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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年幼的林彦印象中,那段时间,一家四口从老家出来,到溪城讨工作,房子还没租到,他就出了事。
直到后来,他躺在病床上还睡着午觉的时候,被父母抱着放在溪城福利院的门口,那时,林彦迷迷糊糊地总算意识到,自己这是没人要了。
贺正西是被拐卖的孩子,他的父母必定会着急,跟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同。
“你弟弟还小,样样都要钱,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找到工作就来接你,在这里要乖。”
他们留了这样两句话给他,此外还有一枚信封,信封里有两千块现金,和一张写着林彦姓名资料的纸。林彦当时的脑子像是懵了,又或者是吓傻了,连一声“爸爸、妈妈”都没有喊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在福利院门口坐了没多久便睡着了,直到傍晚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被一个身上带着香烟味道的男人抱着,那个男人就是许嘉临。
林彦至今不明白。他从没想过要治好耳朵,也不指望见天吃喝玩乐。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他自认为比大多数小孩子都要低,吃饱穿暖,可以上学,就足够了。就因为一个说不通的理由,把自己跟袋垃圾一样丢在别人门口,这到底算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了接近五年时间,期间林彦想了又想,到现在已经没了脾气,他只觉得那两个人愚蠢而可笑。
这段经历让他对很多事情都懒得再去生气,那只会让自己难受。把该做的事情安安分分做好,就不怕有人来找麻烦;过马路时必须遵守交通规则,出了事才能拿到全额赔偿。这是林彦在刚刚十岁的年龄,遵守的处事原则。
许嘉临对孩子秉持放养政策,这正是林彦最想要的状态。他认为自己虽然还小,但是能尽量打理好方寸之间的小日子。他没有太大的需求,他只想躲在这个小院子里过好自己的生活。
不过,贺正西说想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个小孩子会不想家呢?旧祠堂又破又穷,墙壁上的挂画还是90年代的月历,根本不像是给孩子住的地方。贺正西在这里,温饱跟上学是没问题的,可要说享受,林彦还真是没法保证,许嘉临就更不用说了,走到哪看到哪,活得太随意。
林彦第一次知道“得过且过”这个典故时,他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立体的形象,那就是许嘉临,连释义都不用看。
这小孩反正早晚得走,要么被收养,要么回老家,反正,是不会在旧祠堂呆一辈子的。林彦吹走了指甲盖上的瓢虫,起身挪到附近的一片阴凉里。贺正西有样学样,也朝林彦身边挤。
“你干嘛啊,热死了。”林彦捏了跟狗尾巴草,两只手上下翻飞。
“对啊,热死了。”贺正西把脑袋凑到林彦手前,“哥,你这编的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林彦低头认真编着,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虽然刚才给青菜捉虫浇水了,但指缝里一点脏东西都没有。贺正西看了一阵子,决定端盆水先把自己的手给洗干净。等他重新甩着湿漉漉的手跑回来时,林彦已经完成了狗尾巴草的编织作品。
“这是编了个啥?”
“……你!这是松鼠。认识吗!难道不像?”
“像像像,昨天刚在电视里见过,我这不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嘛,嘿嘿。”贺正西挠挠头,憨厚中略带些心虚地笑着。
林彦把“松鼠”往贺正西口袋里一塞,打了一个悠长舒爽的呵欠,转身朝自己屋里走。
“困了,你今天在哪睡啊。”
“跟你一起,我不喜欢自己睡觉。”
“随便你。”
贺正西收好狗尾巴草,跟在林彦屁股后头亦步亦趋地进了屋。
到了傍晚的时候,林彦正陪贺正西背乘法表,陆明过来了,还带着一个大网兜,里面俩菠萝,贺正西看得眼睛都亮了。林彦这才意识到,小孩原来是爱吃菠萝,怪不得冰箱里的西瓜都没见少。陆明放下东西没多说话就因为工作又回去了,剩下俩孩子趴桌上对着菠萝面面相觑。
“你爱吃这个怎么不早说?”
林彦找了水果刀出来,他不讲究,皮也没削,简单粗暴地切成薄薄的小片,递给贺正西。
“我这不是没想起来么。”贺正西一口一片。
“你能想起来啥玩意?”
“唔,我这脑子容量有限,能记住汉字跟数学,还有你,还有许叔,还有老江爷爷,老李爷爷,就够啦。”
“那也挺好的,傻了吧唧最开心。”林彦收走小碟,没再让贺正西继续吃,怕他酸倒牙。
隔天一早,林彦照旧要早起,因为是周六,出发的时间晚一些。临走之前,林彦又到屋里看了一眼睡得昏天黑地的贺正西。
“嗯,睡着的时候,更像个傻子了。”
他扯了张纸巾擦干净贺正西脸颊上的口水,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枕头往外挪了挪。
周末的时间,林彦的小摊子一般就从学校门口挪到稍远些的小区门口了。那小区比蔡恒远家住的教师公寓条件好很多,学区房中的学区房,周围除了实验学校,还紧靠市教育局,跟师大只隔一条街,距离溪城一中也才三站路。在房价刚刚开始飙升的年代,这个名叫“南苑公馆”的高层小区,每平米喊出的房价,足够林彦两年的生活费。
这样的小区,林彦是进不去的。他连蔡恒远家的小区都难进,更别提南苑公馆这样的高端有钱人小区了。不过他很聪明,门卫那几个小年轻,吃软不吃硬,他见天给人送包子,递糯米粥。很快,那几位年轻的哥哥态度便好了许多。
林彦也不得寸进尺,他只在周末两天去,也不会紧靠大门摆摊子,他在几十米开外的绿化带那附近卖,有几棵树,能挡人也能挡阳光,早起遛弯锻炼的住户肯定得路过。
周六上午他正准备收摊时,看见大门口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拐过弯时,那俩熟脸也瞧见了林彦。
“我觉得,溪城真的太小了,不愧是三线小城。咱们真是,不用抬头,低头就能见呐。”
冯博文笑着跟他打招呼。
在林彦的眼中,这人跟宋睿都是耍嘴皮子功夫的行家,性格时常互相颠倒,偶尔正经,但大多数时间里,脑子都跟毛病一样。他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哦”一声作为应答。
“能先走么,别等你那什么爷爷的了,本来就打算去找你玩的。”宋睿踹了一脚冯博文,示意他帮忙,冯博文无奈地撸袖子,拨开林彦,搬起放早点的大竹簸箕。宋睿也难得勤快一回,做事的热情很足。
林彦把装零钱的盒子放进背包里掂了掂,折叠桌跟其他的乱七八糟都被宋睿和冯博文扛着了,他身上没什么重东西,于是加速跑了两步跟上去,拽住宋睿的衣角。
“小桌子,一起抬,比较省力气。”他说。林彦看得出来,宋睿是个懒骨头,在家肯定不干活。
宋睿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相当耀眼的笑容:“不用,哥能扛,别太崇拜哥。”
“谁崇拜你了,软脚虾。”林彦哼了一声,再次加速,越过两人,晃动着小细腿蹿到最前头。
“呸,你才软脚虾呢,熊孩子……”宋睿独自落在最后面,嘟嘟囔囔地发牢骚。冯博文闻言,叹了口气。他放慢脚步,强行把自己变成了垫底的那一个。
三人走了挺长一段路,几乎快到临水街的时候,总算碰上了骑车出来的老李。还回工具,交了零钱盒,林彦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宋睿也是个自来熟,跟老李扯了半天废话才作别。结果好巧不巧,在家门口又碰上几天不见的蔡恒远。众人纷纷感慨世界小如芝麻,随后一起推门走进了小院。
这个时间,贺正西已经吃完早饭,刷过碗,在堂屋前的小木桌上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自学。林彦提醒几人进门的时候尽量放低声音,不能打扰他弟学习,可宋睿那人,白长了一张斯文好看的脸,性格方面是个完完全全的棒槌。他装模作样地走进院子,又趁林彦不注意,蹑手蹑脚来到贺正西面前,往小孩背后用力一拍,“哟!学习呐!”。
贺正西被他拍得手上一抖,辛辛苦苦削好的铅笔落到地上,“啪嗒”一声,摔出一个豁口,笔尖也断了。他忿忿地瞪着宋睿,不发一语。
“不小心不小心,明天我还给你一整盒铅笔,比你这个好的,成不。”宋睿匆忙合起掌来道歉。
贺正西扭头气哼:“我不要你的东西!”
宋睿对林彦道:“哟,你这小弟还挺有骨气。”
林彦朝他笑了笑,拾起地上的笔,找出卷笔刀,边削边对贺正西说:“不就个豁口,值当把你气成这样?”他把重新削好的铅笔搁进笔盒里,敲敲贺正西的脑袋,“情绪差成这样,现在也别学了,玩半个钟头再说。”
贺正西捉过林彦的手,掌心朝下搁在自己脑袋上,蹭蹭,心满意足地抱着书跑走了。
剩下几人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林彦恐怕不是在养弟弟,这是在养狗子。
余下的时间,宋睿同冯博文参观景点一样走遍了旧祠堂的边边角角。他们没想到在市中心居然有这么一条街,这条街上居然还有这么个祠堂,更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住在祠堂里,甚至就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居然还有块长势喜人的菜地?!
“太牛掰了,林彦,你才是最具实用价值与情怀主义的建筑设计师,外面那些大师,都得向你学习才行。”宋睿掏出随身带着的卡片机边拍边说,“这院子虽然旧,可是比大露台要敞亮,我太喜欢了。”
“那下个周末接着来。”冯博文接他的话。
“不要大露台可以免费送给我。”林彦伸出手去,“你们别得寸进尺,来这里玩没关系,我家可没有钱招呼你们,想来,必须自带吃喝。”
宋睿搂上林彦的肩膀:“小小年纪,怎么一毛不拔成这样呢,我跟你说林小彦同学,你不能这样,所谓有舍有得,有句俗话叫啥来着,三分钱买烧饼看厚薄。”
林彦呵呵一笑,把宋睿的胳膊挂到围观群众冯博文的背上,不紧不慢道:“对了,我也有句俗话,叫‘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冯博文在旁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得满脸菊花。蔡恒远也跟着笑了几声,只是情绪不太高,林彦看他对这话题兴趣缺缺的样子,便招呼贺正西带大家进堂屋,他打开冰箱门认真思考许久,还是决定把西瓜端出去,菠萝留给贺正西。
旧祠堂的建筑式样古老,宋睿一屁股坐下,就不愿起了。他喜欢画画,对建筑设计尤其着迷。溪城这两年城市开发速度太快,老建筑越来越少,林彦这个家虽然破了些,但蛮有意思,他很喜欢。宋睿拉着林彦聊天,旁边蔡恒远有意无意地开始跟冯博文找话说。
林彦不习惯他这样,冯博文看样子也挺纠结。
冯博文的妈妈是教育局一把手,这是林彦最近才知道的事情。他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能猜得到,大概蔡恒远是有求于冯博文。蔡恒远的父母都是高级教师,不比一个局长要好得多?林彦想不通,在他心里,教师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职业了。只是,蔡恒远或许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林彦不会为此开口。
他们聊了大约一刻钟的天,贺正西跑来问林彦中午要吃什么,林彦也拿不准这个问题了。这几个人都比自己能吃,可家里没有足够的储备粮,新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