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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都不过问了,放手让孙惟去搞。结果就是,一切比她过问的时候还糟糕。然而孙惟这几年也不亲自去搞了,他找外包,收买凶手,干一票就跑,嗯——好像跟你差不多。”
他仔细地看了看程显。
程显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岳建益到底感到点儿没趣,“我抓不到证据,无法光明正大地收拾孙惟,只得让妈妈桑跟杨淮放两个多费点儿心,一天不说二十四个小时,至少十七八个小时都派人暗地里保护着骏骏。我这小王爷呢,傻人有傻福,那对男女哼哈二将,对他也是带着真心,这些年各方面都指点着他,希望他将来吉人天相,无论如何都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程显身子往前倾,眼睛盯住岳建益,“你的小舅子又把当年对付张黎黎的那一套用到骏骏身上了?”
岳建益十分喜欢看程显这只悍兽被自己牵住了鼻子的模样,他摆一摆手,“……其实没什么,都是些小把戏,也就是骏声刚买的山地车,骑着骑着突然爆胎。他自己玩儿的那些平板电脑、智能手机,搁那儿好好的,莫名其妙地自燃,烧得黑不溜秋,拿去问制造商,制造商都觉得不应该啊!还有,隔一段时间他会收到一些骚扰短信或垃圾邮件,恶作剧似地说些不吉利的话,什么你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东西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什么你怎么不永远消失呢……有一次他锁了公寓的门出去,回家后发现像是遭到入室盗窃,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家具物品变了位置,墙上被泼了猪血,被人用笔画叉,镜子上也写了字,写的是你不想去见你妈妈吗?那傻小子吓坏了,急急忙忙地报警,结果警察来了后清点财务,发现一分钱也没丢。小区片警见没有什么损失,说这种事顶多算扰乱社会治安,随便问了骏骏一些问题,叮嘱他把锁换了就走了。那段时间骏骏有家不敢回,只好住在新世界妈妈桑的办公室里,甚至都不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你知道的,骏骏个子是长得不小,看着像个大小伙儿了,其实还是个小孩子,性子软,好说话,好糊弄,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一直魂不守舍……”
说到这里,岳建益有意无意地瞟了程显一眼。
程显的双手握紧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时候了,三四年前吧,就是我跟杨淮放怎么联系你都联系不上那会儿。之前张黎黎去世那段时间,我把骏骏弄到家里来住,放在眼皮子底下,为的就是骏骏的安全。不过呢,安全倒是安全了,就是皇帝、东宫、嫡长子、小王爷同住一个屋檐下,气氛是微妙的。骏骏整个人看上去也有点蔫,经常宁可待在新世界也不愿回家。其实他跟文龙处的不错,小跟班儿似地跟着文龙跑,尤其是他上中学那会儿。可他还是不快活,我看的出来。再后来就是杨淮放跑来找我,说骏骏问他能不能搬过去跟杨叔叔一起住……”
程显看着茶几道,“出的那些事情,你查过没有?”
岳建益没有回答他,“我就给骏骏买了单独的公寓,给他请了钟点工,又派了保镖护他上学放学。后来出了那些幺蛾子,我就给他换了套公寓,把以前那套糟心的房子卖掉了。这样平静了好几年,直到几个月前,我的傻小子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些短信,让他去死,隔几天来一条,都是陌生的号码,一查说是国外的号。”
“……几个月前?”程显重复了一遍。
岳建益点点头,“是啊,大概三个月前吧,就是你刚回来那会儿。”
程显锐利地盯着岳建益的面孔,这个老生姜是在暗示什么吗?
岳建益状似无谓地笑笑,“不过——这回也就出了这点状况,一些骚扰短信罢了,而且发得也不多,这阵子好像都没有了。加上骏骏交了个小女朋友,每天吃吃玩玩,没把这件事儿放心上。倒是我变得满腹疑虑,还有杨淮放妈妈桑他们,也不放心。这回你一回来,杨淮放就建议我来跟你说这事儿,说如果你能把骏骏护好了,我们就少了很大的后顾之忧。而且,这对你而言,也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无论是看在骏骏的面上,还是看在张黎黎的面上,你都应该接受,就凭你以前跟他们的交情。”
岳建益拿出一串钥匙,从茶几那头推给程显,又推过一张纸来,“这是骏骏现在公寓的地址,这些是公寓楼上下门禁的钥匙。你最好搬过去住,陪陪他,顺带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你想带他去外地也行,其实这样最好,省得骏骏卷在当中,让人提心吊胆。钱的话我每月都会打到骏骏的账户上,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只要你把骏骏护好了,将来尘埃落定,我头一个摆庆功宴感谢你……”
程显打断他,“那些恐吓骏骏的事,你是不打算追究了?”
岳建益的手指敲在茶几上,“大海中的一两朵浪花而已,我要是抽干了整个大海,还会在乎那一两朵浪花?”
程显看看他,很想反问“你真的会抽干整个大海?”他嘴上没问,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帮他问了出来。
岳建益很快领会了他的表情,“阿程啊,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不是谁都能像你,撒丫子跑不见,凡事都办得那么决绝。敌人和朋友,有时不会分的很清,尤其是那种跟你一起赚过钱的,尤其他们还大力支持你的儿子。呐,骏骏固然是我的儿子,但文龙也是我的儿子,而且……不管怎么说,文龙更让人放心,更能做好一些事情,这一点你没意见吧?”
程显看着桌上的便签和钥匙,没有说话。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孙家人力挺岳文龙,岳建益自己也挺岳文龙,岳文龙要想最大程度地继承家业,岳骏声就必须退出。死亡是一种退出,让程显带他离开也是一种退出,孙家人倾向于第一种,岳建益则选择了第二种。如果他不答应岳建益的提议,岳骏声接下来会怎么样,怕是任谁都不愿想象……
程显闭了闭眼,想尽可能把自己突然受到压迫的呼吸放松下来。
岳建益看看他,“我知道,我对骏骏不是个好爸爸,但我也算是尽力了。其实骏骏这么个儿子,生下来就是来花我钱的,我难道还指望他独当一面飞黄腾达么,笑话!他要是个女儿,那倒好办了,却又偏是个小子,不能像打发女儿那样打发。不过现在来看,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我这样把他打发给你,你心里是很高兴的,对吧?”
他冲程显眨了下眼,两边的嘴角已经不可遏止地显示出弧度,——他知道交易成功了,他给他的草包儿子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下家,且这个下家即使在今天看来,也不会对他和他的“岳家军”构成威胁。谁知道呢?也许这个肌肉发达的悍兽真的对他的傻儿子怀有某种“爱情”,如果真是那样,他希望他的傻小子能够知道如何去利用这一点,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的!这个粗鲁的夜场打手会对骏骏死心踏地的吧?
程显伸过手去,将钥匙跟纸条收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跟老生姜会面是件消耗体力的事儿,生姜越老,越让人消耗体力。不过有时候消耗体力也有好处,——他摸着手里岳骏声公寓的钥匙,心里那头兽正对着满月甩头啸吼。
啸声未息,程显一只脚跨出了门,身后岳建益突然问他:“阿程,那年你突然消失,跟文龙有关系吗?要是有什么委屈,你可不要不说啊!”
话音刚落,岳建益满意地看到程显像被抽了一鞭子似地浑身一颤。
门扇关合,老生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其实,这才是今晚他邀请阿程见面的真实目的罢!
九、
程显揣着岳建益给他的钥匙和纸条走到街上,将“新世界”整栋楼的歌舞与醉梦遥遥地抛到身后。他脚步惶急,像是赶着去什么地方,又像是想从哪里逃离。他骑上电动车,一头撞进都市的夜色中。风呼呼地从耳旁刮过,风中有笑语。
然而程显听不见任何笑语,他眼神僵直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木愣愣地拧着车把,任凭电动车像艘逃生的快艇一般,将他带离这片要让他溺水的繁华的池沼。这些楼宇、这些车流、这些霓虹、这些笑语,织成一片巨大的腐腻的网,一座迷宫般的丛林,企图将他这只兽给困住,困在这令人软弱的夜色里。
电动车小而气足,载着程显冲出市中心密布的商圈,从大马路拐上岔路,又从岔路折进小街巷。东抹西抹,他们慢慢地朝那灯火阑珊、人气渐稀的地方开过去。
这是片老式的居民区,街道狭窄,楼房灰扑而单调。楼里常年住着市井小民,巷子里则常年开着各类小店。店里踞着小老板们,他们的家就在后面那些单调的居民楼里。白天,小老板们走路到店里上班,到了晚上,关门打烊后,他们又走路回家去睡觉。
程显骑着电动车进了这片老居民区,心中那被人追迫的感觉才渐渐地平息。他沿着巷子里的路开了一段,开的很慢。最后他在一家小排档门口停下,开口要了盘炒腰花,一碟凉粉,外加一瓶啤酒。
男女两个小老板,男的到里厨去炒菜,女的给程显拿来筷子和啤酒。随着一声清脆的“砰”,冒着白泡沫的酒水汩汩而下。
程显坐在简陋的折叠桌子后面,小排档黯淡的灯光照出他眼中的颓唐。雪白的泡沫性`感地在杯子边沿上下起伏,就像那一年那个人在他身上动作的那样。
那一年是程显的梦魇,到如今仍是。
那一年,他被岳文龙强`暴,被还在上中学的岳文龙强`暴了,而他也把岳文龙给……
那一年,他第一次在紫微星包厢里见到岳建益。岳建益非常亲切地跟他说话,问他愿不愿意做他儿子的私人保镖。
程显明显地迟疑。他不知道岳建益的儿子是谁,也没兴趣知道,更没兴趣去做岳建益儿子的保镖。如果非要保护什么人的话,他只愿意去保护那个小不点儿,那个连两位数的算术题都做不利索的小不点儿。而且,真的做了别人的保镖的话,他就没法时时来“新世界”见到那个可爱的小不点儿了吧?小不点儿常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背着卡通书包,包上还挂着个小水壶。小不点儿叫他“程程”,喜欢让他抱,让他陪着自己。小不点儿爱跟程显待在一起,程显也不愿离开这个小不点儿。在他眼里,这个小不点儿就跟个小精灵一样。他迷惑于这一点,怀着对自己心意的不解和恐惧。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意味着什么,他打心眼儿诧异为什么会是他。骏骏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怎么会对那么小的孩子生出如此依恋的感情呢?这是不应该的,不是吗?
所以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岳建益,他不想再放任这种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感情。而且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他还对生活抱着期待,每天守在“新世界”也让他感到乏味了。于是他点了头,对着岳建益下了今生最为错误的一个决定。
不久他就在岳家的别墅里见到了岳建益的妻子和儿子。对前者,也就是孙玉帛,程显凭着兽的直觉,知道她绝对不会是个好相与的女人,尤其她脸上那两条挑的高高的纹的异常精致的眉毛,好似两把镰刀割伤了程显的眼睛。
然而孙玉帛对他又极为客气,对他道:“你年纪不比文龙大多少,以后我们文龙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儿子。
那时的岳文龙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