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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井揉了揉眼睛，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
179。
“黎井！黎井！”
好像真的有人在叫他。
180。
黎井起身打开窗户往楼下看去。
181。
陆予站在他家楼下，穿着黑色毛衣，围着一条墨绿色的围巾，正仰头冲他挥手。
“黎井！”
黎井愣了半天，看着那个一向温雅端正的少年此刻正抬头用力地朝自己摆手，这场景实在很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
182。
黎井套上外套出门：“你来干什么？”
陆予喘着气，摇了摇手里的烟花棒，笑着说：“放烟花啊。”
183。
“你有病吧！”黎井诧异地看着他，陆予那张尖瘦的脸埋在围巾里，显得很苍白。
可是他的笑实在是太好看了，那张脸就变得无比生动。
184。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黎井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陆湛跟我说的。”陆予分出几支烟花棒塞到黎井手上，“晚饭吃了吗？”
他的语气依旧熟稔自然，好像期末时两人那场不欢而散的逃课从未发生。
“没有。”黎井接过烟花时碰到陆予的手，凉得他打了个冷战。
185。
“你手怎么这么冰啊。”黎井皱着眉去握陆予的手，“这么冷的天只穿毛衣出门？你也不怕冻死了。”
黎井刚从被窝里起来，手心还是热的，陆予的双手被他裹在掌心里，立刻染上了暖意。
186。
空气一时间静下来。
黎井握着那双雪白的手，他自己都有点懵。
怎么就握上去了呢？
是不是刚睡醒脑子不太灵清啊？
我跟他很熟吗就这么抓人家的手？
187。
黎井松开手，摸了摸鼻子，抬头道：“一起吃个晚饭吧？”
“好。”陆予笑着，毫无介意的神色。
“我再去拿件外套。”黎井说着跑进门，不多一会儿拿了一件外套出来递给陆予。
陆予手上还拿着烟花，黎井犹豫了一下，伸手替他披上了，然后拿过他手上的烟花，放在门边。
“吃完饭再放烟花吧。”
“好。”
189。
黎井带陆予去了夜市烧烤摊。
190。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黎井笑得蔫坏蔫坏的，“陆公子今儿个也算体察民情了。”
陆予很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抬头道：“那你一定要点最好吃的来招待我。”
黎井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这你放心！”
说着到老板那报单子去了。
陆予拿过餐巾纸擦了擦身旁的一张椅子，又将它往自己边上拉了拉。
191。
陆予不是很能吃辣。
但是黎井全加了辣。
他是真不知道陆予不吃辣。
黎井呲着牙看陆予一口烧烤一口饮料，白皙的脸上都是汗，眼睛都吃红了。
“你吃不了辣就别逞强了……我再去点些不加辣的吧？”黎井于心不忍了，他好怕这位贵公子还没吃完就进急救室了。
陆予摇摇头：“没事，很好吃。”
“那要不喝啤酒吧？比较解辣。”
陆予抬起头：“好啊。”
192。
黎井其实还是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他十分想看看这位陆公子喝多了是什么样的。
陆予看起来非常单纯，黎井劝一句他喝一杯，听话得不行，只不过每次他喝了都会要求黎井也喝一杯。
黎井刚开始还笑着拒绝：“不行不行，我酒量特差，一喝就醉。”
后来见陆予喝起酒来毫不犹豫，整个人都开始晃了，却还要拉着自己喝，他也不好意思推却了，陪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193。
结果就是摇摇晃晃的陆予和摇摇晃晃的黎井同时趴倒在桌上。
然后摇摇晃晃的陆予抬起头，眼睛里一片清明。
194。
他起身结了账，然后扶起黎井。
黎井醉眼朦胧地靠在陆予身上：“去哪儿啊？”
陆予替他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一点，又将自己的围巾分过去一半一起围着，安慰似的低声道：“回家了。”
“回家？”黎井眨着眼迷茫了一会儿，“没有人等我回家了。”
195。
他的声音轻微又带着些委屈：“我小时候，玩得晚了，爷爷都会等我回家的。”
他抬手指了指烧烤摊边的黄色电灯：“那时候，爷爷家的灯就是这么亮，可是我好多年没有在回家的时候看到过家里亮着灯了。”
“一开门都是漆黑一片。”黎井抹了抹眼睛，“没有人等我回家了。”
196。
陆予点了点头：“没有人等你回家了。”他伸出手理了理黎井额上的头发，“但是我可以陪你回家。”
197。
陆予摁亮黎井家门口的灯，正要从黎井身上找钥匙，黎井却指着门边的烟花说：“放。”
“什么？”
“放烟花。”黎井转头看着陆予，他的眼睛里带着醉意，却分外清亮。
198。
怕被保安发现，陆予带着黎井去了房子的侧边，然后点亮了烟花。
黎井靠在陆予身边，拿着烟花笑得轻快无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陆予转头跟他说话。
“什么？”黎井把头歪过去问他。
“我说……”陆予轻轻凑到他耳边。
“生日快乐。”
199。
他的嘴唇似乎擦过了黎井的耳朵，又似乎碰了碰他的侧颈。
黎井记不清了，他喝多了，对身体上的接触敏感度都不高。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的烟花很漂亮，虽然不是声势浩大的升空烟花，只是拿在手上挥舞的小烟花，可是真的很漂亮，小时候过生日和爷爷放的也是这种烟花。
以及在烟火气中，身旁少年温润清透的眸子和柔和的笑意，纵使黎井已经醉得站不太稳，他却清楚地记住了。
一记就是好多年。
66。
200。
黎井跟陆予依旧没有熟起来。
黎井这个人，非常别扭，就像他小时候虽然很爱爷爷，却从不会表现出来。
就好比一只小猫，明明对你很好奇，或者很喜欢，却不愿意主动上前用爪子碰碰你。
201。
可是陆湛说过，陆予最喜欢小猫。
202。
那个年级第二出事了。
他在某个星期五的傍晚被打了。
据他说，自己被袋子蒙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等他把袋子从头上扯下来，他看到黎井站在他面前。
黎井问他：“谁打的你？”
年级第二从地上摸索起被打得稀烂的眼镜，发着抖指着黎井：“是你！肯定是你！”
203。
黎井就这么被扣上一个无故打人的帽子。
碍于他家的背景，学校领导也只是找他谈了话，让他给年级第二道个歉，再赔偿点医药费，这事就算过去了。
204。
黎井怎么可能同意，人又不是他打的，他凭什么要给那人道歉和赔偿。
于是年级第二的家长找到学校里来了。
他们在黎井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时候把他拉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小痞子，没有教养不要脸。
黎井承认自己痞，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教养不要脸，他觉得面前这一家人才真的是没有教养。
205。
学校通知了黎井的父母，但是黎井妈妈只说了一句：“我们没空来处理这种事，钱你要多少我们都给。”
听起来仁至义尽，可是他们都不曾替黎井争辩一句“我的儿子不可能随便打人”。
算了，反正黎井在他们心里也就是个小混蛋，可能他父母也认为人是他打的。
206。
年级第二的家人于是骂得更凶了，伸手推搡着黎井，说他有人生没人教，小小年纪心里就那么阴暗，是个败类。
黎井皱着眉看他们撒泼，完全不想和他们争论。
就在有人要向黎井挥拳头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抓住了那只挥拳的手腕。
黎井侧过头，陆予正站在他旁边，明亮的阳光照得他的皮肤几近透明，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水晶。
207。
“这里是学校。”陆予开口，“你们要是真想讨公道，可以走法律程序。”
那人甩开陆予的手，质问他是谁。
“我是这个败类的朋友。”陆予笑了笑，“学校已经在调监控了，很快就能有结果。”
才怪。
208。
监控是坏的，陆予早就知道了。
209。
但是年级第二不知道，他听陆予说起才想到有监控这回事，立刻伸手拦着他的家人说别动手别动手这里是学校，给黎井留点面子。
黎井瞟他一眼：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好心啊？满头绷带还兴致勃勃地看着我被同学围观被你家人痛骂，现在出来装什么善解人意？
210。
陆予看着年级第二：“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追七班的一个女生？”
年级第二当时就愣住了，而后立刻否认说没有这回事。
陆予“哦”了一声：“我听说，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是校外的，人比较凶。”
年级第二说不出话来了。
陆予懒懒地往教室窗户上一靠：“我听说，你曾经硬拉着那个女生进空教室？”
年级第二整个人开始发抖了。
陆予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听说，星期五傍晚，有同学看到有校外的人进了我们学校。”
周围寂静一片。
211。
他这一系列的“我听说”，已经完全说明了事实情况。
但是陆予很严谨，他最后还加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可能有些偏差，具体情况要等监控完全出来以后再说。”
他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时钟，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了，去保卫室吧，大家一起看看监控。”
212。
年级第二当然没敢去看监控，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自己的家人说搞错了，应该不是黎井打的人，是他弄错了。
黎井厌烦地转过头，他真的很无语。
陆予正漠然地看着年级第二，黎井看着陆予，心里半点暖意也生不出来，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无论是在平时的为人处世还是在面对指责质疑时，他们俩实在是太不相同。
213。
陆湛跑到高中部时，只看到那个缠着绷带正在挨骂的年级第二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黎井。
他掀开黎井头上的外套：“你没事吧？”
黎井皱着眉抬起头：“我能有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跟他们打起来。”
黎井发出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