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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朗若无其事,“杯子里有水,不小心滑了一下,手按在地上了。”
扯淡!
叶朗刚回来的时候在浴室里摔了一跤,霍杨就去买了专门的防滑拖鞋,自己试验了好几次才给他穿。他还怕黄花梨地板沾水会滑,在他床底下铺了一层纯羊毛地毯,穿溜冰鞋都休想摔倒。这混蛋玩意一天不磕磕碰碰,就和皮痒了一样!
这下可了不得,一整天的憋闷都涌上心头,他火冒三丈地指着叶朗,“你糟蹋自己给谁看!”
“我没有,”叶朗抬了抬下巴,给他展示脖子上也有一道,“我真摔了。”
霍杨一点也不想信他的鬼话,抓过他的手腕看了看,感觉肚子里装着个不是哑火就是要爆炸的火药桶。他转身进屋,找了半天药箱,叶朗跟着他进来,看他在药箱里找了半天,找出了镊子和针,碘酒和药棉,又从抽屉里拿了个手电筒。
叶朗在床边老老实实坐下了,看到霍杨半跪在自己面前,用牙撕下了一段胶布,头也不抬,也不跟他说话。
有些玻璃碴子太碎,霍杨得咬住手电筒,一点点用针尖翻找,再用镊子的一角小心地夹出来。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大骂这小子多少遍,好在叶朗硬气,一直没吭声,不然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吼他一顿。
最后他清理完了所有能看见的玻璃渣,为防止遗漏,又拿撕下来的胶布粘贴伤口的表面。这个过程有点凶残,霍杨把胶布按上去,再一点点撕下来,本来叶朗掌心里的伤口都凝结了,这一撕皮肉翻起,又哗啦啦涌出了好多血,不要钱似的。
“哥。”叶朗叫了他一声。
霍杨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非常小心地撕胶布,额头都快见汗。他以为叶朗是要喊疼,停了手,“怎么……”
这一停,额头上忽然落了蜻蜓点水的一个碰触。
少年的唇瓣柔软,碰触的力道也很轻,他的呼吸从霍杨的额头流连下来时,气息干净,还带着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就是这股气息,让霍杨恍了片刻的神,忘记向后躲开。
太干净了,像池塘上盘旋的微风,清泠泠打在后颈上的一滴雨水。
那嘴唇顺势往下一滑。霍杨眼窝一热,随即整个眼眶都泛起了阵阵酸麻——叶朗的舌尖舔过了他的眼睑,还戏弄似的扫了一下他的睫毛。
霍杨,“……”
干净个屁!
巧得很,他手里还捏着半张胶布。一松手,那胶布就会粘回去;但要使劲一撕,撕叶朗个血肉横飞,他又狠不下心。
那个智障设计师对他的评价居然很精准。叶朗这小崽子又贼精鬼滑,霍杨无论如何也不信他挑这个时机耍流氓又是恰好。他在原地蹲了半天,只得往脑门上贴了一记“岿然不动”,低下头,继续撕掉胶布,消毒、撒药、缠绷带。
叶朗看着他做完这些后站起身,“我能睡你的房间吗?”
“随便。”霍杨把被子枕头一卷,往门外走。
叶朗提醒他:“我没铺床,也没换睡衣。”
霍杨铁了心肠,带上房门时丢下一句话:“又不残废,自己想办法。”
他跑到楼下沙发上凑合了一晚。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因为这地方只能挤下一个人,睡了他一个,绝无可能再挤进一个人来。
第二天早上做了早饭,叶朗刻意把两只粽子手在霍杨面前晃了晃,强调道:“我手拿不住勺子。”
“吃蛋。”霍杨纹丝不动地喝了口豆浆。
“不吃,手疼。”
“那饿着。”
叶朗皱起眉来,“不要。”
霍杨去厨房里拿了根吸管,插在他杯子里,落座后,低头剥着水煮蛋,“这位同学,你伤的是手掌心,不是手指。拣点榨菜吃也挺好的。”
叶朗看了他一会,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
霍杨吃完自己的早饭,抽张纸擦了擦嘴,这才看向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的叶朗。他站起身来,指着洒落一地的豆浆和杯子碎片,“叶朗,我限你今天晚上我回来之前,把这里给我收拾了。”
叶朗挑了挑眉毛,“我不收拾怎样?”
“你试试。”
霍杨说这话时没有表情,他整个早晨都没什么表情。他也没有收拾碗筷,径直站起身来,从衣帽架上摘下包,就摔门走了。
待到下午,霍杨再回来以后,看到餐桌旁那一片狼藉确实收拾好了,只是晚饭的气氛很僵硬。两人谁也不说话,抱着饭碗,埋头只管吃。
叶朗戴了只一次性手套,一声不吭地吃起了手抓饭,霍杨抽空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艰难地蜷曲着手指,吃一会就要停一会,叼住吸管喝一口粥。
低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霍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听他被热粥烫得轻轻吸气的声音,嘴里咀嚼着不知滋味的饭。
他胸口里堵着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喘不上气,几次想要张口说“勺子拿过来,我喂你”,又几次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总这么心软。他不能再……
到了晚上,霍杨听到叶朗走到了他的房门口,但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那里,低声说:“该换药了。”
“……”霍杨整个上半身都陷进床里,良久,抬手盖在眼上,“你去小区里那个诊所吧。出门往东,五百米。带点钱。”
门口也安静了许久。
霍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隔壁房门“砰”地关上了。他突然非常后悔,起身看了一眼表,枯坐了一会,抓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他还是拖着脚步走过去,敲响了隔壁的门,“我和你一块。太晚了,不安全。”
房间里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叶朗打开了房门,看起来已经穿好了外套,扫了他一眼,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默默跟在了后面。
五月份的晚风还是带着凉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倒像各自都形单影只着,这风和这凉意也显得格外萧索。
等到了诊所,人给拆了纱布一看,说要重新检查一下有没有玻璃渣。这大夫把头埋得很低,像在翻垃圾一样扒拉着叶朗的伤口,消毒的时候,人都是拿棉签蘸碘酒,他是把碘酒往棉球上倒,一下子按在了叶朗的伤上。
霍杨清晰地看到叶朗手腕剧烈一颤,心里猛一抽疼,十分想把这大夫的脑袋砸开花。
等到那大夫包扎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夫,要不我……”
叶朗嘴都白了,眉毛快拧成疙瘩,还死撑着制止了他,“我没事,不用你。”
大夫没心没肺道:“哎呀,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点疼还能忍不了?你是他哥哥吧?”
霍杨又气又疼,干站了一会,霍然推门出去,烦躁地叼了根烟在嘴里。
他抽了三四根以后,叶朗才出来,一声不吭地陪他抽完了烟。霍杨把一手心的烟头都扔进垃圾桶,走回他身边来,低声道:“明天不来了,我看那是个傻逼庸医。”
叶朗闻着他身上苦涩的烟草味,深吸了口气,“我没事,还不算……很疼。”
“你神经坏死了吧?”霍杨皱眉。
叶朗顿了顿,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直视进霍杨的眼睛,“一开始你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没有那么疼。”
夜风轻缓。
北京的天空黯得没有一丝星光。
霍杨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去么?”
“嗯。”叶朗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这次换他走在了霍杨前面。
当晚上,当叶朗再说要和他一起睡,还说“半夜手疼,疼醒了”的时候,霍杨没能坚定意志,认命地叹了口气,说:“行吧。”
他在浴缸里放了水,叶朗坐在里面,两只胳膊搭在浴缸外面,仰着脑袋让他慢慢冲掉自己头上的泡沫。霍杨像照顾小时候的他一样,给他裹浴巾,穿睡衣,还如他所愿,给他吹干了头发。
叶朗一直表现得很老实,说让干嘛就干嘛,也没有动手动脚。这让霍杨稍稍放了心,打消了打地铺的念头。
结果一关灯,一拉被窝,事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床铺上混乱了好久,最后霍杨忍无可忍,破被而出,喝道:“再不老实就滚!”
叶朗不耐烦地从地上抓了个抱枕,挡在自己裆部,重新抱住霍杨,“这我又控制不了。这样行了吗?”
霍杨感觉很热,热得出了汗,那条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让他有种烤火炉子的感觉。他将那手臂一把揪开,叶朗又搭上来,他再揪开,叶朗再搭上来……
这不是个普通的八爪鱼,这还是个失心疯又得了疟疾的八爪鱼。
霍杨失去了耐心,迅速翻身下床,“自己睡吧你。”
叶朗也坐起身,看着他卷走了铺盖,像个入定的老僧一样盘着腿,抱着抱枕坐在那里,两只粽子手搭在膝盖上。
他如此坐了一会,忽然开口道:“哥,你是不是很后悔养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一句,攻受没做,只是……葫(hù)芦(lū)娃
攻才十五岁呢
第72章 莫名七十二
“你是不是很后悔养了我?”叶朗说,“我知道我脾气烂,不听话,也不怎么招人喜欢……”
“没有。”霍杨打断了他。
“那你干嘛不管我,”叶朗哑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不管我了?”
那边没作声。
窗外渗透进来的苍白的微光,把站在床前的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霍杨没有完全转过头来看他,只是转过了一半脸,仿佛避免看到他的眼睛一样。那一线轮廓的每处曲折,都是优美的,但是很模糊,仿佛离得很遥远。
叶朗如鲠在喉,憋闷得说不出话。他打小就是这个脾气,干不出来无理取闹滚地撒泼的事,生气到了极点就发怒,委屈到了极点,就像个自动制冷的冰箱,从内到外都慢慢结上冰,挡住不断侵袭进来的失望,好强撑住最后一点骄傲自负。
“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找麻烦了,”他心里很伤心,但还让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反正我也没心没肺。”
“叶朗……”霍杨低声说,“我是你哥哥……你明白吗?”
“又不是亲的。”叶朗不是很明白这句话后面的复杂心思,心里想着什么,脱口就说出来了,“就算亲的又怎么样?”
他这句话是不谙世事的露骨,直接挑破了两个人都默契地盖了层遮羞布的那个晚上,叶朗的十五岁生日,两个人都带了醉意的夜晚。霍杨简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十指蜷缩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红印。
叶启儒把叶朗托付给他照顾,虞良月也那么信任他,不肯带半点恶意揣测他,他又怎么能……他怎么敢?
他好不容易赶上叶朗的成长,费尽心思,拼命想把他从另一条路上拉回来。叶朗受伤,他几百倍地疼;叶朗流泪的时候,他躲到洗手间里,偷偷抽一晚上的烟。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只想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怎么敢有一星半点杂念,给这么多年来辛苦造就的一切蒙上阴影?
肮脏的,仿佛别有所图的阴影。
叶朗听到霍杨仿佛很冷静地说道:“你还小。那种事……我不管你是从哪看来的,还是学来的,这不是能闹着玩的,就算和我也不行。它有很多特殊的含义,你还不能理解,长大你就知道了。”
“……”叶朗扯动了一下嘴角。他本来想笑,却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无比僵硬,“你把我当小孩儿?”
“我把你当弟弟。”
“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