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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暗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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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杨又不可置信地反复读了两遍,确定自己识字,并且眼睛没出毛病。
  这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叶启儒叶叔叔,霍杨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之余,似乎有些嫌弃他的油腔滑调。但是他却留给了霍杨自己全部遗产的10%,这里面包括一家已经扭亏为盈的酒庄,一家经营良好且绝对控股的五星级酒店,京沪两地各一套房产,还有一辆黑色的宝马X5。
  他实在不能理解有钱人的思维方式……联系李妍星之前对他的夸赞,难道叶启儒这是招婿的意思?儿子七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定好了婚事,连嫁妆都不忘?鉴于霍杨在法律上已经成了个有钱人,他很担心自己也变得这么任性。
  “……”霍杨一口气读完了文件,然后才抬起头,迎上李妍星似笑非笑的表情,“叶叔叔遗嘱里没提到你。”
  李妍星顿了顿,才笑道:“小孩子,这么敏锐。”
  夜凉如水,露台外不远处是金碧辉煌的豪宅,还有北京压抑浑浊的夜空。
  “办完这些事情以后,我会回美国,朗朗跟着他爷爷奶奶。我对他要求严格,这也是有原因的。叶鹤龄对子孙的培养看得很重,他实行的措施其实是各方各面的'控制',manipulation。”
  “叶启峻掌权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李妍星搁下杯子,面色沉沉。骨瓷和黑木桌面碰撞,发出轻而低的咚的声音,“如果我不要求他,他可能会直接丧失唯一的优势。”
  “给你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多照看一下朗朗。”她凝视着沉默不语的霍杨,“我不可能留在叶家,叶鹤龄也不会让他跟着我去美国。他在叶家里面只会更累,情况更复杂,我怕他压力太大。你偶尔去看一看他,带他出去玩,这样就很好,我怕他压力太大了。人总是有限度的……他还这么小。”
  夏蝉喧嚷。
  汽车驶进了直切入建筑群的一条直道,不远处是以单元形式联结的小建筑群,好似串联在项链上的珍珠。每个空间单元约有两到三栋连栋房屋,中间围着一块庭院,旁边还有相当大的园林面积,花木掩映,灯火隐约。
  进入老宅后,他下了车,看到了前面的李妍星和叶朗。叶朗拉着李妍星的手,跟着她的步子还有点吃力,穿着带跟的小皮鞋有些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祠堂满目雪白,众人都是一身深黑。李妍星照常穿裙裤衬衫和西装外套,叶朗穿的小西装是临时订制出来的,还有些不合身。他正低着头,难受地拉扯着浆洗的衬衫领口,这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叶朗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盯着那手看了半天,看得那只手收了回去,他才茫然地抬起头来。
  青年一本正经地穿了正装,黑西服配黑皮鞋,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胸前别了一朵婉约的白花。他的头发梳得板板正正,露出分明的五官和脸廓,只有一缕碎发落在修长的眉间。
  他弯下腰来,那双眼睛平时总含着三分笑,此时显得格外深邃。重新对着叶朗摊开了手掌,他轻声道:“朗朗。”
  叶朗仰起脑袋,琥珀珠子似的大眼睛懵懂又稚气地望着他。
  他几乎没有迟疑地松开了李妍星的手,然后迟疑地伸出手,缓缓地抓住了霍杨的一根手指。
  当他感受到那只手的温暖时,力道蓦然由迟疑变得紧绷起来。叶朗死死攥住了他,仿佛有一滴滚烫的岩浆落到了寒冷封冻的心尖上,巨大的回声让他心神巨震。那种热度缓缓在胸膛里蔓延开,烫得他眼眶都发热,几乎想要落泪。
  霍杨把他冰凉的手整个包裹在了掌心里。孩子的力气再怎么样也不大,他没有感觉不适,只感觉到一种脆弱的依靠。
  这是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人,霍杨想着。
  他现在正紧紧抓着我,害怕我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申签被拒到麻木_(: 」∠)_
  谜之体质


第12章 深冷十二
  老祠堂的顶梁极高,四面雕花朱窗大敞,透进的天光照亮了堂前的佛像和香案,斑驳金黄,沉默而尊严,无数粒灰尘如星子般静转。
  满堂素净黑白,横幅和花圈都是毫无花哨的样式,屋内正中位置放着一副厚重的棺木,白菊簇拥,它赭红的提琴漆是屋内唯一的色彩。
  霍杨听到叶朗轻声问道:“爸爸在里面吗?”
  霍杨沉默了半天,才握紧了他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你爸爸在里面睡觉。”
  “那他有没有盖被子?”
  “在那里面不冷,也不会热。他会睡很久很久。”
  “那要多久?”他睁着眼睛,尽管打扮得严肃漂亮,脸上还是一派天真,“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
  霍杨笑笑,“等你长大以后。”
  这时候,急促的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哒哒”地接近了,李妍星拉起叶朗的另一只手,说道:“叶鹤龄——你爷爷一会要来了。朗朗跟着我和你霍杨哥哥一块过来,在门口等一会。”
  男孩“哦”了一声,乖乖跟了过去。一行亲友都在门口等候着,三两成团,侧脸低声交谈。叶朗走到一半,又忽然住了脚回过头来。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霍杨低下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温柔,叶朗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懵懂,只看到青年抬起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他头顶的位置,“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
  他飞快一瞥李妍星,趁她不注意,想给叶朗猛地一个脑崩,可是临下手之际又突然舍不得,指尖只是在他额心轻轻擦过。叶朗条件反射地避开,听到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横着长不算。”
  叶朗也悄悄瞟一眼李妍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扭头,对着他用力鼓起了腮帮子,把自己的脸弄得特胖,眼还瞪得贼大,只有一个小下巴是尖尖的形状,活像只在呼吸的青蛙。霍杨心说这小子还会哄人玩,顿时手心就无法抑制地开始发痒。
  还好此时门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把他从当众虐童的边缘拉了回来。三人站定,霍杨伸手人模狗样地一捋衣服衣领子,清了清嗓,对着叶朗做了个口型:“大眼贼。”
  “大眼贼”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厉害的词汇,但是一看他那见牙不见眼的笑容,直觉不是好话,立刻换上自己可以登上教科书封面的严肃表情,翻脸如翻书,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种子霸总。
  人声渐近。
  “……鼎科的点对点改革,我认为还有不妥。本身就是行业里的半垄断,贸然取缔那些‘资深’顾问,百分之百会出事情。……”
  “……清桑和M&A昨天飞抵香港,这两天的动作直指□□业……”
  “……国内地产泡沫破灭已经是定局,美驻华大使都打算十二月请一遍地产界的老头子,我看百狮还能合作一下……”
  “……”
  “……世事无常……”
  最先听到的是琐碎而漫漶的言语声,从大片的空气里满溢出来,虽然多,但是轻飘飘的,听不见具体的嗓音,好像人们都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与之相反的是一个夹杂在人声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响声,不疾不徐,又清脆又稳重。仔细侧耳听去,那好像是什么东西有节奏地敲在半山石路上的声音。
  霍杨忽然想起他唯一在本宅呆过的一次大年三十。
  团圆宴在本宅举行。由于堵车,林芝一家到的时候天色已近黑了,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和各自车礼络绎不绝,他们只能将车停在离本宅较远的一处小别墅区里。
  那户人家离本家的三支血缘也颇远,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招呼客人倒非常热情。男主人和女主人帮他们卸下烟酒茶礼,一路却是刚上高中的儿子领着他们往本宅走,言谈老练圆滑。
  头顶已经是墨黑发蓝的夜空,近地面还有黯淡的橘色黄昏,周遭却是张灯结彩,满目火红流金。霍杨拉着林芝的手,听自己的养父母跟那孩子闲聊,装出一副小孩特有的好奇四处打量。他不记得自己看到了多少风格各异的华美住宅,那些隆冬却还花木掩映的落地玻璃窗中,隐约能窥见羊毛地毯、树枝形状的灯具和光可鉴人的云纹大理石地面。有次惊鸿一瞥,霍杨还看见过一个红铜色卷发的纤瘦美人,着一领袒露肩背的黑绉绸长裙,款款地提着裙摆,下一条漫长的楼梯。
  这一路移步换景,男孩说今天天冷,等改天再带他们逛这里的景。他畅谈起喷泉、雕塑、花园、栈桥等等东西,如数家珍。霍杨受了资本主义铜臭味的大肆熏陶,有些麻木,谁知等他进入了坐落在老宅之后、位于新居长链中心的本宅,才是真的大开眼界。
  外面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进了祠堂大门。
  为首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英俊得颇有梁朝伟风格的中年人,旁边则是拄着手杖的叶老爷子叶鹤龄。他人如其名,就是不死,老到这把年纪,和他手里那根楠木根雕手杖一样,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衬得“梁朝伟”像个虎头的花瓶。
  “爸。”中年人的声音很有磁性,是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大提琴似的男低音,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种领袖演讲式有力的庄重。加之祠堂里空旷寂静,他一开口,顿时身前身后都肃然地静了下来,“大哥在里面。”
  叶鹤龄一言不发,保持着一个微微驼着背的站姿,长久地杵在大门口。后面的子孙亲眷却没有一个敢探头往里看的,更别提吭声了。
  四周呼吸可闻。
  叶鹤龄的拐杖捣在地面上,沉闷地响了几声。他朝着李妍星等人的位置,缓慢地往前走了两步,霍杨一个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行动了起来。李妍星上前虚扶住了他的手臂的同时,叶朗十分训练有素,迅速跟上了她,一把抱住了叶鹤龄的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
  她先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爸。”
  叶朗面无表情跟上了一句“爷爷”。
  叶老爷子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声音苍老沙哑,“……这几天,”他抬头环视了一眼这间老宅,目光沉郁,“累着你和老二了。”
  “……”李妍星喉中哽塞,胸中也异常憋闷,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始终没有上前的中年人适时插嘴,用那把低音炮嗓子带极有感染力的悲痛说道:“爸,这些身后办的,都是虚礼。大哥如果泉下有知,也肯定不想累着你和嫂子。您坚持要孩子们都跟着,从家里一步步走过来,走了这么半天;嫂子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劳心费力。先喝口水,稍歇一会。”
  叶鹤龄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虚虚地握了握叶朗的手,沉沉地叹道:“孩子。”
  其他亲友都上前来和他弯腰握手,带着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死者父亲,也是能写进历史的商界传奇的敬重。叶老爷子的神色里并没有悲痛,只有肃穆和自持,礼数周全地与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一一寒暄,还跟几位同样年岁已高的老朋友拥抱着拍了拍彼此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
  霍杨一开始试图跟上寒暄的队伍,最后发现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搞得有点尴尬,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轮完了这一圈,叶鹤龄目光一扫,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霍杨本来想伸出手,又突然觉得不对;想鞠个躬,也觉得不对。手脚不协调地傻了几秒钟后,他赶紧一收手,装做一个刚高考完满脑门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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