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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大半天,袁故还是没走,就那么搁那儿琢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袁故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成哥?”
袁故回头眯了眯眼,果然是林木撑着把伞出来找他了。他朝林木挥了挥手,“是我。”
隔着雨幕,林木立刻就跑过来了,“成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遇上抢劫了呢,你没事吧。”
“我能出什么事儿,路上遇上了个人,耽误了一会儿。”
“大晚上的,你遇上谁了?”
袁故冲地上的谭东锦抬了抬下巴,“谭少。”
林木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谭东锦,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成哥,你不会……不会……”林木看着一动不动的谭东锦连话都说不连贯了。靠,成哥,你不会把人做了吧?
袁故被林木那副样子逗笑了,“在你小子眼里合着我是什么玩意儿啊?他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成哥……”
“也不是我弄晕的。”袁故扶额,“行了,带手机没?”
“带了。”林木忙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一双眼还是往谭东锦那儿瞟,似乎在思考袁故话里的真实性。当年许成为了谭东锦跳槽的事虽说没几人知道,但是和许成一起工作的林木却是了解点内情,他可还记得当年许成为了谭东锦那疯魔的样子。这要真是因爱生恨,说不定许成真能把谭东锦做了。
袁故看林木那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知道这孩子筋还没掰回来。他幽幽叹了口气,“行了,用你手机给他叫个救护车,别让他真死这儿。”
林木觉得这解决方法不错,很快打了120,那边的人半天才接起电话,林木说了大半天,那边听说这人也没什么事,就是发烧昏迷,就说让林木把人带回家算了。林木哪里敢把谭东锦往家里带,忙冲那人解释说病人烧得厉害,这么下去怕是要出危险。
那人却不耐烦了,“你以为救护车你家的啊?人又没死你急什么?”
袁故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他一把从林木手里把手机夺下来,冷笑道:“是xx医院对吧,大晚上下着雨大家都挺不想挪窝我也理解你,不过这事往大了说是人命关天,你要是再敢拖延一秒,就算是谋杀了。”
“不是没死吗?”
“哪怕是没死,那你也算是个杀人未遂了。”袁故冷冷笑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到。”
电话挂了,袁故听着那一阵的忙音,眼神有些发冷。他走到谭东锦旁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果然还是烧的厉害。
“成哥,我们还是先走吧。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林木实在不想许成和谭东锦扯上关系,他谭东锦是什么人,雷厉风行手段铁血的谭少,而且还长成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和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和谭东锦这类人打交道,吃亏的永远是他们。
袁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直起身,“走吧。”
林木松了口气,忙跟上袁故的脚步。“成哥,伞伞伞。”他把自己的伞遮在了袁故头上,两人就这么在雨里走着。
袁故忽然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谭东锦仍然没有醒,袁故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用林木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喂,是‘敛青’吗,谭少喝醉了倒在路边,你派人通知下谭家人。”
报了地址,袁故立刻撂了电话。敛青是圈子里有名的一家私人会所,背后的老板势力挺大,袁故虽然没去过敛青寻乐子,但他记得这个号码,这还是他从他哥手机里翻出来的。他原想着哪天去逛逛,直到今天他也没去成。
依着谭东锦的脾性,袁故可以肯定他绝对是敛青的常客,让敛青来接个人,倒比等救护车靠谱多了。
“走吧。”他这才看了眼林木,“时辰挺晚,恐怕明天起不来了。”
☆、第7章
一连几天,日子都风平浪静。
袁故这两天忙里忙外,也没什么时间去惦记谭东锦,渐渐地也就把这回事儿忘了。
这天一大早,袁故换了身衣服,从柜子里翻出一只白色的鸭舌帽往自己头上一戴。镜子里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白t恤黑色牛仔裤,踩着一双灰扑扑的平板鞋,仿佛时间一瞬间倒流,袁故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
其实,还是不一样。高中时期的袁故,那一身的轻狂根本遮不住,眉眼全是倨傲。而面前镜子里的少年,周身全是落拓自在。
把帽檐压低了,袁故推门走了出去。
时间还很早,大街上没什么人,天色昏昏沉沉的,街巷里堆满了风。袁故慢慢地走着,一身的白t恤被风吹得窸窣作响。
他想去看看他爸。
远远瞧上一眼,看看老头子情况怎么样,身体是不是好些了。袁故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真挺不孝,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搁谁家都受不了。他爸铁血了一辈子,年轻时什么阵仗没见过,一路走来没低过头没栽过跟头,人前人后都是那个袁老爷子。结果最后被他亲儿子气得得了心脏病。
袁故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终于,换乘了几趟地铁,弯弯绕绕走了大半天袁故到了个偏僻的公园,也找了张长椅坐下了,再次压低了帽檐。
他爸袁程江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写几个字。这公园他爸退休后常出来逛,穿着身大大咧咧的褂子他能在里面呆上一天,没人猜得到他就是袁家老爷子。这公园里常年聚着一群练了大半辈子字的中老年人,没事他爸也会和他们聊聊天唠唠家常,有一次袁故爸妈吵翻了,他爸摔门就出去了,一天没回来。袁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朋友嗟叹家里说不上话,孩子又没出息。那场景给袁故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袁故如今既打探不到他爸的病房,又没法进得去他家小区。他只能在这这儿等他爸了。
等他爸缓过这一阵,身子好些了,兴许又会出来走走。糟心的事儿一多,人就不想一个人待着,而且就算他爸想在家闷着,他妈也会让他出门走走。袁故在小公园里等,总归是能等到人。
思及此,袁故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宋助理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过。谭少不知怎么的就病了,在医院躺了几天。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公司里的那几位谭家的董事就开始找事儿了,宋助理不敢明着得罪这几位二大爷,只能咬牙让手底下的人撑着,下面的人表示实在是撑不住了,那几位二大爷太会折腾,宋助理没办法,战战兢兢去敲谭东锦的病房门。
结果里面那一阵又一阵的叫声差点把宋助理逼得直撞墙。
好不容易过了大半天,谭少办完事儿了,那男孩出来的时候暧昧地瞟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宋助理,示意他可以进去了。宋助理内心那叫一个泪流满面,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暗示公司最近出了点事儿。
谭少抱着手臂坐在病床上似笑非笑,“我还病着呢?一有事就来我这儿,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说完他轻轻拍了自己的病号服。
宋助理背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站在原地,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说了一句,“谭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谭东锦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缓缓舒展开,“还有事?”他挑眉道。
宋助理立刻领会到了上司的心意,麻利地滚了。
他带上病房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年轻的男人一双眼就那么悠悠看着天花板,唇角染笑。那模样明明是温吞,宋助理却无端背后一阵寒意。他低下头没敢再看第二眼。
宋助理退出去后不久,谭东锦从床上坐起来,他慢腾腾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了病房。
当他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漂亮的青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了,就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举手投足斯文有礼,就连递钱给他都不忘说一声“谢谢师傅”。这年头,太少这样有素质的人了。
谭东锦站在小公园前,随意地扫了眼。忽然,他的眸子一阵锐利。
不远处的长椅上,白t恤的少年就那么坐着,压低的帽檐下露出细碎的黑发,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意外的青涩。少年逆着晨光安静地坐着,一瞬间竟带给谭东锦一丝错觉。
久远的记忆中,少年也是这样穿着白色上衣黑色长裤,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眉宇间大多是是淡淡的孤傲和疏离。
忽然,少年似乎回了一下头。
谭东锦的眼神一瞬间幽暗了下来。耳边似乎传来那人的清冷嗓音,“谭东锦。”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连声音都不曾起伏,却仿佛一下子穿透了数年时光。谭东锦脸上若有如无的笑就那么僵住了。许久,他重新勾起嘴角。
谭东锦记得眼前这个少年,他叫许成,有一张很不错的脸。灯火长眠的街,四下无人的夜,他和他见过一面,只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只是脸相似,如今连周身的气质都越发像了那个人。
谭东锦的心思转了转,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只是一味地浅笑,疏离暧昧一线之间。
就在这时候,一个腰杆笔直的中年人走进了公园。袁故和谭东锦的眼神都是一变。那中年男人身后跟了个黑衬衫的清瘦青年,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公园里走。
袁故根本没法描述自己那一瞬间的滋味,心里直发酸,连呼吸都重了起来。头发似乎白了许多,身子骨看起来还是硬朗,那双眼却没以前精神了。袁故脑子里无端冒出一个老字。是的,袁程江老了,他爸老了。
他哥袁因就那么跟在他爸后面,脸上没什么情绪,无端的沉默。
父子之间虽然无话,却是一贯的默契。
☆、第8章
袁故僵硬地看着,似乎要把这一幕刻入眼里去。许久,他缓缓转开眼,站了起来。袁程江和袁因就那么朝他走过来,接着从他身边走过去。离得最近的那一瞬间,袁故在心里说了句:爸,抱歉,儿子让你操心了。
袁故这辈子犯浑的事儿干过不少,十七八岁的时候打架喝酒,聚众斗殴,他骨头硬,在外面从来不亮袁家二少的身份,因而时常被揍得鼻青脸肿,等回了家,他爸接着拿起椅子收拾他。无论是被教训得多厉害,他都没吭过一声,没向他爸服过一句软。可此时此刻,袁故却忽然觉得他很累,很想很累。
累到就想这么走出去,跪在他爸面前说他错了,他犯浑他难教育,但他是真的以自己袁家人的身份而骄傲,他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这个家彻彻底底断了关系。
袁故的脚动了动,可是他最终还是没动。他不能这样混日子了。
爸,抱歉,儿子还不能回家。
儿子会在这个城市闯荡出自己的事业和人生,绝对不会丢袁家人的份儿。而现在谁都不能往袁家身上抹黑,谁都不行。袁故迟早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袁家二少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碌碌无为的同性恋,谁他妈都别在背后指指点点。
深吸了口气,袁故刚想踏步离开,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左肩。袁故下意识转头去看,接着听见一个慵懒的声音。
“袁少,好巧啊。”
那声音低沉却不喑哑,明明是云淡风轻却偏偏透出股放肆。袁故扭头看去,谭东锦低头扫了眼,两人的视线只对上了一瞬,接着谭东锦就别开了眼。他的视线落在前面袁因的身上。
袁因和袁程江也听见了这句客套话,一齐回过头来。在看见是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