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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和叶常的描述一致。”聿律点头。
“但我打电话去那个叫小陆的人家里,他母亲却说他已经辞职了,而且辞职隔日就和女友一起去打工旅行,要一年后才会从澳洲回来。”
“咦?”聿律大感惊讶,纪岚深吸口气,又继续说:“我问他母亲陆行辞职的原因,他母亲却说他儿子早就有辞职的计画了,想要在三十岁以前体验人生什么的,为此本来陆行的公司要调他去比较偏远的地方,顺便升他做主任,也被他挽拒了。”
“但是这时点辞职,也太……”
“嗯,我详细问过,陆行是那件事发生后一个礼拜后辞职的,确实是很微妙的时间点。”纪岚严肃地说。
聿律用肩膀夹著电话,走到冰箱倒了一杯啤酒,又顺手走到外头拿了信箱里堆积如山的广告信,走回客厅里坐下。
“那那个什么芾哥的呢?”
“李芾我也打电话去他家里问过,第一次是本人接的,他一听到我是叶常的辩护律师,马上就把电话挂了,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要我们不要去烦他。”
纪岚说著,“后来我再打过去,都是他未婚妻接的电话,态度一样很强硬。我想检方那边应该已经传讯过他了。我后来打好几通电话过去,他未婚妻才稍微肯跟我聊一些。”
纪岚说著,聿律知道以纪岚这种锲而不舍的个性,他说“打了几通电话过去”,绝不是只有两、三通那样简单。李芾家的电话线一定快烧了。
“他说叶常被逮捕时李芾也在场,从那之后就一直很消沉,好像是知道同事是强暴犯后无法接受的样子,他未婚妻说李芾很欣赏叶常。他算是叶常的前辈,一直想介绍叶常去保全公司工作,但叶常对他好像不是很热络。”
聿律回想那天叶常提起李芾的状况,确实是一脸记忆体里查无此人的模样。大柢叶常整个心神都放在那个年轻警卫身上,其他人自然就路人化了。
“这样啊……每个听起来都很可疑的样子。”
聿律微凝起眉头,把一张写著:“今晚寂寞吗?Call me:580…77616,我把你鸡鸡揉一揉~”还附上巨乳浓妆妹的广告单从里头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纸屑篓里。
“嗯,不过也不能因此断定他们就有问题。我也问了李芾的未婚妻,是不是有提到当天的事情,但他未婚妻说李芾当天回来之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头很久,后来未婚妻问他怎么了,李芾才简单地说一句:我的同事强暴了小男孩,被带走了。未婚妻说她当时也很惊讶,还以为李芾是在开玩笑。”
聿律可以理解,对一般人来讲,强奸或是恋童癖什么的,好像都是只会出现在新闻里、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这样活色生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那个陆行……没有办法找他回来出庭作证吗?”聿律问。
“如果能够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的话,就能够强制拘提,但现在看来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我想调查青年活动中心的打卡纪录,好确定陆行的下班时间,但大概是检方那边照会过了,中心态度也很强硬,不肯让我们调取任何资料。”
“这案子的公诉检察官,确定了吗?”聿律忽然想到。
纪岚沉默下来。“嗯,据说是妇幼专组的王牌,艾庭艾检察官。”
“艾庭?欸,就是那位女孩子的……”
“没错,就是艾草小姐的父亲。”纪岚吐了口长气,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这件事我也和艾草小姐谈过了,她说不要紧,她还是会出庭作证,她说她相信叶常,也相信她父亲的专业。”
“这样啊,但是我听说过那位艾检察官一些风评……”
纪岚的嗓音倒是很平静。“前辈说的风评我也听说过,他在妇幼案件中不曾输过,这方面的定罪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且法庭上作风强硬,好几次都把被告逼得当庭痛哭,把辩护律师骂哭的事情也有。”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旁观过他几次开庭,确实是个优秀的公诉人,思路很清晰,口条也很清楚,能把手上的证据发挥到最大效用。”
据说长得也不错,被誉为地检署最炙手可热的单亲爸爸——其实聿律本来想讲的风评是这个,但未免他的形象在纪岚面前再更进一步分崩离析,聿律想这句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聿律掀开两张超市特价的广告单,一张明信片中中间落了下来。
聿律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除了某个已然将近八年不见的人外,没有人会写这种复古的东西给他。现在是通讯爆炸的时代,连E…mail这种东西都已经落伍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宛如北方春天一般柔和的字迹。
Dear Davis: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ThanksGiving以外的时节写信给你。近来在商店里看见赏心悦目的明信片时总会想起你,你也是我唯一用这样风雅的方式联络的人了。
时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等待的时候长得令人渡日如年,一不注意却又快得让人措手不及。Monnica前几天把你一年前在Honolulu参加律师例会的照片拿给我看,我才发现当年那个只有我胸口高的男孩,已经成长成足以和我并肩而立的男人了。
Oscar今年也八岁了,孩子的成长最能让人感知到时间的魔法。他知道他有个兄长后非常兴奋,整天吵著想和你捉对厮杀。啊,这孩子很喜欢篮球,最近听说他加入学校的友谊队里。我没告诉他你早已过了那个年纪了。
差点忘了提,只是九月时我因事会回T市一趟,如果能见个面那就太好了。
Your Sincerely;
Sam
聿律拿著明信片,眼睛瞪在最后一行字上,怔愣的无法言语。随明信片还附了张照片,那是Sam的近照,他牵著一个男孩的手,男孩和他身上都穿著球衣,聿律无需猜测,就知道那是他无缘的异父兄弟。
不愧是美国养大的孩子,也或许是遗传了Sam那一半摩门教血统,才八岁就有Sam的胸口高,那张神似Sam的脸刺得聿律胸口一阵酸一阵疼。
他原以为时间能将一切淡化,才知道这像酿酒一样,越是封存它,只会让它越陈越香。
照片里的Sam一点都没变。有人说男人过了三十五岁,外貌上的本钱就算是保住了。但聿律觉得Sam不要说是三十五,从在儿童复建中心见面的那刻起,Sam的外貌基本上没变过,永远是那样英俊优雅。最多就是头发白了几根而已。
他看著照片里现在应该是四十七、八岁的男人,金边的眼镜、几乎看不出来搀杂白丝痕迹的亚麻色发,日期是今年的六月。聿律忽然茫然地发现,这个人和纪岚竟如此不可思议地相像。
不是长相,而是神韵。那种让他沾目就心口发疼的神韵。
原来他逃避了这么久,转生无数次,到头来还是吊死在同一棵树上。
聿律还怔怔地盯著那张明信片,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纪岚迟疑的嗓音。
“……前辈,谢谢你。”他说。
聿律愣了下,“谢什么?”
纪岚犹豫良久,“……那天的事。那天我……是真的有些失控,我以为叶先生对我说了谎,为此很不甘心。”
聿律听他轻叹一声。
“我本来以为我能够不在意的,就像Sam教授说过的那样,被告说谎才是原则,不说谎的被告是例外、是奇迹,我们永远不该期待被告对他所做过的事侃侃而谈。但我还是被影响了,那天如果不是前辈,恐怕我就错过一场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战役。所以真的很谢谢你,前辈不愧是前辈,我还太不成气候。”
纪岚诚恳地说著。被这样堂堂正正地夸赞,聿律脸皮再厚也有些羞赧,他用手搔著头皮,笑笑:“也没什么,大概是我和叶常多少有点像吧。”
“有点像……?”
“嗯,就是……很容易自我放弃的人,想著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都看轻我,那就算了,我就如你们所愿堕落给你们看吧……我们这种人很容易会有这种想法。相对的,只要一点点小小的鼓励,就会像傻子一样把命豁出去的人,大概像是这种人吧。”
聿律自嘲似地笑笑,“对纪岚你来讲可能很难理解吧!你是那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看轻你,你也会努力证明些什么给他们看的人。”
电话那头的纪岚沉默良久,聿律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越分,那已经超过一般前辈和后辈的谈话内容,就是普通朋友间也不会这样剖白心迹。正想改口说些轻松的话题,纪岚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先前……先前和前辈说过的,关于前辈性向的那些话,我有一点要更正。”
聿律笑了,“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特别请求更正的,纪律师。”
“我虽然说……虽然说对前辈的作为很介意。但那种介意……并不全然是不好的介意。我的意思是,因为做那些事情的人是前辈,所以我的介意是带著惊讶的,因为前辈的印象在我心底太过完整,以至于一时有点无法接受……”
纪岚的语句有些失了逻辑,聿律是第一次见到在法庭上辫才无碍的年轻律师这样语无伦次。
“我的意思是,先前和前辈说的那些话,我很后悔,也并不全然是真实的。至少前辈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感到很安心。怎么说,就像是一个可靠的哥哥一样。”
聿律听得发怔。纪岚像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般,顿了一下才说:
“前辈总让我想起……许多年以前的纪泽。我想这就是前辈不可思议的地方吧,有前辈在的地方,总让人有种家的感觉。”
聿律的喉口微哽,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样不行啊,说我让你觉得像家,明奈会吃醋的。”来圆场,让气氛不那么感性,那么他就仍可以做个装傻的大叔,把一切情绪付诸玩笑话。
但不知怎么地,聿律这回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不行啊。”
聿律开口,嗓音干涩。他仍惯性地笑了下,“我会当真的喔,纪岚。”
纪岚显然听不懂他的意思,“我是认真这么说的,前辈。”他顿了一下,又说:“不管这个案子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能和前辈一起打到最后。”
再不是玩笑了。
无法把那种心情,再当成玩笑了。
以爱为名 十七
无法把那种心情,再当成玩笑了。
“说到这个,前辈最近有空吗?先前说要请前辈吃饭的约定,始终没能好好履行。前辈下礼拜哪天晚上空闲一些?纪泽告诉我一家颇受好评的法国餐厅,前辈若是不嫌弃,请让我做东道主吧!我也想在第一次庭期前好好和前辈聊一聊。”
纪岚笑著说,声音难得的轻松自在。
“抱歉。”聿律学著纪岚平常道歉的语气,却抑不住喉口的颤抖,“我有点累了,今天看了一天的卷,得先去睡了。”
他抿了下唇,又说:“Ricky还在房间里等我。”
他感觉纪岚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是带点惊慌的语气。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便聊开了。前辈应该累了吧,就不打扰前辈休息,”
聿律听他的语气,又恢复以往那种人人皆电线杆的距离:“晚安,聿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