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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亦也特别讨厌这段路,他有点小洁癖,每次训练看到溅了满裤子的泥水,表情都非常一言难尽。
但没有办法,不脏不累不是拉力赛。
临近正午,太阳高高悬在头顶正上方,阳光不要钱似的前赴后继往身上扑。程幼婷背着工具箱从空调检修车内下来,差点被烤回去,边往前跑边摸脸,“靠,我今早没涂防晒,死了死了,晒黑了晒黑了!”
周旸是不会回应这种话题的,于是边配合周旸换胎,她又边和陆时亦唠叨,“小鹿啊,要是你程儿姐因为太黑没人要,终身大事就靠你解决了!”
陆时亦笑笑,绷紧的肌肉因为这句话稍微放松了些。
头发快被汗浸湿了,他想趁现在摘掉头盔擦一擦,刚抬起来一半。
耳麦里忽然传来一道既不属于简大勇,也不属于简言的男声。
“不用他解决,我帮你找个非洲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陆时亦愣了片刻,想知道薄律师什么时候跑去指挥中心那边了。可惜没时间闲聊,只能甩甩头发上的汗,顺便把耳朵上的麻痒感甩下去。
怕让他分心,薄谦没再说话。程幼婷被吓得吐吐舌头,动作快了好几倍。
见换的差不多了,陆时亦把头盔扣回去,程幼婷拿仪器测试胎压胎温,看到结果后比了个“ok”的手势,“一切正常。马上到第二补给站,我去加油,你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不了,”头盔里的声音闷闷的,“油够不够撑到下个补给站?”
“够。”
“下个补给站再说。”
程幼婷点点头没再坚持,简大勇等人也猜到肯定会是这样的答案,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阿梁看了一圈,凑到正在盯数据的薄谦身边,“薄总,用不用我找组委会借台直升机,去给陆先生送午餐?”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阿梁完全摸清了薄总对那个车手在意程度。听到自己的人不吃饭,薄总必定会心疼,所以阿梁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特别棒。
既能展现自己的能力,又给领导解决了麻烦,一石二鸟,领导不夸他都对不起直升机。
“不用。”
“啊?”阿梁正美滋滋呢,闻言呆滞片刻,“您说……?”
“不用,”薄谦摇了摇头,眼角带着笑意,“他就是这样的人,由他去吧。”
。
比赛进行到正午,已退赛四人。其中三人由于机械故障不得不离开,一人在下坡过程中没控制好速度,赛车冲出赛道撞到树上,导致车辆报废,选手盆骨和腿骨粉碎性骨折。
医疗车赶到时选手已经意识不清,直接被大赛的救援飞机送到了医院。
124名选手剩下120名,仍迎着烈日、坚定地向终点进发。其中不乏那名出事车手的队友,牙都咬碎了,也不得不继续往前开。
这就是木克托拉力赛,几乎每年都有车手,永远留在这片大西北为数不多的绿色之中,看着一届又一届的车手满怀憧憬踏于其上,去流汗、去流血、去征服、去死亡。
而且这些并不算什么,刚才那位出事的车手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等到了赛程最后一段——那数不清多少个弯的盘山路时,死神才算是真正临近。
平均海拔四千米,两侧只修有简易护栏,一旦车子发出失控现象,冲出护栏……
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训练时,陆时亦成绩超过八小时的原因就在这儿。
他前天一宿没睡,怕精神不济出危险,盘山路开的非常保守,只用了一半实力。
能放话“拿奖杯看看”的原因也在这儿。如果不出意外,他经过盘山路的时间要比训练时缩短五十分钟左右,加上前半程再抢出一点时间。
挤进七个小时,未尝不可能。
陆时亦皱着眉,忍着泥水开过泥泞路段,又经过一片崎岖不平的林地,终于进入第三个补给站的范围。
简言实时播报数据,“现在已开出392公里,每公里比吉米低2。5秒,比阿祖低1。3秒,与77、92号选手差距低于1秒……”
“其他人距离不大,”简言顿了顿,“但还是……”
“被吉米甩开了。”陆时亦接着说。
一公里被甩出2。5秒,392公里则是被甩出980秒,16。4分钟。
这16。4分钟的时间,他都需要在接下来的盘山弯道上追回来。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将近五个小时的高强度驾驶后,年轻如陆时亦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下个补给站是终点前最后一个,”程幼婷提醒道,“小鹿,你必须停下来加油了。”
“好,一会儿我去加油,程儿姐你和周旸准备好胎等我。”
“……你去?!”程幼婷忍不住喊了出来,“你到现在一分钟都没歇过!剩下的赛段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如果一直在疲劳状态下,很容易……”
“简言,”程幼婷没说完,陆时亦打断她,“吉米在补给站休息了多久?”
简言心思一动:“大概五分钟。”
“那就对了,”陆时亦语气不容拒绝,“这就能找回五分钟。”
“小鹿!你真是……你现在的成绩肯定能进前五,CRRC的入场券已经稳稳拿到手了,干嘛要拼命?”程幼婷心疼的不行,叽叽歪歪的喊。
陆时亦却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程儿姐,准备好,我现在马上进补给站。”
“……”程幼婷腮帮子气鼓鼓地拉开安全带。简大勇想劝,但不知从何下口,既欣慰又心酸。
“程儿,你那有能量饮料吧。”简大勇叹了口气。
“有。”
“给小鹿拿下去。小鹿,听我的,可以不吃东西不休息,好歹喝口水成不?你已经五个小时滴水未进了。”
从出发到现在精神一直高度集中,陆时亦没在意身体的感受。简大勇说完后,他做了下吞咽的动作,才发现被太阳火烤太久,嗓子干巴巴的,咽口口水都觉得刮得慌。
“行,我喝。”
正说着,程幼婷已经把饮料抛了过来。陆时亦从车上下来,右手去拿加油机上的加油枪,左手向上一伸,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塑料瓶。
紧接着他咬开瓶盖,一边扶着油枪往油箱加油,一边仰起脖子灌水。被汗水浸过的喉结湿漉漉的,泛着点点光泽,随着吞咽的动作一耸一耸。
程幼婷:“——咕咚。”
“程儿姐,”周旸诧异道,“你也渴了吗?车上还有水。”
程幼婷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看小弟弟喝水看到流口水,实在太特么丢人,搪塞周旸:“是有点渴,一会回去喝……话说你怎么跟小鹿一个叫法了,你以前一直叫我婷姐啊“”!”
周旸:“……”
一瓶饮料灌完,油也正好加完。周旸不能让陆时亦牺牲休息时间换来的五分钟浪费掉,在油箱门关上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换胎。
随着最后一个螺丝拧紧,陆时亦放松一下腰背,跨上车继续出发,长达八十公里的盘山路徐徐展现在他的眼前。
赛程越往后越能看出选手的个人能力,此时抬头望去,盘上路上只能看到寥寥几台车,距他都不远。
而绿色车影在距起始点五分之一处一闪而过,扶摇直上。陆时亦笑了一声,在心里道:吉米,我来了。
。
刚吃饱的21号赛车嘶声怒吼,化成一道红色闪电,掠过“山道危险”的牌子狂奔而去!
“小鹿,现在车胎温度还没上去,一定要慢慢加速!”
“……我就说慢了一句,你已经把速度提到这个程度了?减速点提前!入弯点提前!”
“好,做的非常完美。贴紧山壁,确保安全!”
简大勇的指导一条接一条传导出来,大家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大赛最关键的时刻,噤声以防打扰选手和教练的思路。就连之前为了让陆时亦放松,而时不时吐出一句俏皮话的程幼婷,都拧紧眉头向上看。
盘山道狭窄,检修车辆不允许跟行,她和周旸只能停在下面为小鹿加油。
“言言,从现在开始,每三分钟报一次数。”
“收到。每公里比吉米低2。5秒,比阿祖低1。3秒,与77、92号选手差距低于1秒。”
“每公里比吉米低2。4秒,比阿祖低1。1秒,与77、92号选手差距低于1秒。”
“每公里比吉米低2。3秒,比阿祖低1。0秒,与77、92号选手差距低于1秒。”
……
“每公里比吉米低2秒,比阿祖低于一秒,已……反超77、92号选手。”
简大勇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胳膊止不住地打颤——反超说明……
反超说明只要继续行驶下去,小鹿一定能拿到一座奖杯!
程幼婷也坐不住了,周旸嘴唇紧紧抿着……可、可简言口中的数字仍在变化!
简言声音还算冷静,“每公里比吉米低2。2秒,比阿祖低1。0秒。”
“每公里比吉米低2。1秒,比阿祖低1。0秒。”
“每公里比吉米低2。0秒,与阿祖差距低于一秒。”
“每公里比吉米低1。8秒,与阿祖差距为0。”
“吉米加速了。每公里比吉米低1。9秒,已反超阿祖。你……小心一点。”
反超阿祖……反超阿祖!
程幼婷为了不让自己惊呼出声,紧紧捂住嘴巴。简言声线也终于有了起伏——
他们从没想过,第一次参加木克托,他们居然能拿到第二名!
甚至……简大勇眼睛越来越亮,甚至他们有夺冠的可能!
因为陆时亦仍在加速,和吉米之间的距离仍在缩小!
不过Flash数据分析师那边应该是给吉米危机感了,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吉米不断加速,弯压的一次比一次低,入弯点越来越近。
可在弯道上,比起陆时亦,他还是稍逊一筹。
14:55分,吉米回过头,已能看到仅坠在他身后的三米处的暗红色车身。
“……我是不是在做梦,小鹿要追上吉米了么?”程幼婷低声喃喃,“谁快来告诉我,我到底做没做梦,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声音压的很低,可耳力极佳的陆时亦听见了,低声道:“程儿姐,你没做梦。”
话音刚落,陆时亦扶正车身加速,在直线内追到吉米车尾。眼睛定准入弯点减速……
大家屏气凝神等着简言的好消息,随即,所有人耳麦里都听到了一个淡淡的“嗯?”
是陆时亦的声音。
“怎么了小鹿,”简大勇赶紧问,“没切进内线吗?”
陆时亦没说话。
简大勇又问了一遍,耳麦里只剩下对方的喘丨息声,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他有些慌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想喝口水镇定镇定。水还没等入嘴,身边的简言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
“言言,怎么回事?”
——薄谦和简大勇同时出声。
简言面色煞白,根本没心思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陆、时、亦,你刚才入弯,为什么不减速?”
没减速??!!
听到“没减速”三个字,简大勇的脸色铁青,水杯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入弯前不减速,会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出去。如果在平地公路赛还好,甩到赛道外顶多是个骨折。
可在盘山路、悬崖边上,被甩出去……约等于死亡!
程幼婷和周旸听出潜台词,纷纷跳出检修车,焦急地等待着陆时亦反馈。
对方却道:“小屁孩儿,你叫谁大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