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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礼不明白,不就是几颗蛋么,怎么还有那种功效?
先前在谢家也算待了蛮久,柏律早就蓄积了一肚子苦水,既然哥哥都问了索性一股脑都吐出来。
“谢隽廷就是个豆芽,浑身哪处都细细长长的,早年都被人叫‘病秧’的!估计以前比你还瘦得多,整个人虚的很,尤其是那……”程奕扬顿了顿,总觉得没法直说,只好间接形容,“豆芽的芽头,有多小,那芽身有多细,你知道吧?那就是谢隽廷……”
谢隽廷刚听到前半截还未觉出异样,毕竟他们二十多岁才相识,柏律一点都不了解他作为“病秧”的过去,胡言乱语一下也不会让他太生气,虽然的确有点不爽。听到后面,意识到柏律到底在说什么,他脸色就沉了下去,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倒是要瞧瞧这人还要说出什么埋汰自己的话。
到底是双胞胎,而且也都经历过床上的事,柏礼虽然愣了愣,但很快就细微地点点头表示懂了。
“他有钱有势了以后就尽作妖,总捣鼓着怎么才能强健,强健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回春,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他后来就靠着吃鸡子鹿子这些东西,有一次我还见到他吃过这么大的丸子,特别腥臊,指不定连人的都吃过!”
柏礼难以置信,眼睛连连眨了好几下,目瞪口呆。
程奕扬就接着说:“后来他那处就发胀得跟兽一样,可吓人了,所以这些腌臜东西我们全都不要碰,怕以后也会发泡。”
柏礼本来很有食欲,被这么一说,顿时什么都不想吃了。
谢隽廷在屋外听地将眉头一点点拧起来,他到底是对他有多不满?大了要这么埋怨,估计真小了也照样埋怨,那个豆芽的比喻不就讽刺意味十足么!
这个柏律,凡事只知三分就开始动用想象力,他不过是曾同他说过,野外训练很苦,生的熟的什么都得吃,有一次跟队友饿了三头终于捕杀一头雄鹿,全吃了一点没剩。柏律当时就多问了一句,那处也吃了,谢隽廷哪跟他一样七七八八想那么多,实打实地点头。没想到竟从此被柏律记下。后来谢隽廷每次吃蛋,柏律那眼神和脸色就不对,但何曾想过是柏律已经在心里暗暗喧排自己。当然,这只是其一,真正让柏律肯定谢隽廷在作孽地“食丸而肥”还是因为后来。谢隽廷想要柏律怀上,谨遵医嘱地每日炖补汤,那时候柏律不是自愿回来,心里始终有警觉和不满,为了不让他察觉饮食的突变,谢隽廷就跟他一起吃……备孕餐,而且还不能比柏律少吃,柏律吃一碗他就得喝一盅,哪怕对这种补汤毫无食欲也得装作自己很喜欢这就是自己口味的样子。连着一个月,柏律就受不了了,拍桌子质问为什么老吃这个。谢隽廷没法想出漂亮借口,只是冷淡回了一句,补身子。那天柏律直接摔了筷子。
反正谢隽廷就那个意思,谢家顿顿都这样,爱吃不吃。柏律拗脾气上来,一整天都没吃,第二天也有这种绝食的架势,谢隽廷亲自给他灌下去,不必说又是一次凶猛的冲突,柏律把对方的手指咬地哗哗出血。他当时只觉得,这种诡异的饮食就是为了配合那个暴君的口味和需求,别人都不得有意见。毕竟那阵子天天晚上要折腾柏律,夜晚耗,白天补,的确很说的通。
怪不得,后来好几次在床上,柏律被折腾地要哭时,用力抓着谢隽廷的背或者拿拳头砸在对方心口,嘴里就胡乱嗔着,“你别搞那些怪东西!够了,现在已经够了!”
谢隽廷本来想听听正经的,谁知道柏律又出奇招,看来真是积怨已久不吐不快。把这种事情都跟柏礼讲,还真是亲密无间的双胞胎!形容他是豆芽?哪怕再冰山的男人听到这个都要生气的,他发色和眼珠子颜色不深、体毛不多、白皙等等是遗传的,明明都是优点,到柏律嘴里把他损成什么样。可他要真是体毛浓密、黝黑肌肤、魁梧健壮,柏律怕是又嫌他糙汉子。
果然这种人是不能宠的,还没回谢家呢,就开始作威作福,已然忘了现在还是程奕扬不能暴露身份么?看来是自己不在的这几天,柏律就在谢家也待顺了,明明先前还怕的很,就算想来也只能拿谢棠当挡箭牌,这才几天,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了。
不过话说回来,柏律这么下意识地倒苦水,却让柏礼越发肯定一点,弟弟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令他感到棘手和担忧的爱情,过度依赖,他似乎偏执地只相信哥哥一个人,所以在柏礼面前他总是容易褪掉那层冷漠的铠甲,有时候还会显得孩子气些。
谢隽廷不想再听了,推开门虚掩的门走进去,他刚下飞机没来及换衣服,脚上还穿着黑色的军靴,底硬磕在地板上能发出很明显的声音。
兄弟俩立刻不说话了。
程奕扬看到谢宅的正主回来,脸色转眼变了,变得沉稳寡淡,并且立刻站起来鞠了个躬。
谢隽廷在他俩对面坐下。
这个柏律,前一秒还是黏哥哥的弟弟,这一秒就变成了冷漠疏离的外人,还刻意站得离柏礼远一点,就怕被谢隽廷瞧出端倪。
“谢先生,”柏礼叫了声,“这几日叨扰你们了,我是一个外人,不好打扰太久,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吧。”
谢隽廷了然地点头。
程奕扬本来想通过对话听出些什么的,可谢隽廷竟然不开口。
“今天柏宸带人来闹,对不起,是我给谢家带了麻烦,还好最后没闹出什么,息事宁人了。”
谢隽廷没接话,朝程奕扬看了一眼,淡淡地说:“程奕扬,去客厅等会,我有话要问你。”
柏礼却率先接话,“你跟他可以在这说,正好我想回去休息,不打扰你们谈话。”他知道这种场合兄弟俩得避开一个,他懂事地自己先行离开。
程奕扬虽然心有不舍,但也只能表现出什么。柏礼走掉的时候,在谢隽廷看不到的角度,还冲程奕扬温柔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安抚他用不着紧张害怕。
程奕扬细微地回应了一下,柏礼看到弟弟舒缓下来的脸色,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其实用不着哥哥多说什么,程奕扬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谢家把他哥哥弄过来是出于一点帮助,并不是别的什么,虽然也顺势套出思亲心切的柏律。
静默一会儿,谢隽廷伸出手在桌面轻轻点了点,程奕扬知道那是让他坐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过去了,虽然中间隔着两个空,他实在不像跟那人靠太近,莫名的,会紧张。
“程奕扬,你动过刀子么?”
被问到这个,程奕扬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对方怀疑自己整容,立刻说:“没动过,我一直长这样。”
谢隽廷往后一靠,微微眯起眼睛。
“我说的动刀子,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什么?”程奕扬开始警觉。
“作为医生,难道不会想到手术刀吗?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帮人做过手术?”
“当然有。”
“那你会用全套刀具么,”为了避免程奕扬再次自作聪明地应下来,把马甲掉得太严重,他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这有全套,拿过来让你试试?”
程奕扬怕到时候打脸,只好回答说:“我对心理治疗比较在行,外科手术我一般是助手,”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解释一句,“我比较年轻,虽然学历和资历都有,但有时候还得前辈来扛大刀,我不如他们。”
“也就是说,你根本连刀都不会用?”谢隽廷问。
程奕扬皱眉不说话,摸不着谢隽廷的套路。
“回答我,是或不是。”谢隽廷盯着他,那种严肃的气场已经开了一半。
程奕扬被他看得发毛,总觉得对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下意识地感到畏惧,哽了哽,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是,但我擅长的不是这个,我对……”
谢隽廷并不需要他接下来的话,摆摆手,让他噤声。
程奕扬只能把话又憋回去,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谢隽廷不避开,就这么迎上。
毕竟,他也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他的人了,多看几眼也不会觉得腻。
以前从没觉得柏律长得多么好看,只是觉得还顺眼,但现在跟这张脸比起来,显然还是之前那个要好看得多。
程奕扬不知道谢隽廷这些话都是什么意图,而且怎么揣摩都没有头绪,因为只是三言两语。他知道这人从来不喜说废话,这么弯弯绕绕是想干嘛?程奕扬那时候还不知道局面和事件的全貌,所以会觉得摸不透谢隽廷这些话。如果他知道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祸事,大概就会知道谢隽廷这些问话其实都是一针见血的。
说话这会功夫,厨娘端上来一碗温热的汤,放在谢隽廷手边上。怕他们谈话少爷可能顾不上吃,还细心地扣了盖。
他的确是有点饿,中午吃得很潦草。而且此刻,他显然心情还算不错,就把小盅端起来,揭开盖子。
柏律先前喧排他,好在这种插科打诨的小事在谢隽廷这儿一向过得很快,虽然当时生气,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故意为难柏律,再说了,他身体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病秧,柏律后来可是“亲身”体验过的,也不怕被说地掉半斤肉下来或者缩小一圈。
但程奕扬发出了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不明显,但就是被谢隽廷听到了。
他顿时感觉自己额角边的青筋有点爆。
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
但那个吸气的动作在程奕扬看来简直是陶醉于那种带着腥气的味道,这下更加不齿地拿眼睛乜他。
谢隽廷一抬头,他又立刻恢复正常,一副内敛沉稳的样子。
“程医生,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吧。”
“吃不下。”
“没胃口?”
程奕扬随便点头,不想再交谈,主动站起来,问道:“谢少爷,我可以走了吗?”
谢隽廷却问:“为什么没有胃口?”
果然,他也就对柏律还有偶有这种闲心,不怕浪费时间慢慢扯。当然,得是他心情不错的时候。
程奕扬被问烦了,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觉得很腥,吃不下!”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他又不耐地催促了一遍。
谢隽廷把盖子重新搁上,敛着眉目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闻到什么都觉着腥,是有身孕的征兆,这叫害喜。”
说完,他也懒得抬头去看程奕扬的脸色,但也能想象到,因为听到了程奕扬咬着后槽牙“咔”一声脆响,然后感觉到一阵风,是程奕扬嚯地转身走了。
谢隽廷慢悠悠地把那盅又放回到桌子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嘴角却隐约有一丝笑意。不过很快,这点难得的闲情逸致就过去了,他的脸色有点凝重。
这个柏律,是该说他假聪明还是真天真?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竟然毫不自知,没心没肺地继续在这里扮着程奕扬。
今天傍晚,警署已经跟他通过电话,说当年那次事故的卷宗已经全都找齐调出来,长官可以随时过来查看。
他站起身,没有回正厅,而是自己开车出去了。
今晚,又有的忙了。
不过,查清这件事会让柏律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想到这个他觉得可以再纵容对方这么没心没肺地多自在几天,不出半个月,他的律就会乖乖回来。
程奕扬有点郁闷,因为发现柏宸和谢隽廷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掉马甲竟然就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没办法,谁让柏礼现身了呢,程奕扬能按捺得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