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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看了眼表，晚上九点半，他看着床上的某只像大型犬一样的男人，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母爱”开始泛滥，可一想起来对方对自己可能是“有所企图”，他那股子泛滥的冲动又被堵了回去。
白祁随遇地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翻了两页杂志，故意频繁地看了几次手表：“快十点了。”
“嗯。”方钦流接话也接得乖巧：“我该回去了。”
方钦流嘴上说着该回去了，动作却慢吞吞的，半天才把外套穿好，然后环顾四周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最后开始慢慢穿鞋。
白祁看着坐在床边低头系鞋带的方钦流，心里一动，阴差阳错地伸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这动作一做出来，两个人都惊了，方钦流系鞋带的动作随之一滞，然后快速挽了一个丑了吧唧的蝴蝶结，起身鞠了一躬道：“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白祁故作镇定地缩回自己的手，看着突然又恢复礼貌的方钦流点了点头，评价道：“洗发水选得不错。”
方钦流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总觉得那股子奇怪的触感挥之不去，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改天我带回去一些。”
眼看着方钦流又把自己随便说的话当成了什么指令一般，白祁哭笑不得，换了个话题道：“《举枪》什么时候杀青？”
“一月下旬吧，应该不会耽误过年。”方钦流算了算，虽然不到过年却也差不多了。
白祁“嗯”了一声：“梁导也算是比较良心的导演了，跟着他你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是，他也一定是最不希望自己的演员生病的。”
梁山喜欢讲究计划，如果因为演员自己的身体原因导致拍摄质量和效率下滑，恐怕全剧组的人都不会好过。
方钦流想起梁导的作风，立刻干劲就起来了，匆匆拿着药和白祁告别回到了自己房间。
白祁看着有些凌乱的床铺，摸着似乎还能感觉到上一个人的温度，唇角微微翘起。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草草洗了个澡，整理好床铺躺在上面，白色的枕头上留下的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不住地往他鼻子里钻。
白祁缩了下鼻子，一边想着或许换个洗发水也不错，一边又觉得这味道似乎有点影响自己的睡眠，最后数着羊进了梦乡。
方钦流知道回剧组后只会更累，也没时间“养病”，晚上把酒店的所有备用被子都压在身上捂汗，第二天起床连头发丝都是湿的，却意外地神清气爽，不得不说土方法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方钦流起来时发现一大早走的并不只有他一个，《天涯》剧组的各位都在酒店大堂等着配送的车，方钦流一一和他们道别，直到上了车东霖都在他旁边念叨着这个节目对他多么不友好、下一次一定不能和方钦流一起上综艺等等，让方钦流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两个月前在《天涯》剧组听东霖侃大山的时候。
临走时他也没有机会再见白祁一面，方钦流觉得有些失望，他下楼前刻意在803房间门口停了片刻，房门却一直是禁闭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每一次的离别都是自己单方面的告别。
方钦流怎么也猜不到，白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失眠。
等到方钦流回到剧组，已经是中午了，他特意为剧组里的人带了一些录制节目的那个地方的土特产，剧组里分了一分，发现自己倒是没剩什么。
整理东西时恰好从口袋里掉出来了一张卡片，方钦流将那张复活卡捡起来，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皮夹子里，笑了笑，好歹还有个纪念。
梁山察觉到方钦流有些感冒，声音透着沙哑，皱了皱眉，为了避免后期配音，他让方钦流先休息半天。
试图解释无果的方钦流坐在拍摄场地一旁的椅子看着场上正拍着的那一场，恰巧是林枫的戏份。
林枫饰演的范天发现陆晨一直在让一个小乞丐帮他跟踪或者搜集一些信息，而没有向上面报告，于是他亲自去找了这个小乞丐。
之前方钦流也和这个扮演小乞丐的年轻小演员搭过戏，对方才刚刚十六岁，却已经开始到处在剧组找戏演了，被剧组里的人叫做石头，真名反而让人记不住。
大部分时间石头都是当群众演员，这一次还算是接到了戏份比较多的配角。而就算平时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习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待着，看得出神。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方钦流充满了敌意，除了之前一起拍过几场戏时交流过，其余时间石头都离方钦流远远的。
而场上，方钦流明显感觉到林枫和石头的关系更好一些，两个人搭戏时的状态更加自然，也更有默契，方钦流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剧本的限制，陆晨这个编外小助手多半要被范天挖走了。
石头和林枫的这场戏一次就过，小少年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和林枫边说边下场。
林枫之前因为陈鹤立而产生的阴霾也少了许多，他感受到方钦流的目光，知道对方被“勒令”休息半天，露出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笑。
真让人想打他。
方钦流面上冷淡地移开目光，心底里腹诽了林枫千百遍。不知道是不是角色状态的影响，他总觉得自己和林枫的状态越来越像陆晨和范天了，似乎事事林枫都想和他争个高下。
郭兴给他递了杯热水，方钦流把手里的药品一股脑塞进嘴里，轻轻皱了下眉，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正喝着水，他的余光扫到林枫掂着一包“江城臭豆腐”神情复杂地向他走过来，看起来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方钦流赞赏地递给郭兴一个眼神：不错，臭豆腐送得很适合。
郭兴挑了挑自己的八字眉，嘿嘿一笑。
林枫掂着包臭豆腐，故意凑到方钦流跟前拆开吃了一片，一边吃一边和方钦流没话找话，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假装无意地大力哈着气。
方钦流等他一边吃一边说得口干舌燥了，才慢悠悠回了一句：“我感冒，闻不到。”
林枫差点被豆腐噎住，咳了起来。
方钦流好心拍了拍他的背，林枫咳得更厉害了。
一双手递过来了一杯水，他自然地接过一饮而尽，面前是石头还没来得及卸妆的脏兮兮的脸。
林枫揉了揉石头的鸡窝头，石头不怎么友好地看了一眼方钦流跑开了。
方钦流干咳了一声，不自然道：“这小子和你关系挺不错。”
林枫顿了顿，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看着石头跑远的身影开口道：“你们千盛是怎么签人的？”
“你想让他签千盛？”方钦流听出了林枫话里的意思，颇有些惊讶。
“他一个人这么瞎跑，熬不出头的。”林枫手里攥紧了杯子，没否认，“陈鹤立照这么混下去，万鼎在娱乐业蹦跶不了多久。”
方钦流总感觉林枫话里有话，可万鼎的事他又不好过问，只好换个问题问：“你为什么想帮他？”
林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石头讨厌你吗？”
方钦流顿了一下道：“我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说话。”
“因为我们不一样，他和我是一类人，和你不是。”林枫深深看了方钦流一眼，“我好羡慕你，方钦流，你太幸运了。我像他这么大时，决定考电影学院，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我还什么都不是。我不想让他步我的后尘。”
“他太小了。”方钦流叹了口气，“他对这个圈子抱有太多幻想。”
林枫摇了摇头：“抱有幻想的是我这样的，每天半夜爬起来我都担心再也没有通告，有通告了又会突然抱有希望，觉得自己有一天可能就火了。”
“但是当时的你，并不是因为想火才学表演的吧。”
林枫笑了，伸了个懒腰道：“现实教做人不是吗？我也想明白了，等拍完《举枪》就老老实实等着合约过期。靠什么歪门邪道都不行了。”
方钦流仿佛今天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从林枫的眼睛里感觉到了自己有多幸运，哪怕他现在只是个小演员，却是看得见希望的。
“林枫，该你了！准备就位！”副导演喊了林枫一句，林枫响亮地回了声“诶”，转身朝片场中央走去。刚走两步又扭头小跑到方钦流身边道：“臭豆腐还挺好吃的。我屋子里有盒特效药快过期了，回头我给郭兴算了。”
方钦流挑了下眉说话，整场都在一旁看着林枫的表演若有所思，他拿出皮夹子掏出那张复活卡，来回摩挲着，直到上面有了温度。
所有人都告诉他面前是悬崖，但不向前走一步，又怎么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只是条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大仙掐指一算，这小子要火。
第37章 第 37 章
兴许是被梁山嫌弃的缘故，也可能是林枫的特效药起了效果，方钦流的病好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第二天就可以精神抖擞地面对摄像机了，说话也没了沙哑的感觉。
方钦流刚回剧组的两天每天看自己的微信消息，却连白祁的一句“再见”也没收到，他原本以为是因为那天太早了，可后两天回想起来又觉得白祁是故意的。
思来想去，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去责怪白祁的，本就不是个细致的人，心里别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照例逢节日或者有什么事情时给白祁发一发消息，添一句规规矩矩的祝福。
而白祁总是淡淡地回复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嗯”。
在剧组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但就像林枫说得那样，演员能在剧组里，就是安心的。
忙碌归忙碌，方钦流还是跟着组学了不少东西，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的资历实在是浅得让人害怕。
秋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除了一场意外的发烧感冒外，什么都没留下，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
《举枪》剧组走一批演员又来一批演员，石头都已经跑了几部戏的龙套了。林枫说，明年石头就会回学校去，这一年他和家里人赌气休学，如今家里人终于松口了，他要回去艺考、补文化课，想成为一名专业演员。
“劝他他也不会听的，走我的老路就走我的老路吧，别等以后想起来我还觉得是我耽误他。”
林枫伸脚捻灭了地上的烟头，皱了皱眉头。
他没心情去担心别人，方钦流见林枫和经纪人吵过两次架，万鼎那边似乎渐渐开始放弃他了，甚至中间换了一个实习助理给他，剧组的人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大都心知肚明。
林枫几乎把《举枪》当成最后一部作品去完成，每过一天就多一天的焦虑。
方钦流也没比他的焦虑少多少——这周五《天涯》终于要上了，在某地方台，网络同步上线。
他的第一部戏。
孙苗苗专门让千盛给他安排了一下宣传，甚至在和方钦流通话的时候透露出要买个热搜的想法。
方钦流隐隐对热搜有着心理阴影，笑着拒绝道：“哪有男四号辛辛苦苦买热搜的。”
孙苗苗看他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还有点着急：“我也不指望你一炮走红，男四号而已，但也好歹能混个脸熟吧。”
方钦流哪里是不在意，他在意得要死。因为太在意了，反而有些害怕，宣传做到位了，依然扑，这锅背得有点沉。
《天涯》定在这周五晚上八点半开始，每周五周六周日连播两集。
方钦流连着几天回酒店就开始查该频道的往期收视率以及同期播出的新作品都有哪些，越查越觉得心里没底。
《天涯》本身就是小投资，播出的时间虽然是妥妥的黄金档时间，可偏偏这个地方台不是主播电视剧的，这也就算了，偏偏此台落下了一个“播啥扑啥”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