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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多年后回想起来，褚少锋仍会觉得，这条通往楼下病房的路，是他走过的最最漫长的一条路。
他从黑暗中前行，一步步朝着光明走去。
他推开门，面前是冬日的暖阳，正隔着玻璃窗子打在他身上。大雪初晴，他笑着朝前走去，虽然看不见，可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洛凡，终于找到你了。”
床上昏睡着的人动了动手指。
第48章 番外
洛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的灯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想着自己怎么会睡过去。
拿掉身上的毯子，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怎么还会梦到那一天？
那个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一天。
他从医院的病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失去音讯的褚少锋。只是还未来得及让他高兴，他就发现了褚少锋的不对劲。
虽然面前的人极力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可那迟钝的动作，犹疑的步伐，和空洞无神的双眼，仍是让洛凡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拽着褚少锋的手，问道：“少锋，你怎么了？”
褚少锋回过头来，冲着他安抚地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暂时性失明而已。”
洛凡征愣在那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看着面前的褚少锋，很显然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是很好，眼角下能清楚地看到黑色的阴影。和离开海城时的褚少锋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然而最大的不同，却是那双总是明亮有神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了黯淡无光。
即便褚少锋的眼里依旧盛满爱意。
洛凡的心在这一刹那痛得要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很想问问褚少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赴约？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眼睛会看不见……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病房里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洛凡压抑的哭声。或许是怕被褚少锋听到，他哭得很轻，可即便如此，褚少锋还是听见了。
坐在床头，褚少锋抬手将洛凡拥进了怀里。滚烫的泪水打湿在他的胸前，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将人拥得更紧。这个拥抱，从他离开海城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想念。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分离，却差点又成了生离死别。
幸好老天还算眷顾他们，给了一次重来的机会，没有让他们真的失去彼此。也没有让这次的车祸夺去他的生命。
看不见了又怎样？至少他还有这双手，可以拥抱怀中的人。他还有这颗跳动的心，和心爱的人说着甜言蜜语。
所以……他已经很庆幸了。
褚少锋拍了拍洛凡颤抖的肩头，慢慢地说起这段日子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阵敲门声让洛凡拉回了思绪，他裹起身上的衣裳，走过去开门。门口是端了一碗药过来的褚家佣人，洛凡伸手接过那碗药。对门口的佣人说道：“我送进去吧，辛苦你了。”
说罢，关上了门。
今天过元宵，褚夫人便将褚少锋从医院接回来过这个节。谁也没想到，褚家今年的春节会过得这么惨淡。老爷子年前去世，这年就没有大过。而褚少锋出事，也一直瞒着褚家众人，别人只当是褚少锋又去了海城，并不知道他在京城某家医院里躺着。
这眼看着年都要过了，褚夫人想了想，还是把人接回家，好好地过一过元宵。至于洛凡，她虽然没有口头上支持让他跟褚少锋在一起，不过也不反对了。只说：“我别的要求没有，以后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有个孙子。”
至于是领养还是代孕，就随他们去了。
褚少锋听到这话时，满脸笑意。待褚夫人离开病房后，便将洛凡拉进怀里，好好吻了一番。“妈说让我们尽快生个孩子。”
洛凡红了一张脸，瞪了他一眼道：“要生你自己生。”
褚少锋却笑着将人压倒在病床上，吻上洛凡的锁骨，感受着怀中人的轻颤，道：“要不现在就开始造人？”
洛凡屈腿轻轻踢了他一脚。“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褚少锋却不置可否，怎么说都是vip病房了，想做点什么还不随他的意？
可惜洛凡却坚持不肯，把压在身上的褚少锋推开，他穿好被扒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无奈道：“你说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还这么……”
话说到一半，他就闭了嘴。
然后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褚少锋听到声响，忙拽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我……”洛凡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褚少锋一愣，这才知道洛凡在介意什么。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觉得洛凡太小心翼翼了。他安抚道：“别担心，医生说过几个月就能好了。”
“嗯。”洛凡点了点头，可眸中仍是挥散不去的不安。
“要是我一直看不见，你不会嫌弃我吧？”褚少锋半开玩笑地说道。
洛凡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一直看不见，那我就一辈子当你的拐杖，”
闻言，褚少锋笑了笑。黯淡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异样的光彩。他执起洛凡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又道：“刚才打的那一下疼不疼？”
“嗯？”洛凡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褚少锋却抬手轻轻抚到他的嘴角，“疼吗？”
洛凡摇摇头，“不疼……唔……”
褚少锋俯过身来，吻住了洛凡的嘴唇。“……帮你疗伤。”
被推倒的洛凡，满脑子里只剩下八个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洛凡端着药碗，推开褚少锋房里的门。
褚少锋正坐在床上听着新闻，听到洛凡走了进来，便笑着张开了手。洛凡走近道：“先把药喝了。”
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一看就苦得不行。褚少锋只喝了一口，便皱了眉头。若是以前，他一定是眉头也不皱地直接一口闷了。可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失明的缘故，他变得比以前要依赖人。尤其是依赖洛凡。
人离开身边久一点，就会患得患失。
因为看不见，不知道洛凡在做什么，去了哪里，他内心的不安便会一层层地放大。直到洛凡又回到他的身边，才会松一口气。
褚少锋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是却被洛凡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不过洛凡没有戳破褚少锋的伪装，反倒是尽量呆在他的身旁，不要离开得太久。
所以刚才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才会那么懊恼。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看褚少锋这紧张的模样，应该是睡了很久吧。
洛凡搬来凳子，坐到床边道：“苦吗？要不要放点砂糖？”
褚少锋放下手中的碗，厚着脸皮凑了过来，“你亲我一下就不苦了。”
洛凡看着现在这个明显有些幼稚的褚少锋，忍不住哑然失笑。“好，你把它喝完，就随便你亲。”
“真的？”褚少锋眼睛一亮。
“嗯。”洛凡眼里满是笑意。
褚少锋闻言，便飞快地喝完了碗里的药，一脸的求奖励。洛凡拿过他手中的碗，放到一旁，伸手扯过褚少锋的衣领，仰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洛凡很克制，不管褚少锋怎么胡来，两人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褚少锋可以说是憋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二人回了褚家，褚少锋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了。
他伸手搂住洛凡的腰身，将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吻得深情而浓烈。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褚少锋只能循着身体的记忆，去解开洛凡身上的衣衫，去搜寻洛凡身上每一个敏感点。然后听到耳里传来的喘息声，他满意地笑道：“其实这样还挺有情趣的。”
“啊？”
还没等洛凡去猜测褚少锋话里的深意，一波波强烈的快感就已经将他淹没。
窗外头传来了礼花声，将所有的暧昧覆盖，有的只剩情深不悔。
*
三个月后。
医院里，洛凡紧张地看着医生拆掉褚少锋眼睛上的布条，面上的神情既有着期待又有着不安。直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出现在他眼里时，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走上前去，伸出手在褚少锋面前挥了挥，问道：“能看得见吗？”
面前的褚少锋却没有反应。
洛凡一愣，眼里盛满了失望的神色。正想着要说些安慰的话来，却听见褚少锋噗嗤一笑，随即握住他的手，说道：“洛凡，我看见你了。”
洛凡僵硬在那儿，他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在想这难道又是褚少锋安慰他的恶作剧？
可是面前的褚少锋却抬手遮了遮眼，抱怨道：“瞎了太久，突然这么亮还真有些受不了。”
一旁的褚夫人见儿子是真的能看见了，高兴得不行。也凑了过来道：“少锋，看得见这是几吗？”
“妈……”褚少锋无奈地笑了笑。
直到这一刻洛凡才是真的相信褚少锋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
他收回被褚少锋握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却贪婪地看着面前的褚少锋，眼眶微红。谁都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度过的。心里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如果褚少锋不是因为要赶回海城与他赴约，就不会出车祸，也不会失明。
上一世他已经害死过褚少锋一次了，这一世，他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褚少锋因为他，而出任何的事。
如果褚少锋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黑暗里，那么……他宁愿将自己的眼睛赔给他，也不愿意看见他永远当一个瞎子。
洛凡睁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有什么好哭的？
面前的褚少锋也抬头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终于交汇在了一起。褚少锋的眼里不再是黯淡无光，他终于可以看见洛凡，看见所有的一切。
待所有人都离开病房后，褚少锋伸手示意洛凡过来。
洛凡抹了抹眼睛，走到他的身旁。
褚少锋笑着将人拥进怀里，道：“为什么哭？”
洛凡闷头不语。
褚少锋抬手抚了抚洛凡松软的头发，轻轻叹了声气。其实他怎么会不知洛凡心里在想什么呢？就如同洛凡能够轻易看穿他的内心一样，他也能够明白洛凡心中所有的不安。
他将下巴抵在洛凡额头，“你知道吗？在我出车祸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梦见你在我面前自杀……”
话落，怀里的洛凡轻颤了下。
褚少锋继续说道：“你坐在浴缸里，拿着刀子割自己的手腕，我在旁边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鲜血流了一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没了呼吸，却什么也做不了……”
褚少锋说着，还觉得有一丝后怕。
然而洛凡早已被褚少锋说的话震惊到了，他抬头看向褚少锋，抖着声道：“你去见了我？”
原来……原来死的那一天，耳边传来的声音，真的是褚少锋，不是幻觉，是吗？
突然明白了什么，洛凡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哭得不能自已。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圈，他的自杀，褚少锋的车祸，都早已经在冥冥中种下了因果。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褚少锋抬起他的下巴，伸手帮洛凡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答应我，以后我们好好的。”
洛凡哭着点了点头。
“这一世，我们一定能把前世没有走完的一生，一起走到老。”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