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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男人目光的终点从来不是自己,他甚至无法记住自己这个简单的名字。戚露露隐约知晓这个男人生命中有过一个重要的女人,可那个女人红颜薄命,死于她最美的年华。
夜雾漂泊深沉,月牙像一把亮铮铮的刀,锋芒冷冽,摇摇欲坠。本该阖静入睡的街道此刻却人声鼎沸。
车流堵得非常厉害,几乎寸步难移。
“Fuck you!殷之纯,Fuck you!”失望又愤怒的人群在推搡高嚷,他们一边动手砸毁车辆与商店橱窗,一边破口大骂。
满大街的“Fuck”声,满大街那个名字。
“怎么回事?”那个名字让迟傥从心不在焉的状态中活转过来,问向司机。
“前面不远处就是殷之纯演唱会的地点,可方才电台里说,他突然失踪了。”的士大叔耸了耸肩膀,以一个无奈的口吻对身后的男人解释说,“这个人是远比飓风更为可怕的灾难。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一定有破坏,有人受伤——可我的傻女儿爱他爱得如痴如狂。”
迟傥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演唱会。那个摇滚偶像派人送来了位置绝佳的演唱会门票,可自己却没有去。
※ ※ ※
下了车便是一路缠绵热吻,回到家中。
迟傥的住处不算宽敞,因为东西乱堆,显得更为狭仄。卧室大床上的被子还未叠,佝成一个人形的大团。
无感于情意绵绵的前戏,一进门便奔向主题。三俩下的粗暴撕扯,女人迷人的身体赫然赤裸在外。迟傥低头啃吻上她的修长脖颈,一手紧揽她的纤腰,另一手则游弋于她丰满的双胸。
戚露露随其动作发出一阵阵娇喘与诱人的呻吟。
皮肤的摩擦愈来愈热,下身无比渴望交合,埋脸于女人柔软双峰之间的男人却感到脚底空虚漂浮,模模糊糊问出一声:他去哪儿了呢?
无法掩藏的心不在焉。
直到这对男女拥吻着倒向大床,才发现那佝成一团的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啊!是谁?!”花容失色的女人从床上跳起,惊叫出声。
被子里的人也被忽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给弄醒了——他坐起身,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瞠目结舌的一对男女。
“你……你、你是……你是……”戚露露先是一愣,继而皱起眼眉努力辨认上一番,最后她扯开嗓门大嚷,完全忘记了要在自己倾慕的男人面前伪装成教养良好的淑女——这个男人拥有如此惊人的美丽,无论上妆与否,愣谁见了都会情难自控。
“你是殷之纯吗?天哪!”她以手捂嘴,动作夸张得仿似要捂住即将蹦裂而出的心脏,不辞劬劳地连声叫嚷,“你是殷之纯!”
※ ※ ※
“天哪,你是殷之纯!”
从床上坐起来的男人以一个睡意惺忪的眼神看向对方,木然地点了点头,“你想要签名吗?”
扫看俩人一眼,虽然无心将床上的男人与床侧的女人作比较——可原本海妖般美丽的女人变成了沙砾和礁石,只有他会让人想起珍珠与人鱼。这个家伙的突然出现将迟傥唤醒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失重的状态,他不得不将已经欣喜震愕地几近落泪的戚露露赶往了门外。
“……你怎么进来的?”待女人离开,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只剩下两个男人,身为屋主的男人颇感疑惑——他可从没有把钥匙放在门垫或者花盆下的习惯。
“爬窗。”以眼梢一指窗台。正是天寒地冻的气候,窗外刮着呼啸穿梭的风。靠近窗栓的玻璃被砸开一个洞,刺骨寒意渗进屋里。
“怪胎。”狂躁地伸手去揉自己的脑袋,把一头发质坚硬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没好气地问,“你从演唱会上无端消失,就为了跑来我家睡觉?”
继续木然地点头。
“怪胎!”口气更趋恶劣与不满,迟傥仔细打量对方那张还挺“欣然接受”的脸,再问,“你很享受别人说你是怪胎吗?”
“不享受也没办法啊。”摊了摊手。
连帽衫抛在地上,殷之纯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去解身前男人的裤子扣子——这个毫无防备的动作让他吓了一跳,不自然地一个搐动后,往后猛退去一步。
“你喜欢男人吗?”
英俊男人神色稍有些尴尬,略显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么,你的慌张失措是因为……”停上片刻,“……你喜欢我。”
迟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殷之纯并不像郝透那般天生长有一张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的娃娃脸,他的轮廓俊美如奥林匹斯山上的少年,可神采常常无辜得令人心存不忍。
“我盛意拳拳,只为恭候芳邻的阖第光临。”坐在床上的殷之纯微微仰起脸,和个孩子似的笑起来,一口牙齿白得不可思议,齐整精致,像由最稀贵的珍珠打磨而成。“我本来想在演唱会的后台同你性交。当升降台升起的时候,你的阴茎还插在我的身体里——想象一下,满场灯光追打在你我身上,我们将赤身裸体,在几万名观众眼前性交。”
“可是,我没有来。”
“是的,你没有来。”
他又看见了那个黑白画面里穿着黑色樽领衬衣的男孩,他面庞美丽,下颌尖削,乌黑头发因为被水打湿而纹丝不乱。
眼前的这个家伙和夏左泉镜头里的那个似乎没什么差别,又似乎截然两人。持续看了他好片刻,随后迟傥开始动手脱去自己的衣服。男人的身体非常性感,肌肉的线条健美而丰富;少撮的体毛与些许伤疤分布得恰到好处,显得他犷野难驯;隔着内裤即能看见胯间的性器拥有很棒的尺寸,即使沉睡不动也足以撩拨他人的视觉神经。
笔直注视着几乎脱得一丝不挂的迟傥,殷之纯的目光既不赞美,也不期待。似乎对将要到来的一切了然于心,毫无瑕疵的美丽面孔露出一丝奇怪的嘲讽的表情。
“来吧,”唇角动了动,仿似在笑,眼神却冰冷陌生得可怕,“享用吧。”
“背对着我。”仅着一条内裤的男人侧躺于他身侧,对他作下一个命令。
十分配合地侧过了身,本想自己动手脱去衣服——一只从身后伸来的温暖的手牢牢按住了那正要宽衣解带的手。
不配合地使劲挣扎,却被身后那个更为健壮、更有力量的男人更为紧密地钳制在他的怀中。迟傥的气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存之感,不是第一次相见那种能将人掀一个跟头的怪味,也不是浓俗的香水味道。
海洋般包容而深广。
“仅仅想到要从一个男人的肛门里塞进我的阴茎,都让我觉得别扭的可以。我仍然不喜欢男人——尽管你美得超越性别,堪称传奇。”他听见那个男人在他耳旁坚定言语:“可是,我想就这么抱着你过一夜,至少你今晚就不会冷了。”
像一株耧斗菜嵌进了石缝中,自此不再惧怕风雨交加。不再挣扎,隔着单薄衬衣,感受着身后男人手臂的力量与胸膛的温度——他将自己紧紧环在怀里,好像要将自己拥入他的心脏。
迟傥腾出一只手熄掉灯,然后重又将怀里的男人环紧。阖上眼睛前,他俯身于他的耳畔,下巴温柔抵住他的颈窝,轻声说,“晚安,怪胎。”
夜阑人寂的黑暗之中,殷之纯一直没有阖眼。
迟傥睡着很久后他才轻轻出声:
晚安,陌生人。
第22章 当你老了(6)
对于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郝透感到厌倦透了。他苦恼于自己的偷盗水平只能称之为“小偷小摸”,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那种飞檐走壁的大盗,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卢浮宫里的珍品据为己有。而且在恋人的严加看管下越来越难以施展拳脚。然而比这个更为让他苦恼的是,自己的父母仍然陷于婚姻危机。
“你干嘛盯着我看?”苏朵朵小小的脸颊子上蹦出喜悦的红色花朵,拦着前来送外卖的小伙子不让走,“你觉得我漂亮?”
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脸色涨红,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连连点头。屋里的郝透终于忍无可忍地插嘴,“你应该去看看爸爸,他一个人住那么个破旧冰冷的汽车旅馆,你却还有闲情在这里勾三搭四!”
俨然与苏朵朵熟成姐妹的万菲坐在一边,翘着兰花指喝茶。悠悠呷上一口后对她说,你猜,男人们会更喜欢你还是我?
在汽车旅馆的阴暗小房间里,万菲当着郝透的面与苏朵朵言语相激争风吃醋,他一边频频向郝透的父亲,那个古怪的七十岁老人抛媚眼,一边与他探讨爱与恨,生与死,罪孽与福祉。
郝透的父亲自视清高已久,不太喜欢肤浅的花瓶。
然而,古物间游走多年的经历给予了这个“女人”不凡的视野与超俗的底蕴,言之有物,令人刮目相看。
一屁股就坐在了老去的男人的大腿之上,他虽然觉得身上的女人非常有分量,但也非常妩媚。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立体深邃,比年轻时期的妻子苏朵朵还漂亮。
更让人尴尬的是,在“女人”的扭动轻擦下,那根年逾七十的老迈的阴茎突然毫无征兆地竖了起来,胯间一片高耸丘地。
郝透和苏朵朵同时目瞪口呆面红耳赤,最后身为妻子的女人怒不可遏地嚷,“你个老不要脸的下流胚子,要是还不回家,我搬来住!”
多新鲜的夫妻俩,不住自己的家,却因为怄气都住进了汽车旅馆。他们冷战了一周,忽然意识到这种行为既荒谬又费钱,于是他们决定赶快回家,和好如初。
谢罗彬也恰好于此时处理好了一些私人事务,心满意足的郝透离开小镇重返城市前,深感有必要摒弃前嫌,向万菲道谢。
“上次的提议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作为对你的感谢,我愿意牵线搭桥,让你与那个迟傥结识。”顿了顿,又难以掩饰小心眼的补上一句,“成为真正的女人后,你的‘第一次’可以献给他——我和罗彬都会为你的幸福感到高兴。”
“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可是我现在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整理齐备的行李箱放置墙角,是男非女的古董商也要出发去他下一个目的地。正在穿丝袜,当黑色蕾丝丝袜完全拉上那双修长大腿时,万菲非常愉快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他掐起嗓子,以一个尖细高亢仿佛戏剧台词的口吻说着,“时光啊,它如此磨刀霍霍,蜇待蚕食老迈的猎物!”继而声音回归正常,“当你老了、发白如霜,哪怕只是看见自己年轻美丽的妻子与别的同样年轻的男人谈天,都会痛苦得想死——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心理状态。你必须让他感受到自己仍有征服美丽异性的能力与价值,才能让他重整旗鼓。”眨了眨倚靠妆容而异常妩媚的眼睛,对不断向自己投来“感激”目光的清秀男孩面露一个妖娆笑容,“为了你的父母能破镜重圆,重达性爱巅峰,必要的时候我会为他口交。”
郝透狠打一个冷颤,随即立马拒绝了这个“好心”的提议。
※ ※ ※
出奇平静祥和的一夜,一觉至天亮。刹那而至的日出是足音跫然的来客,敲开了睡眼惺忪的天空的门。
迟傥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人去枕空。
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我们两清了,陌生人。
电视和报纸都说他在演唱会开始前突然失踪是因为临近演出的最后一次彩排时出了事故,从舞台上跌落而深受重伤。
只有那位被深夜“造访”的整形医生知道,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