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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了爸爸妈妈。
他十岁左右的时候，一直很想去游乐园玩过山车，但是爸妈都不想去游乐园，更加不想去玩里面的游乐项目，所以很羡慕别人家的小朋友可以跟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玩。
可是梦里爸妈都陪他去游乐园了，还一起坐上了过山车，买票的时候，他在梦中一直问，“真的吗？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
爸妈没回答，但还是笑着买了三张票。
过山车速度好快，他又开心又忐忑，结果没坐一会儿，在经过一个拐弯的时候整个人被甩了出去，一下子凌空，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像是死了。
身体下都是血，蔓延着。
但游乐园的游戏还在继续。
他闭上了眼睛，觉得就这样吧，不想挣扎起来了。
这个时候，一直有人温柔地喊他“小燃”“燃燃”。
他才醒过来。
是宋晔啊，我知道的，他肯定会来。
萧燃心里笃定是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也确实是他，所以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
他又想，他好久没有见到父母了，也没见到他们像在梦里那样开心的笑了。
梦里自己被甩出去了，那父母亲呢？他们怎么办？
他想自己都离开快一年了，该不会他们出了什么事，不能来找自己了。
他又试着打了一遍父母亲的手机号码，听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一整个早上心里都有些不安，之前一直觉得是父母不肯原谅他，所以他们才不回电话，自己发的短信过去也都石沉大海，现在想想，如果是因为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没办法告诉自己，而自己还没回去找他们，就太不孝了。
他纠结了一个早上，总算决定回家一趟。
萧燃收拾了下东西，带了几件衣服，打算回P市去。
出门之前，他给宋晔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想回家去看看爸妈。
宋晔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他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说想回去？”
萧燃说：“我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原谅我，”他顿了顿，忍住哽咽，“我昨晚上梦见他们了，就，就想回去看看。”
宋晔安抚他，说，“好，回去看看也行，但是然然，等过几天我陪你去好不好？”
萧燃连忙说“不用不用”，他想万一家里人还是不肯原谅他，还是要打他骂他，那多丢脸啊。
“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啦。”
他今早上下决心要变得更加坚强一点，不要轻易掉眼泪，也不要被一件小事就给打击到，努力变得更加开朗一些，才能对得起宋晔的喜欢。
宋晔有些担心，他说，“然然，我之前回去P市找过你，但是你爸妈不在P市住了，回他们老家了。”
“回老家？！哪个老家？”萧燃一下子有些懵。
萧燃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的老家在什么地方，还是宋晔告诉他地址。
所以果然是有发生什么变故吗？因为回老家所以把手机号换了吗？
“为什么搬走了啊？”
“不知道。要不等我过几天陪你回去好不好？”宋晔真的很担心他，一方面是他曾经去过萧燃父母家找过他们，发现态度很强硬，对萧燃的去向也什么都不知道。宋晔还想问多他们几句萧燃的联系方式，门就重重地关上了。
好像不当萧燃是他们的孩子了似的。
宋晔之前又一直不忍心告诉萧燃他父母的态度，现在又怕他回去会被欺负。
萧燃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宋晔的担心，也猜测到了宋晔之前可能去过，但他还是想自己回去看一眼，就算是再次被骂被打，他也可以赶快逃离，不会出事。
总要回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好。
宋晔拗不过他，只好叮嘱他凡事小心，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萧燃都乖乖应了。
老家是在临省E市下的一个小县城，离现在他在的A市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萧燃从记事起就没去过那儿，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A市人，也从没跟父母学过老家的方言。
现在突然要过去，他其实心里很不安，会不会迷路，会不会找不到那个地址。他人生地不熟的，爸妈会不会觉得心疼，让他进家门？
在车上发了几个小时的呆，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了那个县城的车站。
刚下车，雷声就轰隆隆的，天布满乌云。
萧燃想，要是顺利就好了，虽然很害怕，但是要是被原谅了，被理解了，就好了。
宋晔给的地址离车站比较近，大概有20分钟的车程。
不过县城比较落后，打不到的士，他只好找了辆摩的坐。
摩的开得很快，萧燃紧紧抓着车的保险杠，脸上被风刮得很疼。
他试过跟摩的司机说“麻烦师傅开慢一点”，但是摩的司机不跟他讲普通话了，反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方言，听语气好像是在抱怨，萧燃听不懂，只好作罢。
等到了目的地附近，萧燃从车上下来，脸上都被风给刮红了，耳朵也有些痛，他还觉得屁股都被颠得有点疼。真是折腾。
司机摆明了欺负他不是本地人，坐地起价，本来说好是30块的，现在说要50，说什么天气太冷啊自己载他一个人过来这里就没钱赚了啊，还夹杂着方言说脏话。
萧燃听他说那么多也生气，但是还是忍了，自己在外地，别闹出什么事好，给了钱，又问地址上的住户在哪儿。
司机不耐烦地说，那条道儿走进去就是了，自己找找。
说完就骑上摩的走了。
萧燃生气地对着司机离开的地方甩了一拳头，真欠揍这人！
他问了一下附近的商铺，结果发现他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还有好几条街……
被坑了……
等他来到父母的住址时，已经差不多5点多了。
他又累又饿，站在那条小巷子口，不太敢进去。
附近的人家都没什么声音，小巷子里安安静静的。他看到那幢小房子的二楼上晾着好几件大衣，有些看起来很熟悉，是爸妈之前穿过的。
这样看起来，他们应该没事。
萧燃跟自己说了好多句“不要害怕”“去按一下门铃吧、没人我就马上走”，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进巷子里，在门旁边找了一下门铃，然后颤抖着手，按了下去。
心脏跳得飞快。
等了两秒，从房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萧燃的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第 21 章
萧燃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想回一句“是我”，但是又怕父亲已经忘记他的声音了然后再问一句“你是谁”。
在门外不安地等着，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萧燃不安地看着男人，总算开口，喊了句“爸”。
萧爸爸看到他听到他的那一刻，眉头就皱了起来，许久不见，第一句就是：“你来做什么？”
萧燃感觉到父亲并没有打算接纳他，心里一下子有了答案，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他捏住自己的拳头，感觉到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浅浅的指甲也被他下意识用力，扎到了手心的肉。
他努力镇定住自己，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颤抖，他说，“我回来看你们。”
差不多一年没见，萧爸爸看起来好像老了不少，穿着一件老旧的军大衣，还戴着件军帽，只是看起来还是很严厉的样子。
萧爸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哼，还知道回来，不是偷跑出去了吗？有种别回来啊！”
萧燃以为他父亲误会他没想回来，愧疚地解释，“我想回来的，可是我怕你们生气，我有打过电话回来，也有汇钱回来，您知道吗？”
“我们他妈的养了你十几年，你给钱不是应该的吗！”萧爸爸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发怒，压低了声音骂他，“你倒好，跟外面的人学些不三不四的，给男的当鸭子，还有脸回来，垃圾种……”
萧燃听得一下子就气了，大声地说“我没有”。
声音大到一时间震住了萧父，他脸色变了变，问了句，“那你改了没？跟那些人断清楚了没？”
萧燃觉得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直被逼迫着改正，他还是倔强地说，“爸，同性恋真不是病，我没乱搞……”
话还没说完，就见萧父往家里走去，拎出来一把扫帚，拿起来就往萧燃身上打去。
“我打不死你个垃圾，恶心人的东西，贱货，当初就不该买你，买个女孩子都好过买个垃圾种……”
萧燃听到这些话心都凉了，可是“当初就不该买你”是什么意思！他硬是抗住了父亲的打骂，大声地问他，“你说不该买我，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一问出口，自己的眼睛就先红了，他猜到了。
萧父拿扫帚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很多都是对着头打，萧燃用手臂去挡，现在手臂被打得疼得厉害，但是他还是没从巷子跑出去，想听到回答。
萧父打累了，停了一下，依旧发怒让他滚。
“你告诉我，什么叫当初不该买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心里痛得发慌，他听到那个男人说，“对！你不是，你也不配，你就是买来的，浪费我多年的时间，结果养出这么个坏种，和男的搞在一起，脏的要命，你他妈就不该活着，从我这里滚出去，别再来了，来一次我打一次！”
萧燃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崩溃掉了，原来梦里自己被甩出去了，是因为他们不要自己了吗？他站在那里，手上疼得要命，心里也疼得要命。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外面跑进了巷子，对着萧父说，“你那么大声嚷嚷做什么，想让全村的人都听到吗？还嫌我们不够丢脸吗？”
她说着，拽了拽萧父，试图把他拉进家门。
萧燃哽咽地喊了句“妈”，结果萧妈妈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走吧，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别再来了。”
萧父也说了句，“滚！”
然后两个人就回到房子里去了，门被重重地关上，“砰”的一声，彻底砸碎萧燃想再回去的心愿。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擦掉了好多眼泪，他喃喃着，“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这个地方，好像一下子就和他失去了联系，不是他的老家，也不是他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养了他挺多年，现在又万分厌恶他的养父母的家。
好像他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天上积聚了一整天的乌云，在这时总算发泄了。
滴答滴答，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下来。
萧燃像是被砸醒，赶紧起身，腿很麻，一下子有些站不稳。他抬头看了看那幢房子的二楼，他看到萧妈妈忙着收衣服的身影，有些不舍，然后，萧妈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察看了一下楼下，发现萧燃还站在楼下，在雨中淋着雨，她神情像是嫌弃，马上就回屋子里去了。
萧燃苦笑了一下，总算死心，往巷子外走出去。
雨越来越大，但是萧燃没办法想着先躲雨了，他想的是赶紧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快点离开。
跑到了一开始摩的司机载他到的地方，他才停下来歇口气，找了间便利店的门口站了。
身上很多衣服都湿透了，鞋子和裤脚也都溅了泥，他本来为了让爸妈更能原谅他一些，还特意找了几件他觉得好看的、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