说是两个人做点吃的,实际上都是舒茕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舒清朗充其量事前洗个菜,饭后刷个碗。
当舒茕端着一盘色泽油亮的糖醋小排走出厨房的时候,舒清朗正倚在沙发上打盹儿,眼下的青痕无不昭示着主人的疲惫。
等舒茕将饭菜都端上了桌,这才走过来柔声叫醒他。舒清朗睁开双眼后,怔了怔,接着就被餐桌上的菜香勾的胃里一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怎么不叫我端。”
舒茕担忧的看着他:“你昨晚又加班了啊?”
“是啊,”舒清朗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道:“昨天又一个吸/毒吸死的。最近局里都忙疯了,这月底了,可能毒/贩也忙着冲业绩呢吧。”
洗完了手在餐桌前坐下,舒茕已经将饭盛好放在他面前。
“有妹妹真好啊。”舒清朗不禁感叹了一句。
“你可得了吧。”舒茕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上次你还说巴不得我是个男孩,跟小姑娘没有共同话题呢。”
舒清朗笑了,刚拿起筷子想夹块排骨,就被舒茕制止住。
“等下等下,我拍个照发朋友圈!第一次做这出么完美的糖醋小排,之前每次做要么颜色不对,要么味道不好……”舒茕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一桌的菜几个角度来回拍了半天,这才一挥手示意舒清朗可以动筷了。
她低头找出美图软件又挑了半天滤镜贴纸,直到这条朋友圈发出去,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吃饭。
舒清朗夹了块鲈鱼搁进嘴里,看着她这一套动作,暗自想着,小姑娘果然麻烦得很。
舒清朗开车送了舒茕后回到家,已经近十一点了。他在直接去睡觉和刷了碗再去睡两个选项里艰难的抉择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向了堆了几个碗碟的洗碗池。
洗完碗在手上搓了搓消毒液,舒清朗觉得自己最后一点瞌睡都被水龙头里流出的凉水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只好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翻了会儿,实在不知道看什么,闭着眼睛随手点了个电影没滋没味的看了起来。
半夜舒清朗被冻醒,才发现自己还窝在沙发里。只有电视上幽幽的亮着光,映出一片寂静。那部无厘头国产喜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播完了,正停在影片介绍的界面。舒清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身走过去把空调关上。
也不知道几点了,他没去看时间。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了会儿,四周宛如笼罩在一片黑雾里,唯有小区里的路灯还尽职尽责的从浓雾般的黑夜里扯出一道口子。
舒清朗站着看了一会儿,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熄灭这屋里唯一的电视亮光,摸黑走进卧室。
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寂寞来。
距离上一段恋情结束差不多已经有一年了。舒清朗自认为算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对大部分圈内人热衷约/炮的爱好嗤之以鼻。这一年左右的空窗期被工作填满倒也未曾想到过寂不寂寞,可能是晚上突然被舒茕这么随口一问,这才勾起了思绪。
他缓缓抬起右手,顺着小腹滑下去,认命的叹了口气。
是得谈个恋爱了。
他睡着前心想。
“——可是命运啊
渴望啊 和热烈啊
非将这生长赋予悲欢交织的感动
夏日轻柔的晚风
壮阔波澜的相拥
已杂草丛生
都不及你第一次望向我的面容
……”
“啊——操!”袁来将身上挂着的背带从脖子上拽下来,随手把贝斯搁在地上,转身几步将自己重重的砸进沙发里,抓狂道:“完全没感觉啊啊啊——”
“你的声音太亮了,不适合这种歌。你要不试试压点嗓子唱?”
“……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压了。”
“……”刘飞卓说:“你也别太着急了,大不了换歌呗。”
“怎么不急,”袁来从沙发里爬起来,捞起麦克风就放到嘴边喊道:“就他妈剩不到三天了,换个屁的歌!!!哪还有时间排了?!!”
王奕捂住被袁来声污染暴击的双耳,怒道:“别他妈嚎了,你行不行,不行我上!”
刘飞卓想到王奕的破锣嗓,心说王奕一嗓子下去得唱跑多少人。立刻道:“你可得了吧。宝哥还指着这次音乐节火呢,你到时候那一嗓子指定得上车祸现场集锦。”
“……操!那你来。”王奕拨动琴弦,前奏缓缓从手中的吉他里泻出。刘飞卓出声哼唱起来。
刚唱了一句,乐声戛然而止。
“得,我不唱了……”刘飞卓在他们开口吐槽前,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先一步说道。
要说刘飞卓怎么也是一个一米八多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一唱起歌来就哼哼唧唧娘不嚓嚓的。对此,刘飞卓的女朋友小雅双手轻轻捧着他的大脸,含情脉脉恶心巴拉的说:“这叫反差萌,你们懂什么。”
“靠。”袁来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咔嗒’一声点了根烟放在嘴里狠狠抽了一口,道:“那怎么办。”
王奕走到他身边,伸手从他手里夺过烟,在袁来恼怒的目光中,毫无愧疚之情的吐出一团白雾。
“你们都他妈什么毛病!你没长手啊!不会自己点?”
“啧,宝哥哥点的烟是甜的。”王奕嘿嘿一笑。
“滚滚滚,别几把恶心了。”袁来又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点燃了叼在嘴上,在刘飞卓如饥似渴的眼神中,将打火机塞进烟盒,连盒扔给坐在架子鼓后的时遥。
自打刘飞卓被女朋友勒令戒烟以后,身边这群没义气的家伙便幸灾乐祸的跟小雅化作同一战线。他只得气哼哼的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狠狠的嚼了两口。
“宝哥,我记得你是不是也会敲架子鼓?”王奕把燃尽的烟头捻在烟灰缸里,突然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口,连时遥都不禁扭头望向王奕。
刘飞卓伸肘捅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幺蛾子?时遥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怎么说也跟我们风风雨雨在一块四年了,你他妈……”
王奕无语道:“你在说什么玩意儿?我没说要换掉时遥。”他看了看袁来,见袁来也是一脸不解,又望向时遥,这才说道:“不行这首让遥儿唱呗。”
两人先是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自打父亲离世,母亲再嫁后,时遥就一个人生活了。早些时候她妈还会偶尔回老房子看看她,给她卖身衣服做顿饭,后来在新家的生活稳定了,过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到她上了高中以后,他妈就很难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了。就算哪天想到,也只会给她打些不足以维持生活的生活费罢了。
因此,时遥高中的时候就需要自己出来赚钱养活自己了。街上的餐馆小店都只要全职的,而她白天要去学校。最后只得找了个清吧,每天下了晚自习就得匆忙赶过来兼职服务员。
酒吧之前的驻唱歌手说是要去参加什么选秀节目,毅然决然的辞了职。老板不得已,只得贴了招歌手的广告在门上,广告上的薪资待遇一栏,唰的一下晃到了时遥的眼。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老板,老板实在没想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时遥,嗓音竟这么特别,这么……惊艳。
袁来他们哥儿仨第一次见到时遥就是在这儿。
一束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圆台上,宛如在台前拢上一层白纱。时遥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圆台中间低声吟唱着一首他们叫不上名字的英文歌。旋律如泣如诉,说不出的悲伤寂寥。
王奕作为一个标准的颜狗,一下就被她吸引住了。时遥唱完歌,收了话筒架下台,他在二两马尿的驱使下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企图问个联系方式。时遥就是在被王奕堵在酒吧后门小巷时晕倒的,这一下可把王奕彻底吓清醒了。
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时遥送进医院,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低血糖加过度疲劳导致短暂的失去意识。王奕这吊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掉回了肚子里。
再然后就是乐队缺人,王奕打着“乐队需要个赏心悦目的妹子”的旗号,开启了漫长的拉时遥入伙之旅。等时遥真的入伙了,才发现乐队需要个鼓手,而根本不会打架子鼓的她被袁来逼着天天晚上下了课来小破楼魔鬼式集训。好在时遥也够争气,没几个月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当然,这和袁来花大价钱请来的架子鼓老师也不是没有关系。
时遥吐出一口烟,站起来问道:“有词儿吗?”
“不是吧!我们这都排了小半个月了你还没记住词儿啊。”王奕拿着ipad搜了歌词,递给她。
“没注意记。”时遥一手接过平板,用夹着烟的手划拉了两下,说:“降个调可以试试。”
袁来走到架子鼓边坐下,拿起鼓棒在手上转了几圈,“咣当”一声敲在鼓上,道:
“走起?”
王奕抱起电吉他,扫了下琴弦,弹起前奏。
时遥的低沉的嗓音像是包裹在一颗晶莹剔透的气泡里,略带一些沙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