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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任何非面对面的对话,只要一方稍稍停下,都会显得尴尬或者别有深意,傅奕珩怀疑是不是自己急于划清界限好掩盖醉酒出糗的企图过于刻意,对方有所察觉。
好在这段沉默维持的时间只有几秒,不那么难捱。
“行吧。”
两人同时挂断,傅奕珩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傅老师把手机搁在桌面显眼的位置,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好友申请的提示音,他是个不喜欢拖拖拉拉今日事今日毕的行动派,可这回偏偏碰上个慢性子。他明明已经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自己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动动手指复制粘贴一下就能搜到,但对方貌似很忙,迟迟没有音讯。
魏燃确实很忙。为了赚钱,他身兼数职,每天忙得跟个永远停不下来陀螺似的,转起来能跟地面摩擦出火花,再加上傅奕珩转脸不认人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好吧,是很不爽。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爽,傅奕珩虽然不热络,但也没说错话,客气疏离,想想很容易理解,无非就是避免见面呗。这也正常,现在人干什么都图一方便省事儿,见面的话就免不了寒暄,免不了说几句客套话,而且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不必要的社交,动嘴皮子都嫌费劲。
魏燃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嘶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屁兜。
那就晾着呗。他吹了个曲里拐弯的口哨。看谁先沉不住气。
两天后,没身份证很没安全感的傅老师投降认输,主动根据对方的手机号搜到关联微信。
微信头像是一丑不拉几的花猫,正张大嘴巴打哈欠,背景是昏暗的小巷,傅奕珩觉得这巷子有点眼熟,但这座古老的城市里多半的深巷都长一个样儿,就算住里面成天路过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微信名称应该是真名,叫魏燃。
魏燃。
名字好像也有点眼熟。
傅老师顿时就有点凌乱,越发对酒精伤脑会降低智商这一言论深信不疑,他甩甩发涨的脑袋,点了好友申请。
又隔了两天,申请才通过。
当时是凌晨,傅奕珩睡到一半,像是预感到什么,突然从梦中惊醒,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显示五分钟前对方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一句话说啥呢?傅奕珩发了会儿呆,是问他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不加他好友要回饭钱,还是质问他难道几天都不看微信是不是成心晾着他呢?
等回过神,已经被对方抢占了先机。
“还没睡?”
没头没尾的问话,傅奕珩嗤了一声,显得他们有多熟似的。
他忽然后悔起微信转账这个决定了,他当初就应该直接要对方的银行卡账号,直接打钱就完事儿了,搞得现在这么麻烦。
“睡了,这会儿又醒了。”他如实回答,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还礼尚往来,“这么晚还不睡,很忙?”
“忙。”
简短的一个字。
“那你先忙?”
“行。”
“熬夜伤身,注意休息。”
对方没回。
傅奕珩瞪着黑暗中发光的屏幕:……
他加人微信是要干什么来着?为什么他要关心一个陌生人熬不熬夜伤不伤身?难不成失个恋喝个酒,人就跟着傻了?果然打击太大了吗?
等等,这孩子为什么不回消息?还懂不懂礼貌了?
傅奕珩烦躁地揪了揪头发,扔了手机,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彻底没了睡意,于是认命地拉开台灯,掏出催眠读物《道德经》。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绕口令的几句话下来,消失的睡意卷土重来,正眼皮打架小鸡啄米,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室内惊雷般炸起。
半个小时后,穿着睡衣,匆忙套了件烟灰色棉大衣的傅老师怒气冲冲地出现在wave网咖的门口。
刚刚接到学校宿管阿姨的电话,说半夜查寝,男生402宿舍全员失踪!阿姨当宿管近十年,一双火眼金睛从窗户底下随便一瞄,哪能认不出这些抖机灵的臭小子在床上用枕头捏出的人形儿?
她愤然找出混小子们班主任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段抱怨,后来听那老师求情的态度还算良好,气儿稍微消了一点。
“我保证天亮之前一定把人给逮回来!”傅奕珩情真意切地恳求,“阿姨您就给我宽限俩小时,行不?”
“无故外宿,情节恶劣,按校规这是要吃处分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俩小时,就俩小时,我一定把人领回来。”傅老师点头哈腰,一再保证。
阿姨骂骂咧咧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松了口。
其实傅奕珩知道,宿管虽然话说的狠,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还是不落忍。这几个孩子都高三了,这会儿要是背上处分,到毕业都消不了,一旦在档案上留下污点,直接影响到时候的大学录取。毁孩子一辈子的事儿,都得慎重再慎重,所以能宽限就宽限,否则就不会大半夜的给班主任打电话,而是直接记下名字隔天上报校方处分了。
“这群倒霉孩子。”
傅奕珩跺跺脚,冲这寒风凛冽的冬夜哈出一口白雾,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边思索待会儿找到人要采取什么样的惩罚措施。
处分跟体罚肯定不得行,叨逼叨的说教又太软,把这几根老油条的耳朵磨出茧子都不管用,简直伤透脑筋。
Wave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网咖,环境好,费用合理,在学生中的人气一直很高,傅奕珩不确定刘颖超那四个人在不在里面,来这儿纯粹是碰碰运气。
就碰运气的结果来说,作为老师,他还算了解他的学生都什么鸟德性。
就具体事件的严重程度来说,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学生们在校外都有怎样通天的能耐。
网吧开黑打游戏还算小儿科,聚众斗殴可就有点过火了。
第5章
刘颖超同学屈服于他爸的铁腕淫。威,立下字据保证升了高三就收心念书,不打架不翘课考试不交白卷,很努力地装了半学期的乖孙,一考试,跟交白卷也差不多。
不学考零蛋还有的装逼,学了还考零蛋就很跌份儿,他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憋屈,再憋下去能爆炸,于是爬起来,振臂一呼。
走,宵夜去。
402全体成员都一路货色,纷纷响应,轻车熟路地翻墙出来,迎着冬夜寒风,脱裤子拉拉链,站一排往护校河里尿尿,哆嗦完,再勾肩搭背地去烧烤摊打牙祭。
吃饱喝足,刘颖超打包了一份要啥有啥的豪华炒饭,去找狗东西魏燃倒苦水,抱怨一下惨绝人寰的毕业班特训,顺便美滋滋地走后门蹭个机子,游戏里耍两把风骚走位找找自信。
圆满。
简直想高歌一曲难忘今宵。
结果刚上wave二楼,拐了个弯,迎面碰上几道熟悉的人影,瞬间歌兴全无。
“哟,超弟弟来了,燃哥哥还会远吗?”
黄毛小伙子叼着烟,拽酷拽酷地走过来,那姿态,活像半边身子肌肉瘫痪,紧身皮夹克套在身上,露出手腕和腰际,怎么看都像是小了一号,里面的线衣领子很低,刻意露出一截黑青色的没人能猜得出全貌是什么玩意儿的纹身。
看着都挺社会,一扒身份证,都他妈未成年。
刘同学的白眼能翻上天,轻轻地把炒饭往二楼水吧的吧台上一放,抬手解扣子,脱棉衣,挽袖口,装逼装成两米五:“我家燃哥哥,那是远在天边的人物,哪儿是你们这群渣滓能轻易见到的?”
“得了吧,还人物?呵呵呕。”小黄毛嗤笑作呕吐状,身子很诚实地后退了一步,双眼也警惕地觑着刘颖超的动作,嘴上却仍然刚得不行,“我看他就是个缩头乌龟,成天东躲西藏的,打一枪换个地方,看我们找上门,又他妈的提前跑了!跟着这么个怂哥混,也不知道你累不累。”
“我哥怂不怂,我门儿清,用不着你搁这儿狂吠。”刘颖超往前跨了一步。
黄毛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刘颖超就顿住了,笑眯眯地睨他。
以前挨打挨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黄毛也觉得没脸,有点恼羞成怒,挺起胸膛站回去:“干什么?想动手?怕,怕你?”
“不动手,哪儿能啊,我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刘颖超垂眼,仗着身高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沉着嗓子道,“你呢,回去跟黄盛远说,他要想燃哥趁早把钱还上,就他妈的别跟条狗似的闻着味儿就来堵人。对了,听说找不到人还砸了店?挺能耐啊,哦呦呦,我好怕怕。”
“狗日的,说谁是狗?”
黄毛晃着拳头就要上来招呼,被刘颖超掐着喉咙按住。
他拍拍黄毛的脸:“嘘……我还没说完。阿辉,钱哪,都得慢慢儿挣不是?你能指望它从天而降砸你脑袋上?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要说出去挣快钱吧,几个图快的不跟黄。赌。毒沾边儿?违反校规是一回事儿,违法又是另一回事儿,做人呢,别的地方可以糊涂,这点得拎清。横竖,催债不是你们这么催的,要不我总说你们这群人去了职高就变傻逼了呢,反正也没个借条合同字据啥的,把咱逼急了,拍拍屁股就翻脸不认人,吃亏的可是黄盛远。”
黄毛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憋着火瞪他。
他们这几个以前都是同学,从穿开裆裤一直到初中,整个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搁一处厮混。初中不是啥正经初中,末流陪跑的,俗称地痞流氓培训机构,或者职高中专生源输送专业基地,这些充满歧视的标签,都是那些好学校里的好学生嘴里说出来的屁话。
黄毛叫成辉,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这帮兄弟在同一条沟里乌七八糟地烂到死,不管什么时候,都一起朝那帮眼高于顶的优等生吹口哨吐口水,堕落怎么了?自由啊!为了自由故,万物皆可抛啊!没想到的是,最后出了魏燃刘颖超这两个叛徒!
首先脱离阶级的是刘颖超,他爸那两年做生意,跟坐了火箭似的,一夜暴富扶摇直上,砸钱斥巨资,二话不说就把倒霉儿子塞进了重点高中。这还不算玄幻,更玄幻的是,魏燃他妈的居然凭自己本事考上了!
这算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欺骗!
合着平时一起嘻嘻哈哈怼天怼地,回家关起门就埋头苦学悬梁刺股啊?好小子,还有明里暗里两副面孔呢!不光成辉,当年一起玩得好的朋友心里都不是滋味儿,所以有事没事就想来找茬找不痛快。他们都不会细想,这种不是滋味儿里有多少是真的觉得遭受背叛,有多少是眼红嫉妒,又有多少是悔不当初。
大多数时候,魏燃都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能避则避,能好好说话就不动手,别提有多宽容大度了。可落在成辉他们眼里,就成了心怀愧疚不敢见人,或者纯粹是乖了怂了,被好学生群体给同化了,没了该有的骨气。
而后者更令成辉生气。
他冷笑一声,双手用力一抻,挣脱了刘颖超的钳制,扯着嗓子就喊起来:“奶奶的,这年头欠债不还的东西还有理了?”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喽啰也开始叫嚷起来。
二楼有不少通宵开黑的年轻人,听见声音顿时一阵骚动,看热闹的有,怕殃及池鱼直接结账走人的也有,因为这一嗓子明显有砸场子的倾向。
“别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