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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不小的向秋这时候在家里练厨艺。他不是不会做饭,高级知识分子不至于把饭菜烧糊,但是也好吃不到哪里去。他休假在家里看美食频道,看得跃跃欲试,跑到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厨师摇头说,家里的鸡都吃现杀的,先生从来不吃冰冻过的鸡,不新鲜,味道都没了。他坐在向秋旁边示范杀鸡,脖子上毛剥开,刀口一抹,血哗地放到桶里。
向秋只好烧开水烫鸡毛,掏内脏掏得一手都是血,把进来查看的管家吓得腿软。鸡汤出锅的时候管家和林茂贤站成一排在他身后,欣然以待向总工的手艺。向秋先舀了一碗给厨师,第二碗给林茂贤,第三碗给管家,最后给自己。林茂贤带头鼓掌:“不错不错,我看比饭店的好。”
向秋不理他,问厨师:“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淡?”
厨师接过林茂贤的眼色说:“淡一点好,平时摄取的盐分已经足够了。”
向秋点头:“哦,那看来还是可以。”
他高兴地朝林茂贤眨眼。林茂贤凑近亲亲他的脸颊,一股鸡血的腥味,连向秋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脏,拔了好久的鸡毛。”他耳朵后面还沾着一片白色的绒毛,林茂贤帮他拿掉,手指绕过他耳鬓的发尾,向秋本能地缩起肩膀躲他。
管家悄悄清场,林先生和夫人要说私房话,下人们必须避讳。
“今天去买了这个。”林茂贤从怀里掏出戒指盒,一对银灿灿的戒指:“凑一对还挺不容易,我说要两个男的,差点被人家笑话。”他单膝跪地,亲吻向秋的手指:“等了十年,幸好还是把你找回来了,以后就真的是我们老林家的人了,好不好?”
向秋心里涨涨的,汤也不想喝了:“我还真是没想过有人会给我买戒指。”
“给你争名分还不好?”林茂贤亲他的嘴唇:“不能反悔的,要过一辈子的。”
向秋拨出其中一枚戒指来,给他戴上:“好,我不反悔。”
一对新人从厨房出来,管家笑盈盈地带着下人行礼恭贺:“哎呀,书记在天之灵一定能安心了,从前最担心就是先生的终身大事,现在是内外兼得,连我这个老人家都觉得功德圆满了。”
林茂贤大悦:“行了行了,讨个红包说得天花乱坠,等回去见了老太太红包每个人都有!”
9。
红水湾二期的别墅赶在年前交房,装修效果是林茂贤亲自把关,重视程度难免给人购置新房的猜想。林茂贤很满意效果,交房后约了林湄初去看房。他是要把房子送个林湄初:“思远(林湄初儿子)成年了,等毕业之后要工作要成家,你们俩现在那套房子给了他到时候怎么办?这几年老太太要是能撑着还要你们照顾,过几年人走了,总要找个舒服地方修养。我看这房子还可以的,自己家人姑姑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车子停在恢弘的院落前,林湄初吃了一惊。房子是奢华气派,比林家的祖屋有过之无不及,但她可不敢住。再说,她们夫妻俩就是要养老也不用这么大的房子。
“又让你破费,怎么好意思。我跟你姑父住哪儿都一样,这么大的房子浪费了,况且,花这么多钱买房子你也不怕太招摇,外头那么多眼睛盯着,还是低调点好。”
林茂贤笑笑:“我孝敬老人的房子,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拿去炒房。钱是我自己的,姑姑放心。操劳一辈子了,该享受就享受。”
林湄初心有戚戚:“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林茂贤挑眉:“什么规矩,我说合规矩就合。”
林湄初莞尔:“也不用这么快,思远年纪还小呢,等过几年再说一样的。”
“不小了,别跟我一样拖到现在才来解决终身大事。正好晚上和老太太吃饭,我想就别在疗养院了,把人接到这儿来,东西都是现成的,也舒服些。”
晚上是吃团圆饭,林家亲戚都会来。林湄初预感到他的意图,面色尽失:“你要把他带来?这成什么体统!他是男人,能进的了门吗?”
林茂贤严正道:“这个家要是我还能说得上话,就一定有他在的地方。等我死了后辈们要怎么说闲话那是他们的事情,都到这个年纪了不怕什么,身边没人我才不安心。”
“那也不能是个男人!还要开诚布公,你把老太太放在什么位置?你是嫡长子啊,要什么不行?非要一个男人,这种小县城来的不清不白的落魄户,怎么能跟你比?你知道他打得什么心思?你知道他盘算你什么?现在他是把你哄开心了,让你鬼迷了心智,你以为你们俩就能长久?非要等他把这个家都榨干了你才来后悔吗?”
林茂贤脸色突变,凶暴狠辣地怒吼:“那就都给他!我林茂贤命都可以给他,还有什么不能给!我就爱他!这辈子只爱他一个!”
林湄初两眼泛泪:“茂贤啊,你怨恨姑姑做得过分,不应该没过问你就带他去见老太太。但是姑姑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们家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你这么辛苦挣来的难道你不心疼吗?”
林茂贤冷冷道:“既然都是我一手挣来的,我要给谁,有谁说话的份?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别嫌我没给您面子。”
他抛下潸然欲泣的家长先上车。向秋坐在车里,一边玩手指头一边看风景。他一点不担心林湄初,这家人都仰仗林茂贤过活,要不要撕破脸林湄初心里很清楚。房子也拿了,惹急了林茂贤下场不会好。林茂贤可不怕女人,石楚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老人家思想上转不过来,你多担待吧。”林茂贤握着他的手。
向秋还有心情调侃:“在你们家过日子也不容易。”
林茂贤笑了:“没让你天天跟他们呆在一起,一年也就才见几次。”
车子沿着海边开,林茂贤看风景好,中途叫停车,两人手牵手沿着海岸边散步。落霞高飞,潮声澎湃。向秋想起大一假期他和林茂贤暑假跑到海口玩,两个人在海边骑双人单车,结果单车坏了,向秋坐在前面,林茂贤在后面推,头顶着暴烈的阳光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向秋是玩开心了,林茂贤晒得第二天皮肤发红,火辣刺疼。他们跑到当地的小诊所看病,开了晒伤药抹,弄得满脖子黏糊糊的白色药液,睡也睡不舒服。向秋看着林茂贤脱皮的脖子很愧疚,林茂贤让他肉偿,对着落地窗外大片的海警跟他求爱,向秋深深陷入情网。
“冷不冷?”林茂贤问。
向秋摇头,把手伸到他的衣袋里:“回去吧,晚饭迟到了不好。”
他的手机这时候响,是向晖:“哥,你今天不在家?”
向秋说:“今天跟茂贤去他们家吃饭。”
向晖很惊讶:“见婆婆了,这么快?”
向秋微微脸红:“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把户口迁到这里来。你是不是户口已经在这儿了?要是最近有空的话,跟我去办个直系亲属的户口迁移吧?我想先挂到你这儿,要买车了,本地户口办车牌方便一些。”
向秋想了想:“明天吧,我还要找找我的户口本,当时好像是通过人才引进办的户口,还要再研究一下,我不太清楚怎么挂。你这事急吗?”
“不急,但是年前最好办下来,年后新的管理办法实施之后比较麻烦。还有一个事,我得带着项目组去参加比赛,可能赶不及三十回家吃饭了,估计初四初五才能回来。到时候有半个月的补休假期,你跟爸妈说说,这事工作上的事我也没办法。”
向秋说:“你小心点,出去注意安全。”
向晖的工作进入了正轨,他现在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向秋很高兴。他骄傲地和林茂贤说:“他小时候太顽皮了,我和爸妈都怕他不读书没出路,小地方就是靠读书的。后来他要出国我想着他们不像我们那时候能分配工作,有个国外的学历也许好找工作一些。上次还跟我说上司不好相处,现在可以放心了,就怕他玩起来不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林茂贤的教育方针不同,他秉持着“后辈自有后辈福”的理念,不操那么多心。
他说:“这么大了你真要管他也管不住,稍微看着点不出大的差错就行了。小辈有他们自己的定数,你以为他们傻,现在的孩子我看真傻的没几个。”
林家的这些小辈们在世家里长大,要么真傻,要么都是装疯。装疯的多,真傻的倒有一个,叫林真,是林茂贤表亲家里的孩子,小时候就有严重自闭症,送去看医生没看好,注意力有点问题,怕人怕得厉害。他家里花了不少钱在孩子身上,仍然没办法正常上学,十岁了还住在家里,请了辅导老师专门补习,也不指望真的有什么出息。
夫妇俩领着孩子殷勤地来向林茂贤问好,是个白净娟秀的小男孩,眼睛滴溜溜地转,躲在他妈妈后面怯生生地看人。他妈妈尴尬地说这孩子胆子还是小,能哄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茂贤照例封了个厚厚的红包。孩子紧张,一紧张注意力就分散,眼睛往向秋手上的草莓蛋糕瞄,向秋心软,拿个干净的勺子把草莓舀给他:“来,吃。”
孩子伸手就把草莓抓住,塞到嘴巴里。他妈妈急坏了,拍他:“没礼貌!叔叔的蛋糕你抢什么!”孩子已经把草莓吞了下去,香甜的味道让他开心,他朝向秋伸出双手,示意要抱。
向秋愣了愣,看看孩子妈妈。妈妈很尴尬:“不用理他,他是这个习惯,因为不爱说话,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说谢谢的时候喜欢跟被人抱在一起。”
向秋把孩子抱起来,沉甸甸的,十岁的孩子已经不容易抱了。他掏出手绢来把孩子嘴边的奶油擦掉:“没事,小孩子嘛,他这个病怎么好不起来呢?”
妈妈心疼地说:“医生说很难好起来,光是吃药也不管用。”
林茂贤在旁边看得有意思,他其实很不喜欢小孩子,从来也没有做父亲的欲望。从某种隐晦的意义上说,他不认为自己能做一个好父亲。但是向秋抱孩子的情景让他心热,他乐呵呵地幻想着以后向秋抱着他们俩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向秋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林真喜欢向秋,连林茂贤都看出来了,一块草莓就收买了他的心,牵着向秋不放手,到回家的时候眼泪汪汪地往向秋怀里钻,就是不愿意出来。做妈妈的怕把向秋惹烦了,林茂贤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她给林茂贤道歉:“对不起茂贤,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想到林茂贤挺高兴:“没事,他难得来家里玩一次,让他开心就好。你们平时也要多跟家里联系,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缺什么少什么要说,都是为了孩子好。”
妈妈感激涕零地把孩子拉回来,向秋把自己的手绢送给了林真,保证他下次还能见到自己。上车的时候,林真扒着窗户瞪大眼睛看他,突然脆生生喊了一句:“叔叔!”他一晚上没讲话,平时一个星期也难说上几句,他妈妈听了热泪盈眶。
向秋感叹:“我看那个孩子也可怜,小夫妻经营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林茂贤说:“可怜的多的去了,这还算是条件可以的,哪有那么多功夫各个都管着。”
向秋觉得也有道理,饭后他跟着林茂贤去老太太跟前磕了个头。
林茂贤结婚了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神秘的林太太一直没有公开露过面,但是从林茂贤婚后慷慨可掬的态度来看,夫妻俩感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