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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致辰磕磕碰碰的在路旁的百姓堆里穿梭,随着大兵们的速度一起走着。
“小齐,”艾云辉侧身冲齐致辰笑:“哥哥们要走了。”
齐致辰点点头:“嗯。”
艾云辉又看看少年后停了下来,他走出队伍,伸出胳膊一勾,按着齐致辰肩膀把人搂过来,脸上没了笑意,声音多了颤抖:“你小子好好念书听见没。”
齐致辰听后突然鼻子发酸,他吸吸鼻子傻笑着边走边点头:“一定会的。”
“成,”艾云辉拍了拍身边人肩膀,“我们小齐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那是肯定的,”大彪凑过来抬手在齐致辰头上弹了一下,“这小子脑袋瓜儿聪明着呢。”
齐致辰被大彪弹的有点疼,他摸摸脑门,强行开玩笑道:“肯定要被你这下弹傻了。”
“小……小齐,会不会想……想我?”程亮笑着摸了摸齐致辰的头。
齐致辰点头:“当然,我还没吃够程亮哥做的饭呢。”
听到他们这边动静,又有几个在平日里跟齐致辰接触多的大兵过来了,没人摆着太严肃正经的离别脸,而都是嬉笑带疯闹的跟齐致辰说着话。
齐致辰被围在一小堆人里有些回复不过来,听着那些来自哥哥们的嘱咐,他只能连连点头。他的心思全放在斜前方那个背对着他往前走的男人身上,男人几次回头与他视线相对却什么也没说。
“行了,”邵勇战边走过来边说,“咱们班的都回队伍里走,一会儿要清点人数了。”
“好嘞。”艾云辉身躯灵活躲过邵勇战抬起来的腿,扯着两个战友回归到原位去走。
邵勇战走近齐致辰身边,力度刚好的用拳头在少年肩胛骨上顶了一下:“以后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齐致辰抿嘴笑:“知道了,勇战哥。”
说完这句话,齐致辰就侧身跨出两步,远离了大兵们的队伍往路边走,他是怕他再在队伍旁边呆一会儿迟早让不停过来跟他道别的大兵弄的落泪。他逃离般的大步走开,想离得远点目送。
周继良虽走在偏前方,却一直在留意着身后少年。他见少年脱离队伍,终于是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正是到了村中喜宴厅大门前,周继良站在那指了指喜宴厅:“停一下,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去取。”
孟庆喜点头后回身大声吩咐:“全体都有,原地待命!”
大兵们一停下来,便立马跟路两旁的村民们说起话来,声音杂乱无章。
齐致辰不明白为何队伍停了下来,他踮着脚张望周继良的方向,男人却不在那里了,他忽然心生巨大失落,正边看边走动着找人时。手腕就被从队伍里弯腰挤出来的人扯住了。
周继良扯着少年快速推开喜宴厅的大门进了院子,他脚步不停,直到进了屋里才松开少年的手,带上门后靠在墙上把人搂进了怀里。
这个怀抱熟悉,齐致辰瞬间泪水涌了出来,他紧紧贴在周继良胸膛上,紧闭着眼睛和嘴巴不想哭出声。
那压抑的哭声很轻,却重重撞在周继良心上。那双大手把怀里人搂的更紧了,他眼睛发红,用下巴不停地轻蹭着少年的头。
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从村里走出去,可他走的每一步都万分煎熬,好几次想停下来跟少年说他舍不得走,可他不能。
如果没有这场大水,他便不会遇见齐致辰。他从没想过要把少年放进心里,可他左右不了自己那颗沦陷了的心。
离别就在眼前,在所难免。从他知道今天要撤离时起,他的心就像在受凌迟之刑,一刀一刀地剐,一寸一寸的疼。
昨晚他没睡,整整看了熟睡的少年一整晚。他不知他还能怎么做,他能做的大概就是把少年的样子刻在心里。在以后的以后,就算在天南海北,再回想起这段水深火热的难忘日子,还能记得有那么个明眸皓齿的如水少年。记得少年对他的笑,记得少年对他的好……
周继良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就那样抱了少年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臂,头也没回的往出走。
齐致辰边跟着往出走边胡乱抹了抹眼泪,不忍和不得不忍让他故作坚强的迈着步子把人送出去。
到了门口,周继良再次停下来,回身用一只手臂大力把齐致辰拥了过去,紧接着重重的吻便落了下来。他把少年箍的很紧,吻的很粗暴,反复碾压少年的唇后停止了亲吻。他轻按着少年的后脑勺让其额头与自己的顶在一起。
齐致辰近距离望着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呼吸间是男人粗犷的成熟气息,他看的很认真,一秒钟都不想闪躲。
两人谁也没说话的亲近对视着,眼神间却藏了千言万语。
最后终止于男人的快速转身推门而出,少年被隔在厚厚的门板内,还直直站在那一动不动。
“周营长,”王和在路边看到喜宴厅大院里出来的男人后笑着迎过来,“要我说啊,你们呢就晚一天再走,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村里想最后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周继良笑着对老村长开口:“不了王村长,上面有交代,要尽快撤到共庭,还要被派遣去别的受灾地方帮衬,从驻扎进来就一直在麻烦乡亲们……”
“哪里的话,”村委书记兰长生打断道,“是我们村多亏了你们才对,真的是应该谢谢你们。”
就这样,来送行的呈塘人你一句他一句,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谢意。
周继良和孟庆喜站在人堆里快速与乡亲们交谈后便带着队伍继续往村东去。
齐致辰在屋里听到人声东移后小跑着出来。乱哄哄情况下他在队伍偏后方被一大兵拦了下来。看清人后他笑了:“孟饶哥,你怎么还不跟上。”
孟饶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我说渴,李哥就让我等着,去给我拿了水。”
“你们走去共庭?”齐致辰问。
“出了呈塘就得跑步前进了。”孟饶笑道,“反正我是有水喝了。”
“多拿几瓶吧,”齐致辰边说边要往卖店屋里去,“万一不够……”
“别,”孟饶将人扯回来:“不用了,再拿就沉了。”
齐致辰只得站回来,看着孟饶挥了下手快步跟上队伍的尾巴。他也抬起了手晃晃,再见俩字却没说出口。
孟饶走出几步后转身笑着冲台球桌扬了扬下巴:“小子,遗憾还没跟你决出胜负,以后有机会的吧。”
齐致辰看着一脸帅气笑容的孟饶,他的嘴角也不禁上扬。这男人真是有一副让人羡慕的皮囊,美和帅结合出的特别气质任凭谁都一见不能忘。他好想说哪里还能有机会再见,却还是点点头说好。
他站在卖店门前,看着那阵绿旋风走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回散的村民乱了眼,他却已开始了想念。
大兵们离开了,真的离开了。早就想过会有这天,却还是在事实面前,离殇万千。
空荡荡的喜宴厅再也没有欢声笑语,齐致辰踢开院里地上李明达用来喂大黑的破铁盆,坐在了压把井旁的水池边上。他没有表情,安静的情绪没有过激。心里空落落,抚不平也摸不清。
如果没有这场大水,齐致辰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认识这样一群本与他毫无交集的人。他们来了,他们又走了。留得呈塘安然无恙。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可自古离别多悲伤。
若是这个夏天的所有雨水能倒流回最初的相遇。齐致辰还清晰记得大兵们在那个雨后初晴的傍晚从村东走进呈塘小学的画面。他挤在人群里看热闹,从没想过会跟那群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那天的夕阳洒在校园里一大片站立着的大兵们的迷彩服上,别样的光晕色彩,柔美又刚毅。
一个多月的时光,那群男子汉活跃在这片土地上。风里雨里阳光里,踏出的无数个脚印在他们彻底抽离后却无处搜集。
齐致辰因大兵们的离去着实沉闷了半月有余,他没事时就会坐在喜宴厅里发呆。睡觉前还会觉得身边有人和他一起躺下,早晨起来后还会觉得有一群大老爷们在井旁水池边洗漱,每到饭前还觉得会有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大兵嚷嚷着从大门进来,每到傍晚还会觉得院里有人坐在一起说笑……
他心里惦念,也不知那群人又忙碌在了哪个城市或乡村。
他也总会拿出夹在笔记本里的照片看,那一张张熟悉面孔和那一幕幕欢快画面浮现眼前,想着想着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无声笑了。
可笑容背后齐致辰却不得不承认,他过滤掉回忆里所有的不愉快,无非是间接地想让自己轻松的接受照片上某个姓周的男人的离开。
他对周继良的情感和对其他大兵们不一样,他从最开始注意到这件事时就知道。与其说他是舍不得大兵们离开倒不如说他是舍不得周继良。
周继良最后用拥抱和拥吻向他无声告别,久久不能让齐致辰释怀。他后来想过,如果当时男人不曾中途停下直接走掉会怎样,如果男人什么也没做而是直接跟他说再见又会怎样。
想着想着他就会问自己,如果他从来都没曾把男人放在心里会怎样。
是不是不会那么难忘,是不是不会那么忧伤。
那个暑假让齐致辰印象深刻,那个男人更让他印象深刻。后来的后来,多少午夜梦回,他都能梦见一身迷彩军装的周继良冲他笑,阳光打在男人侧脸上总让他忍不住想去伸手摸一摸。
虚虚晃晃,醒来一场空,无数次失望中他才相信,那男人,只是出现过而已。
真实的是每天都会看到的周继良拥抱亲吻他时的床,是周继良与他深夜聊天时的墙头,是周继良剥鸡蛋给他吃时的台球桌……
齐致辰后来特意跑去了国堤,站在堤面上看下去,堤下的水位已退的完全露出了防护林,整片树林都挂着一层土垢,远远看去污灰一片。就像他站在那时也灰蒙蒙的心情。
他学会了用新习惯来平复想念,比如每天准时听新闻,哪怕他不会从头听到尾,也会一直从开头放到最后,就像当时大兵们住在喜宴厅时一样,明明没几个认真听的,电视也必须得放着。
9月22日,参加抗洪抢险的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军官全部撤离抗洪第一线。
相比松花江嫩江的水位回落,长江是在9月25日才中下游水位落到警戒线以下的。
9月28日,全国抗洪抢险表彰大会在京隆重举行。□□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宣布抗洪抢险斗争已经取得全面胜利。
这场大洪水贯穿了整整一个夏天,终是在军民同心协力众志成城面前退去了。
多少英雄折损,多少颂歌飘散。人们最终难忘的是大洪水,而齐致辰难忘的却是那个叫周继良的男人。
十月初他收拾好行李返回学校,花了好多天整理好的心情,却在离开前去他姐夫房间去抱抱李明达后从屋里出来时瞬间戳到心尖。
那是随手带上门后,他被门上贴着的黄纸乱了视线。原来有时看起来不管多么牢固的情绪都会在不经意的触碰后溃散。
他伸手揭下那张写着好看毛笔字的纸,站在那低头喃喃的念: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时间不会因任何事而停滞不前,生活回归了正常轨道。
齐致辰起初在高三枯燥繁忙的学习生活里依然会经常忍不住想起周继良,那隐约成了他心灵最深处的一种慰藉,尤其是在深夜里,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男人的拥抱,那男人的吻,那男人帮他撸动解决欲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