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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态万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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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叔,早。”沈寂溪对着沈长易和沈喧依次打招呼,又望向沈小河道:“怎么不叫爹?不认识我了么?”
  沈小河被他一问愣了半晌,随即便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沈小河打算将这段时间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清算干净,沈喧却不给他机会。
  “先进屋让我看看,让老六也来瞧瞧。”沈喧说罢先一步进了屋。
  那厢沈小河也不好意思继续哭,终于在沈寂溪温和的安慰之下止住了眼泪。后院被莫名吵到的众人,见状也都纷纷各归各位。只有沈长易兀自沉浸在那声“爹”中,一个人坐在廊下傻笑,直到沈寂溪的又一声“爹”将他叫回现实。 
  沈喧和老六共同诊断的结果是,沈寂溪真的活过来了,只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依旧比较差,不能长时间活动。恐怕还要将养一年半载,他的身体才能恢复到可以独立生活。在此之前,他随时可能因为血虚而昏迷,因此需要时时有人陪护。
  而沈寂溪性情的改变,无论是沈喧还是老六,都没能得出结论,好在他的心智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沈喧莫名其妙由爹成了叔之外,倒也没什么实质上的问题。

  ☆、失踪

  略微调养了几日,沈寂溪除了由于卧床过久身体有些不灵活之外,倒没有其他的什么问题,饮食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沈氏医馆的饭桌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时隔数月,大家终于又能坐在一个桌上吃早餐,众人都感慨良多,就连平日里不爱表露的老六都明显心情不错。
  只有沈喧沉默不语。
  “爷爷,爹醒了,你不高兴么?”沈小河问道。
  沈长易抢先道:“小河,那是叔公,以后我才是爷爷,记住了么?”
  “哦。”
  沈喧瞪了沈长易一眼,终于没能按捺住好奇,问道:“寂溪,为什么现在不管他叫叔了?”
  沈寂溪咽下口中的饭菜,放下手中的筷子,道:“爹比您年长几岁,若是叫也应叫伯,哪有叫叔的道理。您比爹小,叫叔倒是说的过去。”
  沈喧哑口无言的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沈长易,只得埋头开始吃饭。沈寂溪见状才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沈小河适时的打破寂静,对着沈喧道:“爷爷……哦不,叔公,你之前不是说等爹醒了就回中都么?现在爹也……”
  “食不言寝不语,你爷爷这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沈喧厉声道,说罢还不忘瞪了一眼沈长易,对方一脸傻笑的兀自吃着饭,压根没理会他。
  沈寂溪默默的放下碗筷,道:“爹,叔,六叔,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吃。”
  众人除了沈小河外,都一脸错愕。沈寂溪微微一笑,欠身离场,沈小河随即扔下了筷子快步跟了上去。
  “死了一回,整个人都变乖了。”沈长易看了看沈寂溪一粒饭都没剩的碗,笑眯眯的道。
  沈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老六,开口道:“那算盘已修好了。”
  沈长易闻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自沈寂溪醒来那日起,他从未提起过算盘之事。沈长易说服过自己,那算盘可能只是沈寂溪无意中碰落到地摔坏的,只是……那算盘摔得太碎了,显然是用了力道才会至此。 
  “我还有帐要算……你们慢慢吃。”沈长易说罢起身离席,留下了沈喧和沈长易相对而坐。
  “看来你们要好好谈谈了,来日方长,总得让他知晓真相才是。”老六道。
  沈喧叹了口气,道:“秉瞬并非迟钝之人,他想必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不愿多想罢了。若非如此,他这几日断不会只字不提。既然故意回避,应当是心中有数吧。”
  老六点了点头,未再言语,起身默默收了碗筷。
  夜深,医馆已经闭门,众人也都已歇息,可沈长易却趴在医馆的柜台上,不厌其烦的用刚刚大修过的算盘算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账目。
  “也不知道把烛台拿的近一些。”沈喧从里屋出来,将一旁的烛台端到了沈长易面前。沈长易看了对方一眼,索性合起了账本。
  “算完了?”沈喧煞有介事的问道。
  “你怎么还不睡?”沈长易道。 
  “你有心事,我怎么睡得着。”沈喧寻了把椅子坐到沈长易旁边,又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寂溪,我又何尝不是。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寂溪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可退之路。况且,事情也并没有变得很糟。” 
  “我知道,这几日是我自寻烦恼了。你决定要用血蛊救他那日,便说过会有我们意料之外的事,如今寂溪能活过来,已经是该谢天谢地了,我不该如此患得患失。”沈长易道。
  沈喧伸出右手,将沈长易随后递过来的左手握紧,道:“你不想和我再打个赌么?”
  沈长易心情略好了些,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和我打赌了么?怎么今日这般自投罗网。” 
  沈喧一笑,道:“我第一次同你打赌,便输掉了一辈子,自然不敢再轻易和你赌。” 
  沈长易思及往事,不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道:“那你今日……”
  沈喧握紧了对方的手,都:“大不了再输掉下辈子好了。” 
  “你要赌什么?”沈长易问道。 
  “就赌寂溪能够安然无恙的渡过此劫,筹码你说了算。”沈喧道。
  沈长易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那我得好好想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筹码暂时搁着,待我想好了说与你。” 
  沈喧微微一笑,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此前只与沈长易打过一次赌,而他输了,那个筹码是“此生不得与女子成亲”。自那以后他未曾再与对方打过赌。
  沈喧与沈长易,一直担心沈寂溪会因为血蛊的缘故,而做出什么非常的举动。因着沈寂溪苏醒那日无缘无故摔了算盘,和脱/光/了跑到大木桶里睡觉的举动,着实让他们狠狠的担心了一把,生怕沈寂溪会变成一个性情怪异之人。
  然而沈寂溪接连几日的表现,却让他们提着的心慢慢落了地。不过,就在他们慢慢放松了警惕的时候,沈寂溪却结结实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天下午,在沈喧和老六出诊,沈长易和沈小河出门买东西的当口,沈寂溪却突然不知因何事暴怒,将自己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伙计们不明所以,也不知从何劝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疯。
  待沈喧和老六回医馆的时候,连医馆的大堂都被沈寂溪砸了个底朝天。
  到了后来,伙计们也不是没阻拦,只是沈寂溪的状况实在诡异,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有时清醒的时候,还会帮忙收拾收拾残局,只是收拾到一半又会忍不住开砸。
  “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听完伙计们的叙述之后,沈喧问道。
  “公子尚未痊愈,我们不敢伤他,也只是稍稍阻拦罢了。后来公子突然就昏迷了,一直没醒,现下有人在旁边守着,先生放心便是。”一个伙计答道。
  “辛苦你们几个了,今日先闭门歇业吧,好生收拾一下。回头列一张单子,将需要重新采买的物品整理好。”沈喧吩咐道。那伙计闻言忙一一应了。 
  吩咐完伙计一应事物的安排,沈喧便与老六匆匆去了沈寂溪房内。对方尚未醒来,只是眉宇间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快拧出了疙瘩。
  “前段时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便这般了?若说他初醒之时行为有异倒也可以解释,那血蛊在他刚刚醒来,躁动不安,以致他情绪受牵引。可是如今已经这么久了,他一直未曾再有异常的举动,今日却突然如此暴躁,我实在是想不出缘由。”沈喧一脸忧虑道。
  老六沉吟了半晌,道:“血蛊会躁动不安以致牵引主人情绪,其一可能是主人自身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了它,其二便可能是……它感应到了将它养大之人的血气。”
  沈喧道:“寂溪近来情绪极为稳定,定然不是他自身的缘故。可是……詹荀早已去了中都,他无缘无故回来做什么?” 
  “也未必是他回来了,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只是接下来一定要留心寂溪的举动,切莫让他伤到自己。”老六道。
  沈喧点头应是,不过依然忧心忡忡。
  沈长易带着沈小河回家,听闻事情的经过后担心不已,任凭沈喧百般安慰也放不下心,非要守着沈寂溪。沈小河原本也是闹着要相陪,但沈喧顾及到小河毕竟还小,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又怕沈寂溪发起疯来伤到他,只得想法子哄住了他。 
  果然,当夜便出了事。
  沈长易熬了半夜没怎么睡着,后半夜困极了便睡了过去,待醒来的时候发现沈寂溪不在身边。他急忙出去寻找,才发现后门虚掩着,而马厩里少了一匹马。
  此事着实是让沈长易吓得够呛,于是在他“魂飞魄散”的把沈喧叫起来之后,医馆里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
  一看沈长易慌了,沈喧就不得不镇定了。沈寂溪骑了马,多半是想出城,现在是半夜,城内已经宵禁,城门也早已关了,沈寂溪是万万出不了城的。
  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巡城的士兵发现,或者被守城的士兵挡在城门口。好在现今并非战时,宵禁令并不严苛,即使违反也不过是训斥一番或略施小惩,并不会有较严重的后果。 
  可是好端端的,沈寂溪出城做什么?
  不过,现今没有追根究底的时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沈寂溪,免得他遭遇什么意外。 
  就在医馆的人分了好几路,火急火燎的正要出门寻找的时候,沈寂溪却回来了。只是他并非独自回来,而是被人驮到马上送回来的。

  ☆、回家

  昏迷不醒的沈寂溪被人驮到马上送了回来,而送他回来的人竟是守备于允,这倒让沈喧吃了一惊。
  在血疫爆发之时,于允便与沈寂溪相识,后来又受了詹荀的托付,少不了要对沈寂溪照应一二。不过沈喧只是略微寒暄一番,谢过对方,并未询问其中究竟,于允自然便没有多说,将人送回来便告辞了。
  虚惊一场。众人见沈寂溪平安回来,便各自散了。
  沈喧心中不安,打发了沈长易和沈小河一起睡,自己则留在房中陪着尚未醒来的沈寂溪。他向来和对方相处的机会都不多,他又并非体贴细致之人,长此以往,少不了与这个儿子便多了些生分。
  沈喧将窗子关好,剪了剪灯芯,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寂溪,道:“既然醒了,就别勉强装睡了。你体内的血蛊近来不安分,你莫要逆着性子与它相抗,以免适得其反。”
  沈寂溪坐起身来,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在装睡。”
  沈喧道:“你难道还指望我看不出端倪?”
  沈寂溪苦笑一声,道:“我气息这般不稳,自然是逃不过爹的耳朵。恐怕便是六叔也早已发觉了,不过没有戳穿我就是了。”
  沈喧闻言嘴角微微一扬,沈寂溪刚刚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爹”。
  “说说吧,为何大半夜的要出城?”沈喧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也没有什么缘由,就是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很难控制。莫名其妙觉得烦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就干脆由着感觉去做。可是在城门口遇到了于守备,恰巧他今日巡夜……我就佯装梦游……”沈寂溪道。
  梦游,亏你想的出来。
  沈喧深吸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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