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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筏艇漂浮在满是雾气的水面上,在这独立的小天地里两人深情的吻着。水汽氤氲,激情不减。
潜意识里齐致辰已将周继良当成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在条件反射时将本真心意表达。从那天跟邸啸他们讨论洪水退去后开学的事他就在心里拧着股郁闷的劲,这个吻真实的让他想时间静止。
俩人在水面上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们喘着粗气离开对方的唇安静对视来平息着难以形容的火苗。
周继良将人搂过来,大手在少年肩上捏了又捏。齐致辰则没有言语的向后靠在周继良肩胛骨上。
靠了一会儿后齐致辰起身坐好,他伸手摸过了挂在两侧的桨:“我划试试。”
齐致辰之前看周继良划的那么轻松以为是个简单活,没想到桨到了他手里就不灵活了,拨动水面的阻力也不小,方向也不好控制。
周继良看着少年笨拙的划桨方式,忍不住前倾身子伸手来教:“把桨侧过来点。”
一双大手覆在齐致辰手上,男人颇有耐心的低头讲着技巧。可齐致辰全程在溜号,他一直在无声傻笑。
没一会儿从国堤下小跑上来一村里男人,累的气喘吁吁,见到个坐在堤上的大兵就开口:“你们……你们周营长呢?”
那大兵听后起身拍了拍裤子后面的土,对面前老乡说:“我这就去给你叫去。”
很快的堤上帐篷里就传开了,都在到处找着他们周营长,一时半会儿的竟没人知道那人是去了哪。
胡文军走出来:“堤上没有就应该是回喜宴厅了。”
那老乡摇头:“不对啊同志,我刚从那过来的,不在的。”
胡文军回身打发一大兵:“去那边看看在没在副营那。”
长长国堤,上下到处都是大兵,要想找个人也挺难的,何况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国堤附近。孟庆喜知道后只得先过来了解情况。
等知道周继良下水了的那两个大兵观察完水位上岸告知他们营长的去处后,便有大兵站在国堤上对着满眼雾气大喊着他们营长。
跟周继良说着话的齐致辰先听见了喊声,他指了指国堤方向:“有人找你。”
正常测量水位只需堤下几米远即可,无需像他们划出这么远,他们划回去整整用了十分钟。
到了国堤下有大兵下来帮着拽绳子,这绳子是为了防止下水的皮筏艇单独脱离遇到危险状况能及时救援而后加的。
孟庆喜对靠过来的皮筏艇上的周继良说:“营长,普关来电话了,情况有些不妙,最近的支援是我们,驻共庭的一连也在赶过去。”
周继良跳出皮筏艇,回身去扶后出来的少年:“电话打来多久了。”
孟庆喜:“十多分钟了,来告诉的老乡也才走。”
周继良上了岸,等在堤上的大兵便慢慢散开。他回身对身后人说:“你回家。”
齐致辰听出来周继良有事要处理,他走出几步后停下来回身去看站在那跟几个连长说话的男人,总觉得还想要说点什么。
周继良说完话等着大兵们集合的时候,侧身便看到了少年还站在国堤边上。穿着他的衣服显得更单薄,他走过来:“怎么还在这,我要带着人去普关一趟。”
齐致辰点头后转身,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要注意安全。”
“嗯。”
齐致辰快步跑下了国堤,与村西空地跑出来的众多大兵们擦肩而过,他回身看堤上,雾气淡了不少,堤上的大兵们也都聚到了一块。他已找不清哪个是两杠一星,只有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着那熟悉的味道。
又走出一段距离后,雾里雾外,彻底看不见。
第38章 疼
周继良带人去普关支援,一去已是毫无消息的两天。这让齐致辰无论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担心着。
虽按目前趋势来看马上要到来的开学日期真的要延迟,但他也还是在大兵们都不在的安静氛围下补起了暑假作业。他是想用写作业麻痹他那颗一刻不停胡思乱想的心。
用抹布沾了水将屋里方桌擦拭干净后齐致辰把他这假期都没怎么动过的帆布书包打开拿出了书本。握着笔算题时却怎么也做不到聚精会神,他转着笔看窗外。
下午五点多,阴天,风从窗口吹进来,课本被吹的哗哗响,齐致辰并没用东西去压,而是坐在那呆呆的看着不停翻动的书页。
两天了,并没传来普关的任何消息,有时候没有消息往往是好消息。
留在呈塘的大兵是二连的,全都住在国堤下。虽然孟庆喜也留了下来,但这两天住村西没回来住。齐致辰隔离般的无法知道周继良那边的情况。这两天来新闻里播报的受灾地越来越多,受灾情况情况越来越严重,其中就有呈塘附近江两岸熟悉的城市和村庄名。
齐致辰视线落在方桌右上角被洗漱袋压着的一沓纸上,他伸手翻了翻,大多是两杠一星去共庭开会时拿回来的文件稿子。当看到中间夹着的几张字迹潦草写写画画的纸时,齐致辰有些鼻子发酸。
那是刘景利曾记录帮大兵们去镇上捎带东西时用的纸,看着那上面圈画的特殊符号,齐致辰甚至能想起当时他问那些标记是什么意思时刘景利笑着给他解释的样子。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齐致辰不知他能记得那个总是笑着喊他名字总是笑着同他讲话的刘景利到多久,但他知道,他不想忘记。
齐致辰把纸放回原处,继续打量起桌上的那个深色盒子。那是两杠一星装东西的盒子,上面落了层浅浅的灰,用手指一抹盒面留下清晰痕迹。
这盒子从周继良第一天住进来就摆放在这,但齐致辰从来没好奇的去动过,他知道乱动别人东西是不礼貌。可现在他却不再顾忌,心里对盒子主人的惦念让他打开来看。
里面的东西不多,清晰可见。
一个装着剃须刀的小盒子,一大串钥匙,一个钱包,几节已拆封了的电池,还有一包葡萄干。
齐致辰用手按了按那包他买给周继良的葡萄干,包装不是很完好外加潮湿的环境,已微微发霉。他不知周继良没吃光是因不好吃吃不下还是太好吃不舍吃,但男人能留着让他很开心。他当下去摸了摸他裤子兜里的那把瑞士刀。
“小舅,我想要一只蜻蜓。” 一个小脑袋瓜从外面趴在纱窗上可怜兮兮地嘟囔,“可我抓不到。”
齐致辰笑着起身往出走:“小舅给你抓。”
可能是水大的原因,今夏蜻蜓一直特别多,这几天更是多的显眼,在空中乱飞乱撞。
李明达一人无聊,玩来玩去对天上飞的蜻蜓感了兴趣,小小身影在院里跑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齐致辰看了看周围情况后走去了喜宴厅侧面墙边,那墙头上有铁丝网,不少蜻蜓飞的累了便落在铁网尖端上歇脚。
“嘘,”齐致辰示意乱蹦着的小外甥,小声道,“你别出声。”
李明达立马立定站好,用跟他小舅同样大小的声音说:“快抓呀。”
齐致辰慢慢的挪着步子靠到墙头边,屏息凝神的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手臂贴过去。他已十分小心翼翼,可蜻蜓在他快碰到时呼啦啦都飞了起来。
齐致辰叹气:“还挺贼。”
这小爷俩就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又一波蜻蜓落下,齐致辰故技重施,只不过在快碰到时不再犹豫,而是猛的一捞,扣住一只。
“捉到了!”
齐致辰笑着回身弯腰将虚握着的拳头摊开来,把里面扑腾的蜻蜓用另一只手捏住后递过来。
李明达看清后跳起来:“是红辣椒!红辣椒!”
“还真是。”齐致辰看着那蜻蜓通红的躯体笑了,“拿住了啊。”
李明达捏住蜻蜓透明翅膀跑去一边玩,齐致辰闲着没事打算再捉一只。他看到一只花蝴蝶,捉了半天没捉到,弄了一手的金色粉末。
当他放弃捕捉去压把井边洗手时,听到前屋卖店有躁动,匆忙的洗了洗手后便跑了过去。
“普关没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已决口,”一妇女站在卖店前唉声叹气的跟周围人说着,“没来得及撤出的百姓全憋里了,我家那口子说普关跑出来的都在往这面赶呢……”
齐致辰没听完话撒腿就往村西跑,他觉得问村民不如问国堤的大兵,他一路跑到国堤下找着人。
二连的大兵一直住村西,那么多人齐致辰不熟悉,但那些大兵倒是熟悉他这个总出现在他们营长身边的,见这少年火急火燎的过来都看过来。
齐致辰也不管认不认识,扯住一大兵就问:“普关怎么样了?”
被拽住衣服的那大兵摇摇头:“没守住,淹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谱写出很大的画面,齐致辰松开扯着大兵的手,从帐篷堆里穿梭着,最后费力的登上国堤往普关方向看,什么也看不到。
普关被淹了的消息卷过来在呈塘村里传开,造成了人心惶惶,不少人已再次准备打包行李要往南大山上去。
将近八点左右,第一批逃出来的普关人到了呈塘,从国堤上过来就能听到声音。呈塘村里很多人也都聚到了国堤附近,一时间吵吵嚷嚷乱成一片。
一个多月来,虽洪水近在眼前,但每次听见哪里淹了,都是很远的地方。如今普关已陷危险之中,呈塘也很可能将不再宁静。
孟庆喜带着二连大兵帮着那四五百普关人简单安顿在了呈塘。面对突然增多的人数,安顿方面只能做到所有大兵的帐篷都让出去。大兵们则一人拿着条编织袋直接铺在国堤面上躺在上面露天过夜。
那晚是不眠之夜,村西始终都没安静下来,暂时无家可归的普关人牵挂着那些没出来的老乡,守在呈塘国堤的大兵们担心着奋斗在普关营救的战友们安危。
齐致辰也一夜没睡,他睡不着,最后干脆坐在床上安静的坐着。能想象到大兵们解救百姓的场景,夜这么长,何时能天亮。时间如果过的快一点,大兵们会不会就能少累一点。
凌晨一点多听到喜宴厅大门响,齐致辰快速的下床光着脚跑了出去。
他以为他会看到大兵们全都回来,可只有一个人。
孙畅拖着沉重的步子刚进大院就看到跑出来的人,他搓了搓手上的泥巴,声音不大:“小齐没睡啊?”
“他们呢?”齐致辰看着走过来的人。
“我刚跟着护送一波普关人回来的,”孙畅走到压把井边弯腰去压水,“其他人还在普关,还有不少百姓困在水里。”
齐致辰上前帮着压水,出水后用水瓢舀了水抬起手喂给孙畅:“你们没人有事吧?”
咕嘟咕嘟喝着水的孙畅听了话后停止喝水,他深吸口气,语气有些弱:“目前都在四散着救人,还不确定谁有没有事,我们连营长都还没找到……”
哐当一声,水瓢脱落在地上,齐致辰盯着眼前人:“什么叫你们营长都没找到,他人呢?”
“小齐,从水漫过来后很多人都不见了,”孙畅说着说着蹲在了地上,突然的声泪俱下,“真的太可怕了,水那么大,扑过来好几米高,人直接就盖过去了,我们太渺小了,太他妈渺小了……”
齐致辰目光呆滞的站在那,他虽没在现场,但他能体会到孙畅哭声中的畏惧和无助。周继良没有消息,会不会有事?他妈的这场大水到底什么时候会过去,到底还要多少大兵伤亡?到底还要多少百姓流落他乡?
没过多久,喜宴厅又陆续回来了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