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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_中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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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得安稳,会梦见什么?
  艳鬼不是寻常的精怪,身负十八般技艺,包括入梦。月光洒在窗棱,洒在毫无知觉的不眠者的脸上,可是谁又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转眼数月,从萧瑟的秋天来到别院,与山魈打打闹闹,转眼已是阳春三月。自上次浴桶毛巾事件后,山魈有几日没有出来折腾。赵家郎心里想:莫非真是只知书达礼的精怪?几天没折腾还真是难得。又见天气晴好,有意出门踏青。虽说是被赵家扫地出门,到底不是囚禁。前几个月没有出门是因为赵家郎生性惫懒。既然天气好,他又有这样的意愿,于是收拾了个包袱,择日不如撞日,出门了。

  聊斋小剧场2

  既然天气好,他又有这样的意愿,于是收拾了个包袱,择日不如撞日,出门了。
  春日里踏青这事,须得携一壶美酒,与二三故友作伴,一路上吟诗作对,走累了随意找一处地方歇了,照流觞曲水的法子饮酒,若有奇遇,一同入山访美才有趣。赵家郎君是极静的性子,又不好杯中之物,于是自己一个人带了一壶水,几块干粮,往别院前小山走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歇一会,渴了喝口水。入耳的是鸟语莺啼,眼见的是青山绿林,好不惬意。赵家郎沿着小溪逆流而上,一路上遇见几个砍柴的樵夫,捕鱼的渔女,停了下来颔首致意,交谈了几句。走到晌午的时候听见山顶寺庙钟声,自己还在半山腰上,揣度着今日肯定不能往返,便打定主意往回走,兴尽而返,也不觉得遗憾。
  走在下山的路上,一个剃了光头的小和尚肩上挑着两个空水桶飞一般地沿着石阶往山顶方向跑。赵家郎君看见,笑着打趣道:“小师傅,可得快些,不然赶不上午饭了,小心脚下!”
  那小和尚头也不回,轻快地“哎”了一声,没几个鹞跃,就消失在视野中。
  赵家郎君沿着石阶往下走,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沿着石阶往上走,见了赵家郎君,顿住脚步,仔细端详起来。
  赵家郎君也停下脚步,任他打量,笑着问:“怎么,道长也是上山化顿斋饭的?”
  却见那道人板了面孔,认真地说:“施主,你满面妖气,最近可有遇上什么怪事?”
  赵家郎君敛了笑容,冷冷道:“怎么是妖气,不是鬼气?”
  那道人却不管赵家郎君说了什么,径自说:“施主你印堂发黑,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赵家郎挑了眉,顺着问:“哦?有什么法子可以化解?”
  道士说:“贫道就可化解。只要来道观让贫道为施主作法三天,即可化解。”
  赵家郎袖了手,吐了四个字:“茅山道士。”
  道人疑惑道:“施主怎么知道贫道的师承?贫道正是茅山门下第七代传人。”
  赵家郎却不想再听了,只是点头:“劳道长费心了。”径自往下走。
  道人见赵家郎快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施主压根不信,于是大声喊:“施主,贫道就在离此处不远的白云观里打醮,施主有事可以来找……”离得远,也不知道赵家郎听到还是没听到,应还是没应,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
  赵家郎好好地去踏青,却沾了一身晦气回来,心里好生不快。回到别院赶紧冲了个澡,洗了洗尘土,晚间翻了几章《易》才作罢。
  一连几日天气晴好又没有没眼见的精怪打扰,赵家郎看着明媚的暖阳,有意将书阁的书籍搬出来晒。
  等到亭子上摆满了摊开来晒的书册后,赵家郎也累得够呛,倚在雕花的柱子旁歇了会。看着满目的书籍,一时兴起,索性随手挑了一本,一看是《徐霞客游记》,找了一处树荫,盘腿坐下,就着稀疏跳跃的日光翻着看。
  看了一会子,午间的日头熏得他头脑发昏,于是随手将手上的书扔在一旁,走到草地空旷处找了一处绿草茵盛、平整洁净的地,慢慢地躺下来,用手遮住了半边的阳光,就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赵家郎君恍惚感觉有人在晃他,边晃边唤他的小字,“如磨,醒醒。如磨醒醒!”声音好生熟悉。
  赵家郎君慢慢地睁开眼,跪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在刺眼的阳光的照射下,正衬出这人雪白的脸,靛青的头,用一根黑檀木簪束发,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身着白色长衫,一根大红的穗子在草丛中若隐若现,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
  赵家郎君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呢喃一句:“微微?”又伸手向眼前儿郎的脸上碰了一碰,旋即缩了回来,是实体。
  赵家郎君愣愣地看了一会子,一时觉得阳光太刺眼,刺得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了。又似乎是下雨了,一摸脸上全是水。
  那人见他眼里氤氲冒出雾气,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一时想伸手接过,又怕惊了他。心里诧异地想:“他竟哭了?他竟哭了!”
  此刻柔和的日光洒在林间,洒在两人的身上,带出昏黄的阴影。不远处传来阵阵鸟语蝉鸣,微风吹来树叶“唰唰”作响,四处静谧。这样一个春日的午后,美好得像梦境。
  赵家郎君不知想到什么,收了脸上悲伤神情,闭了闭化作流泪泉的双眼,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抬头望了一眼尚在的日头,慢条斯理地对眼前人说:“能在日光下行走,看来不是鬼。书上说,山魈常在入山时节夜里叩门求些瓜果,没有像你这样盘踞在院子里的,看来也不是山魈。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声音平稳,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严厉得吓人,面上也褪去了喜色,换上冰冷神情。
  那人听到赵家郎这样说,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顿时僵掉,面色不愉且疑惑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家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也不说话,径自回身收拾书籍去了。
  那人见到赵郎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他不知道,他是在诈我!自己竟然被一个才活了二十几年的年轻后生耍了!
  这位平白出现的少年郎君,正是京郊别院的艳鬼所化。艳鬼求胜心切,那一日一时兴起,入了赵家郎君的梦中,碰巧撞见了一桩往事。他便知道有个法子,定能制住此人!
  他知道自己稳操胜券,为了万无一失,还特意出了一趟门,寻了那人,将音容笑貌,行止形态学了十成十,学得惟妙惟肖。因为不放心,还趁机现了个身,连那人的父亲都辨不出来,这才放下心来。又特意寻了赵家郎午睡将醒未醒迷糊的时候,有意吓他一吓。
  结果他看见赵家郎哭了。
  再之后他被诈出了真伪。
  艳鬼气急败坏地上前追问:“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赵家郎君自顾收拾书册,并不搭理,被他闹不过,才答一句:“你没有破绽。只是我不会认错人。”连他笑起来嘴角向右撅的小细节你也学得十成十的像,别的地方更没有破绽。只是我不会认错。
  慢慢地收拾好书册,他见那人愣愣地似在思索什么,扔下一句话:“听说画皮鬼取人皮为面具,个个美艳无边;山间的九尾狐有蛊惑众生之貌。无论你是什么,做什么顶着别人的皮囊?让我看一下你的本尊吧!”
  艳鬼见他自识破自己以后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瞧一瞧这副皮囊,连说话时也低垂眼帘,知道他心里厌恶得紧,不过嗤笑一声,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
  到了晚间,赵家郎君用过晚饭,正在屋子里习字,只听见“吱呀”一声,屋门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位容色倾城的美男子。
  这男子头戴一束玄青色抹额,银白色的头发,面若桃花,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兼着周身一股闲云野鹤般的气质。
  赵家郎见了有一瞬间的失神,移不开眼睛,心里叹道:“好俊朗的相貌,不愧是人间绝色。”回过神来让进里间坐了。拉了就着灯光细细端详,说:“果然好模样,可不比日间幻化的那副好多了?”
  又殷勤地沏了茶,自顾自地笑道:“请喝茶,我却不知你吃些什么?”
  艳鬼却开口道:“你们人个个都是这样虚伪吗?面上一套,心里一套。我却不是为的模样好看才换的,不过是为了你不愿意见到那张脸。”
  赵家郎君的笑容僵在脸上,却问:“不知如何称呼?”
  艳鬼心里想:这人却也通透,只问名姓,不问来历。也知道但凡知晓了来历,便聊不成了。于是回答说:“我在家中行四,叫我四郎即可。”
  赵家郎面色古怪地冒了一句:“这么巧?我也在家中行四。”
  艳鬼不得已,只得说:“我名,艳鬼。”
  赵家郎听了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四郎。”
  艳鬼觉得有趣,这人虽然不满任何欺瞒,到底觉得名讳不好听,听取了前一个说法,不管真假。于是问:“你怎么认得出来?要知道我幻化作他的样子在他父亲面前,连他父亲尚且分辨不出。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赵家郎只敛了眼帘喝茶,默不作声。
  艳鬼又说:“你要成为这样的人吗?与你说话,你无论赞同或不赞同,都不说出来。若只是一两个人或者一两句话,尚且会以为你不待见那人或者问的问题犯了你的忌讳,不便回答。可是你对所有人、所有问话都是这么一个态度。可见你根本就不愿意与人交流。可是,你的心里话,不愿说与人知,难道连鬼怪也不能说吗?”
  赵家郎知道对方巧言令色,迷人心窍。但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倒是倾诉心声的好时候。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我绝不会认错。”
  艳鬼想了一会儿,貌似天真地说:“你真傻!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不将错就错,我就幻化作他的样子,陪着你,岂不好?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得到他了。”
  赵家郎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艳鬼本不想合盘托出,却说:“你既说与我知,我也说与你知。我在人世几十年,习得周身的本事。其中一样却是入梦,能看见人心中所想,梦中所见。”
  赵家郎表示自己知道了,叹了一口气:“毕竟人妖殊途。”
  艳鬼却笑了:“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然后絮絮叨叨,“这世上多有些胆怯懦弱又贪婪的小人,先有了艳遇不肯放手,山盟海誓地说无论你是什么,我永不后悔之类的,玩腻了以后却说什么人妖殊途的人话。说来也奇怪,你却不是这样的人,心中没有这样的偏见。你没有说实话。”
  赵家郎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他说得对,又似乎是在感慨,此番话可引为知己,说:“你不知道,有时候人不说实话,不是因为伪善,而是怕伤了别人的心。”
  艳鬼满不在乎:“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须知我的心不比常人,也不是血肉做的。”
  赵家郎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的心上人尚在,我不需要替代品。”

  聊斋小剧场3

  赵家郎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的心上人尚在,我不需要替代品。”
  艳鬼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隔着桌子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此刻捏在我手里?”
  赵家郎连眼也不眨,淡然说:“知道。你既有入梦的本事,自然也有杀人的本事。”心里想,这就是那道士说的血光之灾了?
  艳鬼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害怕?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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