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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纪岚冷冰冰地背对著镜头。镜头此时忽然移高,料想是拿摄影机的人站了起来。兄弟俩的声音被杂音干扰得一阵一阵的,但多少还是听得出纪泽的忧急之情。
‘你该不会想从这扇窗……出去吧?……太危险了……’
‘不要紧……我知……纪泽、你拍那里……’镜头摇晃著,聿律看纪岚一只手被拉住,多半是纪泽拉住了他的手。
‘等……就算要爬也是我来爬……小岚,小心!’
镜头后方传来一声警告,聿律看纪岚蓦地双手并用,把自己撑上窗台,但紧接著便重心不稳,身体往旁边一歪,倒往盆栽的方向。然后聿律听到东西翻倒的声音,镜头颠倒过来,影片那头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纪岚的呻吟声。
‘小岚?小岚?你还好吗?你没事吧……?就跟你说很危险了,你……’
纪泽著急的声音近在耳侧,镜头这时候整个躺在地上,料想是纪泽抛下了摄影机,跑去扶受伤的纪岚了。聿律知道纪岚多半是被仙人掌刺伤了,镜头的位置正好对著纪岚的脚踝,血渍透过休闲裤的布料透出来。
聿律看见纪泽厚实的大掌伸过去,隔著运动裤按住了纪岚的伤口。纪岚挣了一下,聿律隐约听见他说什么,‘没事,只是刺到一下而已……’然后就被纪泽的大嗓门盖了过去,‘怎么会没事?那个要是有毒怎么办?你等一下,我去拿水给你洗……’
聿律看见纪岚被纪泽强迫著侧躺下来,镜头拍到纪岚握著自己渗血的腿,却拍不到纪岚脸上的表情。然后是纪泽著急的脚步声,聿律看见纪岚被扶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强迫躺进纪泽怀里。他隐约听见纪岚抗议的声音。
‘别这么大惊小怪……纪泽……’
‘你乖一点,把裤管撩起来,我帮你擦干净,啊、干脆脱掉……’
‘就跟你说没这么严重了……等一下,纪、纪泽,哥,别碰……’
摄影机就这样被遗忘在地上,就像聿律的视线一样。纪泽爬起来时还踢了他一脚,镜头就飞到厕所一角面壁思过,但聿律仍然能够听见兄弟俩越来越细微的对话声。
‘别碰那里……!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早知道不叫你陪我过来……’
聿律就这样怔怔地看了墙壁十分钟,直到兄弟俩终于想起摄影机的存在。镜头传来喀当一声,似乎是被纪泽重新拾起来,纪岚也重新跳进画面里。
但聿律已无心再看纪岚验证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从墙边站起来的纪岚,那张宛如艺术品的脸上,竟透出一抹聿律从未见过的红晕。
脚踝的部分已经被包裹起来了,用的是明显属于纪泽的手帕巾。
镜头里的纪岚用右手抱著左手手臂,似乎在力持镇定。但聿律完全看得出来,他也很惊讶自己看得出来,青年藏在低垂眉目下的异样神情。
而拿著摄影机的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边晃著镜头边问:
‘还要再一次吗?要不把仙人掌先搬下来试试看吧?……’
“叮”地一声,聿律伸手按了影片的停止键,影片停格在纪岚转身的画面,左上方显示著「00:15:42”。他就这样在电脑前怔然坐了五分钟,脑袋里混乱成一团,比Ricky告知他可能染病时还要混乱。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那个唯一能让纪岚在他面前,展现最赤裸一面的人。
那个纪岚不惜闪电相亲,也要和他把婚礼办在同一天的人。
那个纪岚曾经用令他心悸神摇的神情,笑著说和前辈很像的人。
……应该不会吧?
明奈还没有回来,聿律坐回纪岚身边。纪岚似乎高烧未退,还断断续续地呓语著,他怔怔地看著纪岚那张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再一次伸出手。
而这一次,聿律却发现自己收不回来了。
他用掌心包著纪岚的颊侧,刚才的影片在脑海里掠过。不会是那样的,聿律在心底告诉自己,那种看不见尽头的期待,他这种庸人自扰之也就罢了。
像纪岚这样,仿佛永远站在云端上的男人,怎么会笨到把自己困在这种愚蠢的牢笼中?
那太……聿律忽然不知该如何措辞了。他受过二十年的滋味,假使眼前这个人也同样尝过,还是这样安静地、低调地,含辛茹苦地尝著。聿律只觉心头的炸虾炸出了油渣,劈哩啪啦地从油锅里喷溅出来,溅得他心头刺痛。
在他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伸出手,揽住纪岚的后脑杓,把这个同样发烫的青年半搂到自己怀里。
“纪岚。”
聿律唤他的名字,眼眶像也被油沫溅上,胀得发疼。
“纪岚,这样太苦了,若是这样那就太苦了。”
他咬著牙,看著纪岚已经昏沉的什么也听不清的脸,又忍不住苦笑。
“这样不如来喜欢我吧……我喜欢你,纪岚,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这个词一说出口,仿佛有不可思议的魔力,面衣在油锅里炸开,澎涨得满出了心膜,流淌了一地的油沫。一直以来被他衔在喉口、当作是妄想的情感,仿佛在那瞬间成真了,把聿律淹没在滚烫的热流里。
“我喜欢你,小纪岚。”
聿律干涩地又叫了声,纪岚的双眼仍旧闭著,唇瓣阖得紧紧的。聿律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有什么越过了心中的那条界线。
他伸手抚摸纪岚的唇,俯下身来把唇贴了上去。
第一次轻沾就分了开来,原因是那种热度太出乎聿律意料之外。樱草花下的魔咒霎那间像是破解一般,聿律忽然想起自己原来也是个会接吻的人,他忘情地捋住纪岚的手,伸出舌尖舔舐他的唇,撬开他毫无抵抗能力唇间,吮吸他的热度。
而令聿律意外的是,纪岚竟隐约在配合著他。他微微启唇,聿律听见他压抑的闷哼,烧得发红的眉头微微皱著,挣扎著却似又迎合著。
聿律的脑袋已然热得无法思考,伸手捏住纪岚的下颚,把唇凑上去贴紧。无一丝细缝的接触让两人都接近窒息,聿律的眼眶忽然变得热烫,他伸手抹去眼眶里多余的情绪,伸舌舔去淌下纪岚唇瓣的唾液,再一次把唇凑上去。
纪岚别开头,一瞬间像是要闪避,但下颚很快被聿律捉了回去,聿律听见他齿边微不可闻的低吟,“纪泽……”
起居室的门被打开了,明奈拿著医药箱闯了进来。
“聿律先生,医生已经过来……”
聿律差点没从床边跳起来,他的手还环在纪岚的细腰上,另一手还捏著纪岚的下巴,唇也还蹭在纪岚的唇边上。纪岚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斜靠在他胸口上喘息。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罪证确凿,聿律绝望地想,就算明奈是再怎么缺乏经验的闺女也一样。
果然明奈眨了眨眼,好像还不大能整理眼前的资讯。手上的护理箱不慎掉落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抱、抱歉。”明奈慌张地蹲下身,作势去捡拾。聿律也忙起身帮明奈收拾,两个人埋头收拾散落一地的医疗用品。聿律把一卷绷带放回护理箱时,碰上了明奈的指尖。他看见明奈飞快地缩手。
“对不起。”
明奈抿著唇,又道歉了一次。聿律心头一片茫然,他才是该道歉的那个人。明奈用手指把掉落颈边的鬓发勾回耳后,又说:
“医生已经来了,请帮忙我把岚先生抬到卧室里,好吗?”
聿律忙唯唯诺诺地应了,把纪岚架到肩上,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地扛上了卧室的床。这还是聿律第一次见到这种到府服务的家庭医生,穿著西装,拿著黑色的诊疗袋,明显和他熟悉的健保医生大不相同,连拿来量体温的器具都聿律都觉得特别高级。
诊断的结果是普通的重感冒,只是因为没有妥善休息,又著了风寒,造成二次感染。
聿律听见家庭医生用恭谨的语气向明奈说明,该如何照护、后续饮食要注意哪些等等,明奈也专注地边听边抄笔记。聿律只能在家庭医师的背后杵著发怔。
送医师回去之后,明奈喂纪岚吃了药,聿律看纪岚的眉头总算没再那么紧,在娇妻铺好的床里沉沉睡去。
聿律意识到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在客厅里拎了公事包,“明奈小姐,我差不多该走了……”他边说边往门口移动。
“殉道者……”
明奈望著纪岚那张沉睡的脸,忽然喃喃地出声,“聿律前辈这么说过吧,岚先生是殉道者。就算肉身毁灭,也要以身成就其道,我查字典上是这么说的……岚先生就是这样的人,而谁都阻止不了这样的他。对吗,聿律前辈?”
她忽然点名聿律,从刚才在起居厅撞见他们接吻开始,明奈就一直没正眼和聿律对上。此时见她抬起头来,聿律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捉住了。
聿律头皮发麻,在心底计算了一下通奸罪的和解赔偿数额,在门口缓缓回过身。
“啊,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明奈……呃,不,纪、纪太太?”
明奈的眼神里却没有聿律预料的指责感,反而聿律的叫法似乎触动了她什么。聿律看这个大家闺秀低下头,又小声地开口。
“所以说,就是聿先生你吗?”
明奈问道,问得没头没脑,聿律当然也不可能答。
“岚先生的‘例外’。”
明奈又补充。聿律觉得比起怒气,明奈的语气中比较多的是心疼和迷惘。但如果她问的是“就是你吗?岚先生的小三。”或是“就是你吗?岚先生常提到的那个不要脸的痴汉。”聿律都可以理解。
但“例外”是什么意思?聿律毕竟法律人思维,那“原则”又是什么?
“……不,是我失言了。请聿律前辈别在意,抱歉。”
聿律还没回答,明奈便自行用指尖按住了唇,聿律真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向他道歉了。
他看她收起视线,脸上也重新戴上那张模范好妻子的面具,聿律想她多半从小被如此训练,做为一个富家公子的妻子,就算看到刚结婚三个月的老公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叔接吻,也不能够随便大惊小怪。
“我听岚先生说了,这次的案件全赖聿律前辈的帮忙,否则单靠岚先生一个人恐怕情势很不妙。岚先生一直非常感谢聿前辈您。”
明奈边说边还鞠了个躬。聿律听得满心都是愧,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明奈,他会以为她是在说反话。
“哪、哪里,我也没做什么。”
“下周六晚会有劳聿先生了。我本来无论如何都该出席的,可惜实在抽不开身。”
明奈说著,聿律才想起开庭之前纪岚和他的约定,那时候满心兴奋,现在聿律只觉得满心复杂,明奈再次朝他鞠了个躬。
“岚先生就麻烦您了,聿律前辈。”
***
“他们说找不到陆行的行踪,聿前辈。”
周六的上午,聿律就接到纪岚的电话。那时候他正对著镜子刷牙,Ricky拿无线电话拿过来给他,纪岚的嗓音显得忧心忡忡。
“出入境管理局说没有其他出国纪录,他显然还待在澳洲。但法院打电话去查,发现他已经不在最初申请的那个地址工作,农场那边还说从来没有陆行这个人,当然电话还是手机什么的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