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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鸣听了这样的解释,明显吃了一惊。他的眼神里立刻透露出了焦躁和不安,转头看向了茂十一,似乎是想要请求他的原。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林鹿说的,但这就是事实。
他在茂十一这里受过伤,在姜尔歌那里也受过伤。所以他心湖底里最纯粹的、最全心全意的那抹信任,始终无法这么坦率而轻易地交付出去。他怕自己再次受伤,更怕受伤后无处躲藏,于是他给自己留了退路。
茂十一那么聪明,自然也想到了别鸣的担忧,他对别鸣点头:“我理解的。”
林鹿担心自己的这些话会给别鸣造成心理负担,宽慰他道:“别鸣,给自己留后路不是坏事,内心脆弱的人更应该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你做的很棒。”
别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自己做错了一件天大的事。
茂十一走上前,从背后把别鸣搂在怀里,左手覆在别鸣相握在腹前的手背上,右手揽着他的肩部,手心在别鸣左侧的锁骨下、肩窝处轻轻拍打,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轻声安慰。
出于自己的职业道德,林鹿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并且没有掏出手机给两人拍照。
茂十一看向林鹿:“另一方面呢?”
林鹿的眼神快速闪躲了一下,紧接着有条不紊地接着上面的话。
她继续说:“另一方面指向的是这座城堡压抑、隐藏着的造成别鸣现状的原因,这是他不愿对外提起的秘密。但是现在,茂十一,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他邀请你来与他共同守卫这个秘密。这同时也能表明过去的伤痛对他造成的影响,太深刻,太深远。”
“那不是说,别鸣这个城堡永远也消失不了了?”
茂十一终于明白了整幅作品所表达的含义,但是更多的不解又随之冒了出来。
“是的。童年是人一生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时期,跟青春期一样,它们给人的影响必定是伴随终身的。但是我们可以让它们的负面影响最小化,直至归入到记忆深处。”
林鹿边回答,边去旁边的柜子上取下了另外两个城堡模型,一个粉红色偏大,一个沙黄色偏小。
“我们看两个,再来对比一下别鸣的城堡。别鸣选择的城堡颜色在沙地上比较明显,且跟海洋的颜色十分类似。海洋既是温柔的,也是狂暴的,既是包容的,也是危险的,然而更多的,是未知。”
城堡?蓝色?海洋?未知?
“嗯???”茂十一表示自己懵懵的。
“人类可以探索海洋,但无法窥视全貌,更无法在短时间内了解海洋里隐藏的秘密。在这里,海洋就代表了别鸣的心结,他的内心、他的秘密、他的城堡对你是敞开的,他需要你一点一点地了解,而不是让他自己说给你听。你明白吗?”
茂十一把别鸣搂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我明白。”
别鸣眼中毫无征兆地掉了一滴泪下来,黏在他与茂十一相握的手背上,颤颤巍巍地不肯离开。
林鹿合上手中记录的资料,站起了身子面对两人:“我分析得差不多了,你们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说还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地方吗?”
别鸣摇了摇头。
茂十一放开别鸣,往旁移了两步,直勾勾地盯着那座城堡的模型,同样摇了摇头。
林鹿看两人的状态都有点沉闷,便请两人坐下,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水果盘端给了别鸣:“别鸣所展现出来的世界有好有坏,可我不是还没给你们做治疗吗?这么消沉做什么?”
“这不是治疗吗?”
“这当然不是治疗了,不过,也算是疗愈吧。这是你们第一次来,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聊天,作为心理治疗师,最先做的当然是先深入了解自己的患者,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别鸣的眼角仍然潮湿着,但却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悲伤的神色。
他抬头与林鹿对视着,问道:“那我是很严重吗?是不是治不好了?要不就算了,我知道会这样,跟在高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林鹿坐在别鸣旁边,微微侧着身子,与别鸣的视线平齐:“当然不是了。”
“不是吗?”
林鹿笑道:“我还没开始治疗呢,你就从‘城堡’里自己走出来,自愈得差不多了。你要是说自己严重到治不好,那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治疗师当得还称不称职。”
她担心别鸣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又拉着他的手腕来到了治疗箱前:“你看,你的世界里已经有了绿树,它们表现出的是不容易摧毁的、强大的生命力,而这两份强大的生命力象征中就有一份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
“那我。。。”
“你只要跟着我走,跟着茂十一走,完全没有问题。”
别鸣道:“好。”
“好孩子。”林鹿拍了拍他的肩膀,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口误后,赶紧笑了笑,道,“别鸣,最后一步是要拆除自己的作品,让这个沙箱回归最原始的状态。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愿意自己拆除吗?”
别鸣看向茂十一,转而看向自己的城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下去。
“没关系。”林鹿安慰道,“但是我要跟你说清楚,即使你不愿意拆,等你走后,我会亲自动手,让它恢复原样。我需要让你知道,我不会保留你制作出来的世界。”
“我想自己拆。”
“好。”
林鹿退回到茂十一旁边,静默地观察着别鸣的动作,以及他拆除模型的顺序。虽然别鸣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三个模型,但他拆除的顺序还是能反映出一些问题的。
一般来说,越是靠前拆除的,越是患者认为急需解决的困扰他的问题。
别鸣先是将城堡放回了原处,又把代表他和茂十一的两棵绿树一起拿在手里,然后放回柜子上。最后才是轻轻地把中间的“孤岛”向四周抹平,被“海洋”隔开的两块陆地,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林鹿想,其实别鸣在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与这个世界和解的吧。。。
茂十一用仅能让林鹿听清的声音,极小声地询问:“我对别鸣来说,真的有那张图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重要吗?”
林鹿道:“我不知道你怎样看待跟别鸣的关系。但是在我看来,别鸣已经跟你建立起了十分紧密的关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十分依赖你,像孩子依赖自己的母亲一样。很多小孩子都会把自己的妈妈当成自己的唯一。”
“他居然把我当他妈?!”
“我倒不是这么意思,我就是打了个比喻。”
茂十一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得出来他对林鹿的这个比喻特别的嫌弃:“那你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他对你的依赖性很强。他能走出那座城堡,完全是因为你。”林鹿朝着茂十一挑了挑眉,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多了些八卦的味道,“嗳,我说真的,你就没发现别鸣在用他制作的箱庭作品向你表白吗?”
茂十一疯狂摇头。
“什么?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这回换做是林鹿不明真相,紧皱眉头了,“你不是喜欢别鸣吗?”
☆、第三十二章 说到底,我还是得给他当妈
“嘶。。。”茂十一被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刚要反驳,却先看了别鸣一眼,确定他还在整理沙箱没注意他俩的时候,靠近林鹿,压低声音的同时,还不忘咬牙切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林鹿抿了抿嘴,一眨眼睛,表现得像只无辜的小白兔:“两只眼睛。”
“积年累月地长了灰,是该挖出来换一双了。”茂十一翻了个白眼。
林鹿笑着不说话,从自己办公桌上的抽屉里拿了一份氟伏沙明给茂十一。
语气严肃地叮嘱他:“别鸣好得太快,我担心他一有点不顺心的事,这个内心情绪就会反弹。这个药的药性很大,可以迅速减轻抑郁患者的消极观念。如果别鸣再有自杀的念头,就喂给他吃,口服药,每日100到200之间,分两次服用。”
“哦,好。”
“如果别鸣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能不吃药还是不要吃。治疗抑郁症的药,多多少少会有些副作用。”林鹿看向别鸣的背影,“一个人在药物的帮助下麻痹痛苦,他自然也不会感受到周围的快乐和世间的美好。跟借酒消愁一样。”
所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而心药之一,就是真心和陪伴。
茂十一双手环胸,大老爷一样的坐姿几乎半躺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本来是去收拾箱庭模具却玩沙玩上瘾来的别鸣。
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林鹿,悄咪咪地问道:“嗳,你从哪儿看出他很依赖我的?”
林鹿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不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嘛?
林鹿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戏:嘴上说着别鸣没有在向我表明啦,你眼瞎看错了,我没有喜欢别鸣啊,你老阔有问题之类的,实际上嘞?假装不在意地偷偷问,你是从哪里看出别鸣很喜欢我的?
语气里还带了点小得意。
“怎么?”茂十一不自在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鹿,“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憋说了,越描越黑!
某人用手捂着嘴,憋着笑摇了摇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冲茂十一竖起了大拇指。
茂十一:“???”
毕竟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师,林鹿清咳两声,坐直身子,便恢复了较为严肃认真的表情。
“一般来说,亲密的关系最直接的表现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坐在哪里的时候,他就会坐在你旁边,很依恋,很安静。①别鸣觉得你要离开的时候,会很紧张,但是你看现在,当他确定你不会离开,确定你就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可以很认真地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
茂十一晃了晃脖颈,心情大好:“还有呢?”
林鹿无奈地撇了茂十一一眼。
怎么的?看这个样子,是听上瘾了呗?
“你之前跟我说,他在遇到些困难的时候都是等待别人去拯救他,从不去想自己应该要怎么办,是吧?”
“他总是这样。”茂十一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上一次,他把米汤打翻了,那汤全在他睡衣上兜着,他就这么让汤兜着,也不知道捯饬捯饬,就看着我。我就想,他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把脑子落他妈肚子里了?说不定他还真把我当他妈了。真的是彪。”
“这其实是婴儿身上才有的现象。饿了哭,拉了也哭,有点不舒服就哭,然后等他所依赖的大人来解围。别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婴儿,但是他知道哭没有用,因为他没有可以依赖的那个人。”
林鹿看了一眼茂十一,感觉他要发飙,求生欲极强地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在你之前。嗯。在你之前。”
“就这意思,我还是得给他当妈。”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林鹿解释道,“因为别鸣小时候就没有得到过应该受到的关注,没有人教他怎么待人,怎么处事,所以你的任务就是陪他‘长大’。慢慢地教他怎么自己去处理问题,你最终会发现,他的成长是很惊人的。”
茂十一不耐烦地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毛衣,边穿羽绒服边对林鹿说:“说到底,我还是得给他当妈。”
别鸣很敏感,哪怕是自己专注于玩沙,可身后一有动静,他就能立马把自己的精力从中转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