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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就是宗教存在的意义了。”
“可以这么说,因为宗教也是一种存在。”
“也是存在。”我几乎同时说出口,两个人都笑了。
“你是信教了?”我问。
“我没有特意信某个宗教,也许未来会信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信什么,我曾经的信仰已经幻灭了。”静姝说完,陷入了沉思中。
我看到静姝的情绪瞬间转入悲伤中,竟有一丝心疼。眼前的这个女生,年纪轻轻的,却似乎看透了人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如此悲观呢?在静姝面前,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忧伤竟显得如此无病呻吟,不值一提。过去一年,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精神枷锁,仿佛一下子就解开了。
此时,夜已深,聊天的人群渐渐离去,只剩凉亭的另一侧还有几个人没走。路灯的光线灰暗而混沌,天空一片漆黑,夜色深邃无边,青春的脚步茫然无助。
“喜欢爬山吗?”我鼓足勇气问道。
静姝爽快答应了。
☆、第 7 章
第二天,我们相约爬山,在宿舍大门口会面。
我按照约定时间过来,发现静姝已经先到了,她穿着一身浅色的运动装,白色运动鞋,干净整洁。我紧张地打了声招呼,就往前走。
我们先是穿过学校旁边的小巷子,两边都是传统的江南民居,有几家小饭店,鞋店,米店,还有一家水站。穿过巷子,再往前右拐进去就是学校的家属区,里面安静整洁,六层高的标准板楼,建筑年代和我们的宿舍楼差不多。进大门后,一路上坡,一直走到了两栋家属楼的中间,可以看到“护林防火”四个红色大字,写在水泥墙上,非常醒目。走近看,围墙上有一个小铁门,只够一人通过,这里正是平时大家爬山的小路,直通公园里面,是学生和附近居民上山进园的必经之路,不用买门票。
我在前边带路,健步如飞,率先从铁门进去。抬头往上望去,一条青石台阶延伸到很远的尽头,路两边种着一些香樟树,枫树,石楠和低矮的灌木丛,在灌木丛中间偶尔会露出一两个墓碑,这种墓碑在小山上比比皆是,年代都比较久远。
“这些墓碑还有人祭奠吗?”静姝随口问道。
“应该是有的吧,我也不清楚。人死以后,倒也无所谓祭奠了,只要能有人记得就不错了。”
“除了深爱你的人,又有谁会记得呢?又没有功成名就,名垂千史,注定是要被遗忘的吧。”
“遗忘了也好,埋一个清静的地方,也没人打扰,独自逍遥快活去。”
“那是无名英雄,未免太凄凉了,最好还是两个人埋在一起,做一对神仙伴侣。”
“你就是我的神仙伴侣。”我心里想着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我走路飞快,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一块大青石头旁。
我靠着大青石,回望小城,不远处的学校尽收眼底,校园藏在小山坳里,山南水北,左青龙,右白虎,不失为一块风水宝地。
再往上爬,大的香樟树已经没有了,都是些说不上名字的低矮植物。我一边爬,一边和静姝聊天,很快就又爬了一大截。天气还很热,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爬过一段陡坡,前方是一处开阔的休息处,我们不约而同停下来,再次回望这座小城,远处的大运河上商船云集,正在有序地行进着。在我眼里,北方的城仿佛都是一个样,而南方的城却是小桥流水,独具特色。我随着大运河的足迹来到了这里,激动地大吼一声,静姝似乎也被感染了,跟着吼了一声,但声音很小,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沿着运河再往前望去,城市喧闹的街道都隐藏在建筑之间,看不见人群和车辆,只看见运河上的商船,一条接一条,缓缓行进着,宛如带走了隋唐的繁华,宋元明清的烟火,消失在运河的尽头。小城宁静而沉着地伫立着,却仿佛有魔力般,吸引了我的目光,而这种感觉过去一年从未拥有过。我不禁自问,究竟是因为静姝相伴,让我爱上了这座城,还是因为这座城的魔力,让我爱上了静姝。我的心炽热而真诚,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山还是太矮了,比起故乡的大山,我甚至觉得这都不能叫做山,没多久就到了山顶。一座孤零零的小庙立在山顶上,庙门连接着一段长廊,廊沿上坐满了人,都是从公园的正门方向进来的游客。
两个人径直走到了山的西面,那里是一处开阔的平台,平台边上砌着一排石柱子,柱子下面就是山崖。我们走过去,非常默契地站着,互相看着对方,又瞭望远方。太阳还很高,尽管不像中午一样灼热,但依然无法直视。我迷着双眼,感受着光线的抚摸,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静姝也开始闭目养神,柔和的风和温暖的光线,能起到天然的按摩作用。入学一个多月以来,她说她还是第一次出来玩,尽管忧伤难以抹去,但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人的心情总会变好一些。
静姝安静地站在那里,秀发在风中和谐地飞舞,她扶着石柱子,身体轻飘飘地,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沉静之美。
而后,太阳又偷偷地藏在了一块云层里。我睁开双眼,放眼望去,山峰连绵,青葱滴翠,山势由近及远,渐为平缓,山的尽头就是太湖,碧波千倾,沧海渺茫。山脚下是青砖黛瓦的江南民居,隐匿在山野之间。再细看去,山坳之中藏着一座千年古刹,周边林木荫翳,清幽静谧。曾有诗云:“层峦澹如洗,杰阁森欲翔。林籁含雨湿,岫日开云光。”
两个人驻留片刻,看到有游客坐缆车从东边上来,我们沿相反方向,座缆车到公园里面。
买好票,上缆车,从高处滑向公园深处。从缆车上可以看到公园里爬山的游客,驻足的行人,和一个大罩子罩起来的鸟的乐园,隐约还听到了操场上踢球同学的欢呼声。缆车的终点,是一座七层八角宝塔,塔身呈深红色,年代久远,威严肃穆。
两人绕塔身一周,沿小道下山。公园里小桥流水,曲径栈道,淙淙清泉,应接不暇。历代文人墨客,来到这里,留下了不少名言佳句。
我们穿过一片杉树林,光线从高处的树叶的缝隙投射下来,杉树都高约十多米,却笔直挺拔,亭亭如盖,四周显得深沉而静谧。
静姝双手抱住一棵树,仰起头来,望向树的顶端。她的秀发倒垂下来,眼睛安静地闭上,就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等待着他温柔的双唇。
“你说这棵树有多少年了呢?”
“应该有几十年了吧。我们老家有一棵老槐树已近几百年了,好几个人手拉手都抱不住呢。”
“人要是也像树一样,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活上几百年,几千年,是不是也挺好?”
“一棵树太孤单了,要是两棵树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种快乐。”
“要是一棵树死掉了呢,另一棵树还能活下去吗?”
“当然要活下去,要不谁给她遮挡阳光。”
静姝似乎默许了我的回答,可是她是真的在乎问题的答案呢?还是只是自言自语寻找一个情绪的出口?
我约静姝出来爬山,本欲用自己的积极心态来感染静姝,却总是被静姝拉回到忧郁的情境中,难以自拔。我不知所措,难道忧郁就是青春的常态?那爱是不是拯救的唯一良方?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游园的人们越来越少,人流从出口散去。夜幕下的公园秋风瑟瑟,路边的竹林,杉树林沙沙作响,仿佛都焕发了生机,世界似乎一下子转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我感到一丝的凉意,乘着夜色离开了公园。
☆、第 8 章
周一晚上,我背着书包,在教学楼里游荡,每个教室都进去看一眼,希望看到静姝的身影,后来走到了一个阶梯教室门口,里面学生很多,我就从后门溜了进去。
讲台上有一老师正在上课,晚上通常是选修课,老师光头圆脸,厚唇大耳,双目炯炯有神,沉默无言时,颇有威严,开口说话时,却神情温和,语气亲切。
老师先是拿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几下,就画了一尊佛像,惊呆了在座的同学,喧哗的教师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门中国传统文化课。老师说中国的传统文化,其实就是儒、释、道,三者的结合,这些基本上渗透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吃穿住行,生老病死,渗透在每个中国人的血液里。小时候,我们学儒家的经典,孔孟的著作,形成了一个中国人基本的伦理道德规范;等到长大成人,在社会上建功立业,追名逐利,中国人又开始信佛,求子,求升官发财,保平安,保富贵;等年老了,又开始信道,渴望得道成仙,长命百岁。古往今来,大抵如此。所以南怀瑾先生说:“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心,思在脑,从容过生活。”
我听得津津有味,也觉得受益匪浅。我是一个工科生,每天在实验室做实验,研究各种生物现象,同时也喜欢探索人生的本质。
下课后,学生们簇拥在老师周围,热烈地探讨着诸多人生的疑惑,我才发现静姝也安静地站在教授的身边。
我迫不及待也跑过去凑热闹,站在静姝对面,洗耳恭听,假装没看见对方。直到老师走后,我们才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
“想不到你也对这课感兴趣?”静姝问道。
“我是受你启发,来寻找精神存在的意义。”
“怎么样?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这老师讲的不错,确实对传统文化有了了解。”
“你们工科生就是太理智,太科学,其实人本质的问题,不是科学能说得清的。”
“可是科学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我还是不相信迷信的。
“社会物质财富是发展了,但是人的精神财富不一定就比古代强。人类历史几千年,但真正大师辈出的年代也不过两三个时期,却指引着人类的思想发展。”
“科学是一直在发展,很多未知的事情最终都会解决的。”
“但科学解决不了人精神上的痛苦。”
“科学当然也不是万能的。”
“所以科学解决不了的,可能就得交给哲学和宗教。”
“宗教会不会迷信的成分又太多,甚至在历史上还成为了科学发展的阻碍?”
“那还有什么能疏解人精神的痛苦呢?”
“爱啊,爱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药吗?”我想起自己认识静姝之后,从前的忧郁突然间就好了,这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爱是解药,也是毒药,当爱是毒药的时候,就无药可救了。”
静姝的声音温婉动听,面容楚楚动人,思想独立空灵,我的心似乎完全被她占据了。我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在校园里搜寻静姝的身影,吃饭时,渴望在餐厅看见她,跑步时,渴望在操场见到她,上课时,渴望在教学楼见到她。如果没有看到她,我会在校园里找个遍,从教学楼的一层到五层,一个教室不拉的去找,或者到图书馆,从上到下找个遍。
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地执着,只是心里想着静姝,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如果恰巧碰见了,会像中了五百万一样欣喜若狂。
一直等到周五下午,我终于在一个自修教师看到了静姝,她坐在第一排,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地书写着什么。我从后门进入,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