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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贺正西摩挲着林彦的脸颊,“不认输,我们绝对不认输。”
贺正西暂时不敢让林彦自己一个人呆在卧室,他把林丛叫过来,吩咐林丛去做晚饭,自己拖了把椅子一直守在那里,跟林彦说话,或者听林彦说话。
每说上一阵子,林彦就对贺正西笑笑,重复那句“你不要太担心。”这样的话听在贺正西耳朵里,简直像一把尖刀在一寸寸地切割他的心。
林丛也许是猜到了林彦状况可能不太好,把两份面端进去时,全程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去闹他们。
“你明天呆在这里,监督他们搬家具。”贺正西叫住他说,“我跟我哥出去一趟。”
林丛迅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了,贺正西问怎么了,林丛却站那不动,只连续眨了几下眼让他过去。
“有话快说,没工夫搭理你。”贺正西说。
“……你过来我才说。”林丛扒着门框坚持道。
林彦直接听笑了:“跟说相声似的,你们俩就在这里聊吧,别太在意我。”
贺正西端起碗,吸着面条走到林丛面前,示意他赶紧。
“好呗。”林丛在自己裤兜里翻了一阵子,掏出张卡来,塞到贺正西手里,说:“密码你们知道,需要的话,尽管用。”
贺正西又给他丢了回去:“收好,还缺你这几毛钱了?保不准哪天碰上急事儿。”
“急事儿也用不着我这小角色!”林丛直接跑到林彦面前,把卡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扭头边蹿边道:“不要我就拿去打游戏了!”
“哎你!真是,有心了啊!”贺正西站门口喊。
“就当替他存钱了。”林彦说,“应该也用不上。”
贺正西关好门坐回去,见林彦已经放下了筷子,就从自己碗里捞起一小缕面条,对林彦道:“尝尝我的?”
林彦默不作声地歪斜身体躺到床上,盯着墙纸发呆,贺正西见他不愿说话,就没继续问,低头专心致志吃面。
几分钟后,林彦侧过脸,凝视着贺正西。
“嗯?”贺正西咽下一口面汤,“怎么了?”
林彦伸手勾过桌上的一串钥匙,弯腰打开床头柜,拽出个档案纸袋。贺正西两只手还端着碗,林彦就把档案袋摆到了他大腿上。
“什么东西?”贺正西放下碗,擦了擦手拿起来。
林彦说:“要是哪天我脑子真不清不楚了,你就把我送回溪城吧。这里的定存,应该够找家医院呆一阵子的。”
贺正西解缠绳的动作立刻停下了,他迅速把档案袋丢进柜子,抢过林彦手里的钥匙插上去转了两圈重新锁好,强硬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那种毛病。再说,就算真那样了,我肯定要守着你过一辈子。”他叠起两只碗,准备拿出去洗,出门之前,又说:“这东西我不会拿的,攒着到时候给许叔交首付,这不是你一直的目标么。”
“我是说万一,也有个准备……”
“不要想,没有那种可能!”贺正西抬高声音,颤抖着吼道,“哥,别再跟我说这些,求你了……”
他的眼里升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雾气,但很快就消失了。
林彦的视线落在贺正西收紧的手臂上,他察觉到自己也许又把贺正西给吓到了,很快换上惯常的温和笑容,说道:“抱歉,我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
“不是压力,是恐惧。”贺正西说,“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别的都无所谓。”
林彦笑着道:“一定一定,现在墓地太贵了,简直浪费钱,就冲这个,我也绝对不做那种事,怎么样?”
“你知道就行!”贺正西故作生气地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林续成已经离开了,客厅里林丛在拖地,贺正西路过他身边时心里陡然生出一些气愤。上一回余琴过来,林彦摔破了脑袋,这一回林续成直接让林彦几乎崩溃。明明已经在努力划清界限了,糟糕的交集却依然存在,他担心林彦会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折磨,到最后,恐怕只能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我哥……他怎么样了?”林丛缩着脑袋问。
贺正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跟你商量个事情,你必须答应。”
“你说。”林丛攥了攥拖把杆。
贺正西疲惫地按紧眉心,把人拉到了玄关,叹口气道:“你明天盯着工人搬完家具,就暂时先回去住吧。”
“为什么?”林丛紧张起来,“我可以替你们做家务,我也会好好补习,就让我呆在这里不行么?”
贺正西定定地看着他,拒绝道:“如果再放任你住在这里,保不准哪天,他们俩人就会一起过来发疯!林彦不能再受刺激,他真的会被你父母逼死,我不是开玩笑。”
林丛顿时有些惊愕,“我哥的病,那么严重吗?”
贺正西考虑许久,迟疑地开口说道:“他大一的时候就有自杀倾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哥明白自己的情况,一直在看医生,很努力地想扛过去,本来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但是……”
“但是因为我跟爸妈,他又变严重了,对吧。”林丛盯着地面说。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肯定也有我的关系。这种病,原因很复杂的,不光是情绪问题,一句两句话说不清。”
贺正西整个人有些颓废,他翻出手机,反复滑动着相册,里面有蔡栩生给林彦拍的照片,还有初、高中各个班级的合照、毕业照、证件照。贺正西花了些时间搜集这些东西,实在没有电子底版时,他会找到原件扫描下来存到手机里。
“以前的林彦,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贺正西带着回忆同林丛说,脑海里迅速飞过一些多年前的片段,清晰地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你根本不知道他十几岁时,生命力有多么的旺盛。就像学校里的水杉树,笔直挺拔,枝叶翠绿。也许世界上比他好的人是有的,但在我心里,的确没人比他更好了。他自己穿得破旧朴素,还总攒钱给我买东西。天不亮要跟邻居家的爷爷出去摆摊卖早餐,初中就跑去帮人补课。跟他一样大的小孩儿,逛街、旅行、打游戏,自在随意地挥霍青春,可我哥……我哥从没享受过这些。我以前特别浑,总是沉溺在林彦对我的包容里,很少主动去体会他的心情,当我知道他生病了,我简直……我才只比他小三岁啊,怎么会这样呢……”贺正西说着说着,脱力地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胳膊里。
他在翻看回忆的过程中再次感受到,自己一直在肆无忌惮地浪费着那些来自林彦的温柔和付出。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后悔呢?他后悔回到燕城,后悔当时的固执与别扭。
林丛没有类似的经历,他无法体会贺正西的难过,但他察觉得出来,贺正西如果再纠结下去,搞不好也会出问题。他犹豫着蹲下去,脸上带着愧疚,诚恳地说:“对不起,这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爸妈,是他们的错,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我哥肯定也不愿意看你这样。”
贺正西摇摇头:“算了,现在说那些都没用。”他抹了一把脸,舒出口气,捏紧林丛的肩膀道:“虽然有些话,我没什么立场来说。不过林彦真的挺喜爱你这个亲弟弟,好好加油吧,不管做什么。”
林丛立刻回道:“嗯,我会的。”
“真的?”
“这回保真!”
“好吧……”贺正西笑了笑,“面条煮得不错,继续磨练。”
林丛见他恢复了一点,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他握紧拳头,哦了一声。
这天夜里,贺正西依然同林彦睡在一张床上。比大多数抑郁症患者都要好的一点是,林彦的睡眠一直不错。他很少失眠,生活节奏规律,餐厅没有夜间值班时,林彦绝对能在11点钟之前就睡着了。
贺正西在黑暗中感受着身边人起起伏伏的呼吸,思绪像是漂浮在海上,小时候跟林彦相处在一起的点滴,时近时远地在眼前晃动着。这些影像曾经让他快乐,如今也给他酸楚。
与林彦相遇已经10年了,10年前的他们,谁又会想到现在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那时他们还都是小少年,每天在思考的事情,无非是学习跟攒零花钱,或者三餐能搞出什么花样。抑郁症是什么东西?焦虑又是什么?谁会知道?谁又愿意去了解?
时光总在某一个阶段里无比纯粹,而当人们沉醉其中,它却又会在不经意间,变得残忍至极。
贺正西不甘心,不甘心林彦这样好的人总是在受苦,不甘心林续成那种杂碎还能坐拥金钱与名望,更不甘心如今的自己仍然不够强大。
林彦仅有的一点安全感,源于他自身,源于那些每分每秒都不敢停歇的拼命努力。不努力,就拿不到奖学金;不努力,就挣不到钱;不努力……就不能仰起脸有尊严地活着。每个人对待生存的态度都不一样,而这是属于林彦的。
拼命赶路没有错,但贺正西不想再让林彦去拼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检查依然是在常去的那家综合医院做的,因为经常过来的关系,林彦已经与这里的护士结成了十分友好的关系。年长一些的大姐甚至还会在无伤大雅的范围里,同他开些玩笑。林彦并不会拒绝来自这些人的好意与关照,无论是否因为职业如此,至少她们当下都是温柔可爱的人。林彦的成长过程中缺少女性,他其实很愿意亲近她们。
自然,林彦没有要交女友的想法。他认为,这些人肯定也不会去找一个抑郁症病人结婚。
检查的项目比较多,医生还要调整治疗方案,需要时间等,贺正西请出假来一直陪着林彦。他以前并没有认真地体会过科室周围的气氛,如今长久而正式地坐在这里,才察觉到压抑。走廊上面色各异的病人与家属,各自一副忐忑的表情或者歇斯底里,甚至是厌烦,但林彦的脸上是极其平静的。贺正西这时突然醒悟到,林彦至今20年的人生,实在有些不必要的丰富了,因此现在普普通通的心理或生理疾病,已经不会让他有太大的反应。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贺正西盯着自己的手背发怔。
“既然小林已经彻底想通了,那我还是建议尽快开始药物治疗。”医生杨玥对贺正西说,她原本也认为林彦应该问题不太大了,但短短一个月过去,情况竟然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只是,吃药也不可能保证会让你哥完全恢复。”她又补充道。
贺正西回过神,抬脸说:“我知道,大概30%,还只是有效率。”
“对。”杨玥点点头,她把一份刚出炉的治疗方案交给贺正西,说:“现在大多数病人与家属,会选择药物加心理的联合治疗模式。当然,也有人会用“电磁刺激”之类的方法,只是……”
“那不适合我哥。”贺正西抢先说道,“我……我认为他肯定也不会接受的,那种方式。”
“没必要妖魔化它们,这是手段还是折磨,全看你们怎么想。”杨玥了然地看向他,“我理解你的一部分担心,何况刺激会对身体产生细微的影响,特别是心血管,不过吃药也同样有风险。毕竟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它给你带来舒适,肯定也要跟你掠夺一些东西。”
贺正西抓了抓头发,开始翻看治疗方案,里面的内容很详细,也罗列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未知情况,他要逐条研究。
林彦与护士在外面的院子里,因此杨玥能跟贺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