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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是一言不发的把木盆放在地上,挽起袖口再端了起来。
望了一眼木窗,阮年轻轻地说了句好。便带着木盆到了院子。
家里人的偏心阮年是知道的,也在很早之前便接受了。只是在母亲望着自己那鄙夷的眼神下,心中却还是有些痛楚。
在绕过院子的时候,阮年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木窗下。杨君雅已经不见了。
阮年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
到了井边,阮年放下木盆。想提些水来冲洗衣服,却突然发现这个井居然枯了,里头干涸得很。
阮年没得办法,只好又端起木盆去远处的小河边洗衣。
河边距离阮年家的旧宅有些距离。好在盆中的衣物也不是很多。加上木盆的重量也很是合适,阮年带着木盆到河边时,也只是手指被木块硌得有些发疼。
阮年揉了揉手掌,看着那一小搓红有些愣神,旋即却又转开了目光。
河水并没有很干净。 阮年用手微微一搅和,河里的泥沙也便是混着水流开始浮沉。 阮年开始专心地把一件一件的衣服放入水中沾湿,再仔细的揉搓起来。
河水荡漾,面上泛着淡淡的光芒,像是揉进了天空之中的那抹皓阳。 阮年先是随意地往河面上瞥了一眼。
却又在下一刻猛然地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河面。
那里… 有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河面的荡漾,隐隐约约的看不怎么真切,却知道那人应该是一名女子,穿着白衫。
很安静。
没有任何的声息。
细碎的剪影晃晃悠悠。那人就如此站着,阮年也就僵硬着脖子盯着那个倒影。
不知为何,她不敢抬起头来看看那个人。
“终于是到了” 阮年突然听见一道很淡漠的嗓音。
不同于任何一人,这声音很轻,很柔和,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漠。
阮年慢慢地抬起头,也便看见了那人的脸。 却只是这一眼,却自此让阮年万劫不复。
第二章 惊见
河边的女子白衣翩然,身姿高挑却仍旧曼妙。黑发并未挽起,只是在侧边处用白绳绕起了一缕发丝。
眉眼如画,清冷似仙。
阮年只在故事里听过这样的女子,美好得就像一株虚幻的,盛开的花朵。
远远的,也便是只能看着,却又不能接近。更是不能触摸。
怕是一触便会破碎。
女子静静地站着,眼神里却像是交杂着一片碎冰。幽深却又不带感情般深沉。
阮年也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手中的衣裳随着“啪”的一声,便跌落在水中。
阮年猛然惊醒。
那人的目光却向这边扫来。再是凝聚于阮年的身上。
“我的衣裳!”阮年先是有些呆愣地望着衣裳随着水流而行,再是急切地大叫了一声。
丢的那件衣裳正好是母亲前段时间才为弟弟添的衣裳,如果被母亲知道是被自己弄丢了。
琢磨着有一段时间不能吃饭了罢。
阮年咬咬牙,看了一眼那人。
见着那人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眨的瞧自己望来。阮年心中焦急,却又有一种羞涩掺着不自在。
正当阮年想跳入河中之时,便见着了一抹白影轻盈的踩着水面,朝远处的衣服踏足而去。
脚尖踏水,黑发垂于肩后,白衫中露出了一截晶莹的玉腕,上面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红白分明,漂亮极了。
这也便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那名女子便提着湿漉漉的衣服到了阮年面上。手上勾着衣服,伸向了阮年。
那指尖白皙透亮,水滴流淌在指尖,映照出阮年有些红扑扑却又呆滞的脸颊。
“谢谢”阮年嗓音有些颤抖地接过了女子手中的衣服。
女子没有开口,双足就这么立在水面之上。一双黑眸仍旧是平古无波,只是那视线却一直落在阮年的脸上。
“你生得可真好看。”阮年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就说出了念叨在心地的这句话,“我们村里,可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儿了。”
话罢。
阮年便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初次见面,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轻浮的话语来。
“带我前去见你父母罢”女子终于是开口,眼神淡淡。
阮年显然是被这句话给惊着了,磕磕巴巴地问,“我父母?”
女子很是淡漠地点头,她手上的水珠像是掉进了阮年的心里,荡开一片细微的波澜。
阮年终于准备还是领着女子前往自己家。
在阮年端起那木盆时,女子的眼却是压了下来。袖袍一挥,那盛满了水和衣物的木盆便掉落在草地之上,那水渍蔓延到阮年的脚底,湿润了她薄薄的布鞋。
“你这是做甚么!”阮年看着地上那已经被弄脏的衣物,心中染上了薄怒,只是对这美好得像画一般的女子,她却是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于是阮年便想蹲下身将衣物捡起再重新在河中清洗一遍。
“不适合”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听得阮年愣神,一时间也忘了捡衣服,只是呆傻地看着她。
“你,不适合做这些”女子声线还是这般的清雅,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她歪了歪头。
眼中是一片阮年看不懂的晦涩。
她轻轻开口,“带我走。”
这如此简便的三个字,却像是一片轻柔的毛羽,轻轻的抚过了阮年的心。
“好” 阮年只是这般应着,瞥了一眼地上的衣物。犹豫片刻就从其上跨了过去。
女子走路也和她的气质一般,翩然而至。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却每一步都踏得十分的安稳。
这也是阮年第一次见着有武功的人。心中有些好奇,总是忍不住瞧瞧的用眸光注意着她的脚。
回到小屋之中已经是傍晚时分,母亲正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打盹,而阮年的弟弟却是坐在母亲旁边,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
那红灿灿的果子包裹着晶莹的糖衣。
阮年便想起母亲从未给自己买这些零嘴儿。
弟弟看见自己便笑起来,两口咬掉那个剩余的糖葫芦串儿,“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阮年应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惊醒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时间便对上了阮年的眼。
阮年刚想开口向母亲介绍身后的来人,可见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阮年心中像是被塞入一只兔子,扑通扑通的跳着。
于是她回头去看时,却发现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女人失去了踪迹。
就像她来时一般,消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声息。
阮年突然想起那倒在河畔的木盆和衣物,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母亲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将身上的衣料点燃起来。
那可怖的眼神让阮年打了个寒战。
“衣服呢?”母亲的声音阴沉沉的。
“在…”阮年刚刚想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事说出来,却又觉得不妥。
那个好看到极致的女人,为甚么会说些那么诡异的话,让自己带着她来见父母却又不见她的踪影?也许是走了罢?
想到这里,阮年的胸腔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透不过气。
那种感觉不是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慌。而好似一种对于那女人抛下自己而去的烦闷以及…委屈。
为何要委屈?为何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此。
耳边总是回想起她那清冽的声音。
带我走。
她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那她,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阮年想到这里,心下里更加的不痛快起来。
母亲见她脸色变幻,脸上更为的阴沉起来,“衣服呢?装甚么哑巴,难道需要我拿针线将你嘴缝起来,让你真真正正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河边”阮年心中恍惚,也就漫不经心地答了起来。
“洗净了吗?”母亲瞧见阮年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不带回来?”
阮年神色变得平淡起来,“不为何,倒了,弄脏了。我便也不想洗了”
听到阮年的话,母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发着抖。怒气冲冲,却又一反常态的笑了起来,“做的好,阮年,养了你十二年,翅膀也硬了罢?心中对我一直使唤你做这做那,也是有怨气罢?”
阮年看着这个穿着粗布衣的女人,看着她的脸庞。心中发凉,又有些悲哀。她竟然觉得这生她养她的人的面目变得分外陌生起来。
明明…没有。
以前是有怨气的,可是后来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所以也便是接受了。
“那你滚罢”母亲的神色冷淡,看着阮年的目光根本就不像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所有,“养你那么久,也够了”
阮年发了一阵痴。然后就见着母亲带着弟弟转身进了屋子。
似是领口中被硬生生地掺进几块碎冰。那冰冷的棱角被体温融化,再渐渐地渗进身体里。
阮年不住的发起抖来,一双眸子竟被染得一片通红。
“娘”望着那片马上就快要消失不见的衣角,阮年终于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鼻头是酸的,全身都在软绵绵的泛着疼意。
阮年不明白,为甚么自己的母亲会因为自己丢了一盆衣服而抛弃了自己。
她怎么忍心。
阮年哭着哭着便觉的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
冰凉冰凉的。
随后那些冰冷的液体又接连不断的落在身上,脖子上,手上。
甚至有一些混合着泪水流进了嘴中。
有些咸,但是更多的是苦涩的凉意。
竟然下起了雨。
阮年睁开眼,眼中却是一片模糊,四周的景象也乱糟糟的看不见真切。
“莫哭”突然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温和,只是声线却还是那么冷漠。
阮年的视线中多了一袭纯白的身影。手中撑着一把白玉般澄透的竹骨伞。玉腕上的红绳分外醒目。
只是她的脸庞,阮年却怎么也看不清。
唯一落入眼帘的,还是她那如同墨玉般沉静的眼眸。
她的周身似乎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大雨之中,衣裙却没有沾上半分的泥泞。
静静地立着,却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
阮年见着她,酸涩感却更浓了。
她凝神望着阮年,往前行了一步。将手中的伞分了一半给阮年。
阮年甚至闻见了她身上的香味,和她一样。宁静而又冷清。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她却要弃我于不顾。我明明…我明明很听她的话啦,她让我挑水,我就挑水。她让我洗衣做饭,我也乖乖听她的话”阮年哽咽了嗓子,“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可是,要真的是我做得不对,她为何不和我说,只要她说了,我便会改啊…我只是想任性一下子而已”
“你并未有甚么不对”女子眼神未变,仍旧是染上一片沉沉的暮色,眼中阮年的影子变得愈发的清晰,“只是她想丢下你而已”
阮年的嗓子沙哑,张了张嘴,“可是我…”
“世间上很多人便是如此。就算你做得并未有半分差错。小心翼翼也好,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