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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波于是又转眼去看魏燃。
相比较而言,当事人则显得冷静多了,懒散地歪在椅子上,垂着眼睛翘起腿,还抱着小饼干儿一口一个地吃得欢。但大佬就是大佬,明明一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的做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围人却仍能从他散发出的气场里感觉出来——大佬不太高兴。
当然; 这点从他自始至终没出声阻拦过刘颖超,放任其替自己出头的默许态度里,也能瞧出一二。
刘颖超还在跳脚叫嚣:“怎么着,胆儿小得跟针眼儿似的,连张纸也不敢认,就这程度还敢出来放狠话,自不量力吓唬你妈呢?”
“行了行了,谁送的纸条出来认领一下,没完没了的马上快早读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班长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也跟着喊了一句。
没人应答,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缩着肩膀当鹌鹑。
这时,坐在窗户边上的一个瘦弱女生颤巍巍地举起了手:“纸……纸条是我放的。”
嗖的一下,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其中还包括刘颖超和魏燃的,前者气势汹汹如恶虎,瞪得人汗毛直竖,后者则犀利如孤狼,带着股冰冷的审视意味,杀伤力加倍。
女生被震慑得快哭了,面色青白,磕磕绊绊地辩解:“我……我只是帮人递一下,上面的内容不不不……不是我写的,我还以为是告……告白信。”
“帮谁递的?”刘颖超追问。
女生为了寻求支撑,后背几乎贴在墙上:“是,是十一班的郑远帆,他说他也是替班上的妹子跑腿的。”
“十一班?文科重点?”
刘颖超跟魏燃交换一个眼神,后者已经猜到是谁,轻轻摇了摇头。
刘颖超本来想顺杆子打狗跑去十一班,把人揪出来教训一顿,但魏燃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也不好硬凑上去给兄弟出气,只好七不服八不服地咽下这口气,往后几天,都给魏燃甩脸子看。
魏燃自己也窝火,还得劝他:“没事儿,忍到毕业就好,别给傅老师添麻烦。”
刘颖超一想,也是,一言不合干起架来老傅夹在中间难做人,只好就忍了,忍着忍着,那股劲儿就过去了。
这事儿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就湮没在快节奏的高三日常生活中,打那以后,再没热心同学敢帮忙给魏燃递纸条,别说递纸条,没事儿都不往魏燃那课桌边上晃悠,但曲奇饼干类似的小点心还是一天一个口味地延续了下来,风雨无阻,魏燃也心安理得地每天享用着。
“你也不怕那人给你下药。”
刘颖超对燃哥的胆量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燃看白痴一样地看他:“你难不成以为送小白兔点心的跟送纸条的是同一个人?”
刘颖超平生最恨动脑筋,直着眼睛问:“啊,不然呢?”
“说你傻你还不乐意。”魏燃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刘颖超不服:“那你知道到底是谁送的不?”
魏燃把吃剩的空袋子叠整齐了揣进书包,耸耸肩:“不知道啊。”
“呵。”刘颖超也摇头,回呛,“你就认了吧,你跟我也差不多傻。”
“放屁,我俩能叫差不多吗?你那是真傻,我这叫装傻,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大傻逼。”魏燃起身,敲了敲他榆木疙瘩似的脑袋,“听老师的话,没事儿多读书,行不行?”
刘颖超被真傻假傻的给绕晕了,反应了半天只听得出来魏燃在损他,怒了:“到底是哪个傻逼,定冠词不定冠词都不会,看到啥都只选C?”
再回头,哪儿还有魏傻逼的身影,这小子下午一上完课就背着包溜之大吉,也不知道成天都忙活些什么,天天累得跟条狗一样。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礼拜,纸条事件早都被健忘的魏燃给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第一次月考考完,对方不甘心,这事儿又死灰复燃,重新有了后续。
这天,傅奕珩晚上留在学校看管晚自习,隔壁班李老师恰好也没走,俩人一拍即合,共同分析起这次月考的数学试卷。
“这道题估计全年级就他得分儿了吧?”李鼎捧着傅奕珩班上那个插班生的试卷,啧啧称奇,“还真别说,最后这题严重超纲,我拿到试卷,活活做了二十分钟才算出来正确答案。诶,中午你听一班老师抱怨了没?说整个实验班全军覆没,这波攻击一个都没抗住,丢人。”
“是有点难度。”傅奕珩翘起来的嘴角压都压不住,“魏燃这小子智商高,死磕能磕出来也不稀奇。”
“聪明,但是态度不端正。”李鼎翻了翻那张只做了几道题,其他地方全部空白的试卷,腆着肚子乐了,“还挺傲,只挑有难度的题做,简单的基础题连碰都不碰,有分儿也不拿,太有个性了。这要是认真一点,估计能得满分吧?”
傅奕珩看着试卷上离及格就差一分的分数,又气又好笑,摊手:“那谁说得准呢?”
“哎,我说……”李鼎凑过来,“他就这一门儿这样,还是其他科的试卷也都这样?”
“都是这副德性。”傅奕珩扶着额头转笔,感觉头顶一片灰暗,“其他几门课的老师已经轮流上我这儿来告过状了,让我找他好好谈谈,别光顾着自己任性拖了班级的后腿。”
“是,问题挺严重,是得端正态度。”李老师放下试卷,在傅奕珩桌上的点心盘里顺了一只瑞士卷,抹茶味儿的,好吃到词穷。
吃完抹抹嘴,不过瘾,又拿一只:“不过我估计你找他教育了也没用,他一直就这样,挺让老师头疼的一学生。而且在你这儿他还算听话的,起码没到处惹是生非,给你找罪受。要我说,放着别管最好,由他去。”
“他一直这样?”傅奕珩摘了眼镜,给他续上咖啡,“你又没教过他,怎么知道的?”
“哎呦,你是一直带毕业班,常年就在高三这栋教学楼窝着,所以没听说过其他年级的事儿。”李鼎抓抓脑门儿上稀疏的几根头发,眯起眼睛回忆,“高一那会儿他不是分进了实验班吗?班主任刚好就是老高,就跟我关系挺好,发际线比我还高的那个。那会儿食堂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三不五常地就抱怨他们班上的那几个刺头儿,抱怨得最多,最不服管教的,就是魏燃嘛。”
“听说他是从最末流的初中考上来的,那类初中你懂的,什么破事儿都有,魏燃也不可避免地染了一身小混混的陋习,抽烟喝酒烫头,翻墙出去打游戏,特败坏班级风气。开学不到一个月,打架就打了好几场,同年级的打完跟高二高三的打,被打的学生家长合起伙来闹到教务处,老高这人软柿子一个,收不了场,吴主任就给魏燃他妈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他妈来是来了,但你猜怎么着?”
听到魏燃的母亲,傅奕珩心里就咯噔一声,他端起杯子,借喝咖啡的姿势掩盖发紧的声音,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着?”
“儿子挺横,没想到这当妈的也是个狠人。”李鼎竖起大拇指,由衷感慨,“这位英雄母亲当时揣着把菜刀就来了,一进门就质问谁把她儿子的小拇指给弄折了,有个学生仗着父母都在就硬气地站了出来,魏燃他妈上去就要拿刀砍人,然后双方家长差点在校长室又打起来。这下好,本来是过来给自家孩子讨个说法的,结果搞得乌烟瘴气,还被气得半死,那几个家长回去扬言说要告魏燃他妈。”
傅奕珩听得咂舌,几乎忘记呼吸:“然……然后呢?”
“没然后,魏燃说他妈这儿不正常。”李鼎撇撇嘴,指了指脑袋,“让那个家长尽管去告,反正法院也不受理涉及精神病人的案件,还特嚣张地警告吴爱材,哦不,吴主任,让他没事儿少给他妈打电话,影响病人心情。啧,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他说完,办公室里就静默下来。
李鼎看傅奕珩怔怔的,半天都没反应,拿圆规敲了敲桌子:“傅老师?”
“嗯?”傅奕珩回过神,一扬手差点打翻水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这些事我竟然一点都不清楚。”
“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去年人就没了,怎么没的也没人去打听,有传言说是自杀,魏燃休学不就为了这,家里又没个男人,妈妈的丧事还得他来亲自主持。”
“自杀……”
傅奕珩目不转睛地盯着魏燃的试卷,掐着手指,又陷入了沉默。
李鼎跟傅奕珩同事四年,知道他人好心善,听了这里头的故事肯定是有点伤感了,但话又说回来,谁不伤感?谁不觉得这孩子身世可怜?但每一届都有一两个这样的学生,混账吧?挺混账的;惨吧?又挺惨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时候别人想帮忙拉一把都无处下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回去,捏着颈子上的肉撅起了嘴,也不吭声了。
过了有半个时辰,傅奕珩发完呆,突然站起身,三下五除二卷了试卷就往包里塞,回头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也取了下来。
“干什么去呐小傅?”李鼎看他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纳闷儿了。
“鼎哥,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你有空就去六班转转,帮忙看着点晚自习。”傅奕珩语速极快,走到门口扒着门框转身,“回头我给你整一大盒瑞士卷。”
李鼎一听,心花怒放,向他挥拳保证:“就冲最后那句贿赂,以后你们班晚自习我都帮你看了,甭跟哥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当个有尊严的日更作者,嗯!
第25章
傅奕珩把车停在了wave网吧的门口; 熄了火,没下车,也没旁的意思,他就是想来看看魏燃。
有时候下班经过,他也会像这样把车停在稍远的马路对面,摇下车窗往网吧里眺望两眼。有点突击检查的意思; 跟晚自习不定时去班上转悠一圈一样,主要是看看魏燃有没有自觉打卡上班; 还是假借赚钱的名义跑去哪里鬼混了。
当然,视察也有个度,看心情看天气偶尔来一趟; 不可能天天来; 不然有点像是偷窥狂。
偷窥是不可能偷窥的; 傅老师再不济; 也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今天跟以往路过看两眼不同; 是特地找来的。
从李鼎那儿得知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故事,傅奕珩就坐不住了,眼前总闪过魏燃那张被重重迷雾遮挡住的脸,傅老师是个不太会委屈自己的人,真想做什么事儿谁也拦不住。所以他就顺从心意来看看,看看迷雾后还隐藏了哪些不为人知的事,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铜皮铁骨,能支撑着这孩子安然无恙地站在天地间,全盘接受命运扔在他脸上的一切。
这要是平常; 魏燃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点出来扔垃圾,顺便躲个懒,倚在门口背风的地方抽根烟,边抽边仰着脖子朝夜空慢悠悠地吐烟圈。
傅奕珩是有点喜欢看魏燃抽烟的,慵懒,沉郁,劲劲儿的。
虽然就对方的小小年纪而言,这副抽烟的姿势未免也太过娴熟,比起老烟枪也不遑多让,但扛不住有些人的气质天生就跟烟草极搭,指间夹根烟的形象也完全找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试想这样一个少年,单亲家庭,母亲罹患精神疾病,教养缺失,素质堪忧,自小混迹于社会边缘,过早体验过这个世界的善与恶,硬着头皮与贫穷博弈的同时,还要以一副柔软的心肠兼顾家人,在他长大的过程中,遭受过多少白眼,又经历过多少罪恶的诱惑?
花花世界,苦中作乐,区区烟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