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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的同时,手里的鱼竿也有了被拉扯的感觉,他连忙绕渔线轮,莫名其妙都有了点初次亲自垂钓的紧张感。
不知是鱼线卡住了还是鱼身太大,有魏如枫帮着他都没能成功把鱼拉上来。魏如枫只好站起来朝岸边走,说去看看什么情况。
靠近岸边的地方没有灯光照明,方亦慈怕他摸黑看不清,干脆也一起过去了。两人快走到岸边时方亦慈就看见前面有根突出的矮木桩,而魏如枫还没看见似的朝前走。方亦慈脱口而出“老师您小心”,后面还没说完,魏如枫就下意识回头,腿却还在继续往前走。
然后,不出意外,顺理成章地——
被绊倒了。
眼看下一秒魏如枫就要落入水中,方亦慈想着他不会游泳,立刻伸手去拉。可是魏如枫半个身子已经差不多在岸外了,方亦慈这一伸手,既够不着胳膊,也摸不到皮带,唯一能接触到的部位就是……
一秒后,魏如枫吃痛地皱紧眉毛,跌入了水里。
幸好是岸边的浅水区,方亦慈直接就把魏如枫捞上来了。上岸后的魏如枫面色苍白,嘴唇轻颤,眼神迷离,像是历尽苦难的样子,忧愁地望着手足无措的方亦慈。
他现在整个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境地。
“你……”魏如枫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了半天,最终无力地往地上一靠。
方亦慈见他依旧隐忍地保持着最后的风度,心想不愧是穿三角内裤的男人,果然不会轻易服输。
他心里涌起了似曾相识的愧疚,似曾相识的期待,“老师,要不我给您揉揉吧?”
魏如枫怅然若失地望着夜空,“我感觉自己被拔苗助长了。”
“不不不,您怎么这么说。”方亦慈讶然,“您那个尺寸怎么会是‘苗’呢。”
魏如枫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
以前魏如枫以为自己最多就是怕水,现在他发现了令他更恐惧的东西——
水边有方亦慈。
15。
方亦慈半夜三点才蹑手蹑脚地回寝室。屋子里漆黑一片,顾泉已经睡了,阳台那边却有个微弱的橙色光点。
他轻轻推开玻璃门进去,那个人赤`裸着纤瘦的上身,听到声音也没回头。方亦慈把胳膊搭在冰凉的栏杆上,轻轻哼着调子。哪首歌都不是,纯粹是依赖当下的心情和清爽的声音,和夏夜的蝉鸣混杂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了好听的曲子。
“钓到鱼了吗?”安望舒没有看他,视线全固定在远方黑夜之下的阑珊灯火。
方亦慈没有回答他,反问一句:“你是不是又分手了。”
“别说得那么正式嘛,”安望舒笑起来伸手捋捋长发,语气很是轻松,“玩得差不多了就散呗。现在别聊我,跟我说说你晚上钓到什么了?”
“种庄稼去了。”
“……”
方亦慈从阳台上拿起烟盒,从当中抽出一根抵在唇边。安望舒默契地凑过去身子,吸了口嘴里的烟帮他点燃。
“方亦慈,”安望舒沉沉地吐出一缕蓝灰色,“你能不能去照个镜子,从你刚才进来开始脸上就挂着四个字——少女怀春。”
方亦慈不理他,继续心情明朗地哼自己的歌。
“跟魏如枫待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吗?”安望舒说。
轻快的曲调渐渐停止了,耳畔只剩下夜里埋藏的虫鸣。
安望舒侧着身子盯着方亦慈,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却懵懵的样子,于是伸出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腰,“怎么总不说话,和魏如枫有话聊,对我就这么冷淡?”
“没有。”方亦慈吸了口烟,“只聊了他的毕业作品,但他好像不是很愿意和我多说。”
安望舒:“那你就没跟他多表达一下你那比三伏天还火热的性冲动?”
方亦慈:“你他妈这张嘴真的很欠操。”
安望舒愉悦地笑出声,漆黑的发丝轻轻拂过肩膀,看起来有着模糊性别的风情万种。他笑够了才把烟头摁灭,正经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再多提一句魏如枫,我怕你——”
他把眼睛眯得狭长,“就当真得更快了。”
魏如枫今早路过手机营业厅的时候,进去换了个手机号,现在手机和号码都是崭新的,里面一个联系人都没有。所幸他朋友不多,而且互联网时代发展到今天有太多社交软件代替通讯录,换个号码就能把一切麻烦事都省下来。
回公寓后开始收拾行李,任课期间他基本住校,几乎不回家。电视里播着最近几天的新闻,他向来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在意社会民生,按着遥控器转了两圈台,都没找到一个适合当背景声音的频道。
最后他在电影频道停下了,正好是昨晚《电影同期声》的重播。女主持人有几分眼熟,回忆了半天名字才想起来似乎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播音系的,只不过比当年瘦了很多才一时间没认出。
倒不觉得惊讶——毕竟A市就是让年轻毕业生蜂拥而至的地方,影视传媒行业尤甚。这个光怪陆离的快节奏大城市,就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漠且包容,在经过几年的残酷竞争与激烈厮杀之后,筛选出最优秀的那部分零件,随着传送带嵌进社会的大齿轮。
“第十二届中国青年微电影创作大赛将于本周四上午十点开始报名,报名者可登录官网进行网络提交团队信息。本届大赛邀请到了著名导演魏尽担任评审团主席——十年前,他的作品《红河凤凰》在国际影坛引起热烈反响,这部作品在当时代表了中……”
魏如枫面无表情,轻轻按下电源键关了屏幕。
屋子恢复宁静后他慢慢地继续收拾行李,公寓里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也只有一些书。
他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出门去了趟办公楼做假期离校登记。
办公室就又是个烦人的地方,这群被隔板框开的社会人士像是透明的蜘蛛网一样,密不透风地粘在生活里不起眼的角落。比起心浮气躁的学生,眼前的这群人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烦不胜烦。
“对呀,当年罚了八十多万呢,可不是倾家荡产。”
“有这么多?不过您那时候的环境也是好,这种事放现在也都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哎,反正时代也不同了嘛,像魏尽那种人放到今天不也还是……”
正在高谈阔论的老教授望见办公室门口边站了个人,嘴里的声音忽然收住了。其他几个中年女教师朝那头看过去,见到了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五官深邃,有几分眼熟。
魏如枫正眼谁都没瞧,径自走向自己那狭小的办公区域。他待的这个小角落冬天冷夏天热,满课的时候尤其难熬,不过他也懒得请示换个地方,反正他们总有办法找到同样的位置给他,大不了就是自己忍几个小时的事。
屋子里只有笔尖纸张摩擦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人正在窥视自己。他填好了表递给组长,正准备离开时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一抬眼,就对上了双熟悉的眼睛,带着灼人的青春朝气。
“魏老师好。”方亦慈喜出望外,他走进来只跟魏如枫打了个招呼,对其他人视而不见——他平时也不是个对老师有礼貌的学生,若不是自己从心底尊敬,走在路上对系里老师都是漠然的态度。
方亦慈走进来,去到了他导师的桌前,递过一张表,然后转头对魏如枫说话:“早上我给您打电话,本来想着跟您说个比赛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反应是空号。”
魏如枫余光感觉到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向自己射来的尖锐视线,但面前的青年还无所察觉。于是魏如枫不得不皱眉回应他:“有什么比赛跟你专业课老师聊,我这没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方亦慈有些怔愣,随后他立即明白过来了魏如枫的意思。自己当着那么多专业导师的面,却和一个理论课的年轻老师聊自己课外实践,看起来是有点不合时宜。
可他觉得这是魏如枫多虑了——自己经常会和系里的老师聊作业聊影展聊最新上市的机器,甚至别的院里也有老师认识他。方亦慈在学校算是小有名气的高材生了,他在什么环境和谁交谈都不奇怪,更何况魏如枫也是系里的老师。
但方亦慈还是难得温顺地点了下头,去和自己的导师交流报名表上的内容。
“对,我看网上流程太复杂还得多等几天,还是觉得直接来找您帮忙比较好。”方亦慈说。
导师问他:“这三个单元,再除去动画,剧情和纪实你选哪个?”
方亦慈不假思索道:“魏尽初选的时候会在哪个组?”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导师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他人则是盯着表情有些僵的魏如枫。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导师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不慌不忙道:“评审团里德高望重的前辈有的是,你不用非挑那个最‘出名’的。”
魏如枫的指节微微泛白。
“不,”方亦慈眼里有掩饰不了的憧憬,“我参加这个比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见魏尽。他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他点评。”
他的导师笑了,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也是评审团的?”
魏如枫在旁边艰难地吸了口气,他现在只想让方亦慈交完报名表就赶紧走。
“我知道。”方亦慈也对着导师笑起来,不以为然道:“但那又怎样?”
金属保温杯倒在桌面的声音突兀刺耳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被吸引到魏如枫的方向。方亦慈偏过头,看到魏如枫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桌子,然后抬起头望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带着点不悦,不知是不是方亦慈的错觉。
导师仍旧和颜悦色,但语气生硬了许多:“你到底是要去比赛,还是去浪费其他评审的时间?”
方亦慈隐隐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便转变了些态度:“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也能被分到您那组,不过我的水平您已经很清楚了,学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东西在其他前辈那里,是不是也能入得了眼。”
导师扬眉道:“我看好的东西要是入不了他的眼,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水平低,以后带不了你了?”
“当然不是。”方亦慈说,“只是各花入各眼,我想拍出能被魏尽看得上的那朵。”
魏如枫觉得自己要马上直接冲上去把他拖走了。
导师沉思了下,问他:“魏尽在你眼里,是什么地位?”
方亦慈几乎是脱口而出——
“中国电影的最高地位。”
空气里隐约有几丝倒吸凉气的声音。
“方亦慈!”魏如枫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量大得甚至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教师办公区不是你唧唧歪歪打扰别人的地方,自己的事情办完了就赶紧出去。”
方亦慈出乎意料地被吓到了,他看着魏如枫那陌生而可怕的表情,心头有些发颤,喃喃道:“老师……”
“出去。”他再次用眼神警告了一次。
方亦慈闭着嘴巴,喉结上下动了动,欲言又止后悻悻地低下了头,跟导师道别后就留下报名表出了门。
他在楼道的长椅上失落地坐下,等着魏如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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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方亦慈不知道魏如枫在办公室里和自己的导师又说了些什么,总之看他出来的时候面色依然阴沉沉的。
方亦慈从没见过他发火。以前在课堂上,就算底下的同学玩手机说话睡觉,魏如枫也没有对哪个学生态度恶劣,最多是冷冷地看一眼又继续讲自己的课。
“魏老师。”方亦慈站起来迎上走出来的魏如枫,没等他再说什么,魏如枫就开了口:“你吃饭了吗?”
“还没。”
魏如枫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慢慢恢复成平时清冷的样子。他半句没提办公室里的事,伸手拍了拍方亦慈肩膀,像是安慰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