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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说得就是他这些破事儿，他突然想起夏警官方才的那通质问的电话来，计较的话大概就是夏警官如今是在乎他打残了李书记的助理，还是在乎被搞的是张明哲这个人。
其实关于这件事尹斻并非夹杂了所谓的私人恩怨，李世祯不给脸面，他就要杀一杀这位的傲气，换了另一个人，在他背后嚼耳根子，他一样办了那人，只是刚好，这个人是张明哲罢了，另一方面，他考虑的更多了一些，夏警官心里不想事情，他却不得不想，张明哲搞不好就是个麻烦，现在不搞下去，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无论夏军是站在哪一边的人，他现在的位置都算是重要的，尹斻不能让李世祯身边的人和警局有关系。
也就是说，夏警官可以和他作对，但是却不能和人同伙。
这说起来，也是一种另类的占有欲。
夏军找到会所时，尹斻扶着特助的肩膀正刚从大门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怒气冲冲的夏警官，脸黑得跟碳似的，好不容易过年那会儿圆润了点儿的脸颊又瘦了下去，不由啧了一声。
夏军从特助手里接过了尹斻，对方倒是也没反对，上了车，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睛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这是愿意回来了，还是向我打探消息啊？”
“我来替张明哲讨回公道。”夏军冷着脸说，也不知话里真假。
“呵，公道？”尹斻没睁眼睛，但是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了夏军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问道：“你准备怎么讨回公道？把我也打残？呵呵，真好笑，张明哲那事不是我做的。”
夏军当然不信，他不是不知道市里近来的风云莫测，张明哲是给人当了靶子，李书记不招人待见，早晚被整，现在只不过是用他身边的人祭旗罢了。
“老板，去哪里？”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夏军，不太放心。
“回家啊，就回……”尹斻想了想，说道：“回南园，那地方清净。”开枪都听不见。
夏军的眼神暗了暗，他这时候可没心情和本市的大毒瘤调情，可是车都上了，床估计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更关键的是，这一回，谁上谁就真不一定了。
尹斻酒醉，想的不多，他捏了捏夏警官的手，这人的手净做脏活累活了，拿枪、打人、有时候还得用手刨土，辛苦却赚不到几个钱，就靠着那点荣誉信念过活，可是回首看去，他几乎把支撑夏警官的光明面都给剥夺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人也快要相信世间无黑白分明了。
行车渐渐僻静，夏军看着道路两边清幽的路灯长影，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地方简直像是要闹鬼一样，明明灯火通明，却没有人迹。
“新开发的房子，还没开售，我留下了一栋先住着。”像是知道夏军在想什么一般，尹斻突然开口了。
夏军没回答，只是不再看了，等停车后帮忙扶着尹斻下车，后面就只有他和尹斻一起进去，特助还特地的说了句明早有会议。
“你换助理了？”夏军一边拖着尹斻进房间一边问道。
“没有，你们之前没见过而已……嘿嘿……你想干什么我好清楚的，才不让你得逞！”尹斻笑着搂住了夏军的脖子，酒气熏得夏军别过了头，“夏警官啊，你乖一点不好么，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将来给你换个‘翅膀’戴一戴……”
“然后给你当看门狗？”夏军冷哼一声，干脆拽着人打开卧室门直接扔床上了，一脸的不耐烦。
“真难听，什么看门狗……”尹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鞋也没换，只是脱了外套，身上皮肤烧起来一般的烫，有些口渴，“倒杯水给我好伐？”
那糟糕的口音又出来了，但是夏军依然还是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人坐起来，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口后就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蹬了鞋子，往里坐了坐，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对夏军笑。
夏军看了尹斻半晌，有些挣扎，最后不太情愿的爬上床，倒是也一样，除了脱掉鞋子外，衣服纹丝未动，他可不打算抱着个醉鬼亲热，更何况尹斻这人容易犯浑，到时候在床上两个人上演全武行，第二天谁也别想准时上班了。
他看着身边这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觉得心中荒诞感越来越强烈，这是一个掌握了S市命脉的人，是属于黑色势力的一份子，而自己却是个警察，或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该走在一起，直到如今，夏军都还记得尹斻和他走在一起时最初的那段时光，那是两个傻子、疯子，自以为可以将法则抛之脑后。
他记得几年前尹斻有一次喝醉酒啜他嘴巴，就像小孩子啜糖果那样抓着他不放手，索吻时神情哀愁，他背后有伤，被人追砍，当场就死了三个人，夏军找到他的时候这人手上拿着夺来的西瓜刀，考究的西装破破烂烂的，白衬衫被血浸透了，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尹斻当时也像刚才那样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一同跌上床，不管不顾的搂在一块儿没命的亲着对方，尹斻好像是忘了还在流血这回事情，夏军也忘了，他尝遍了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儿，越尝嘴巴里越苦，尹斻摸上他的额头，嘴里念叨着：“把刚才看见的忘了……忘了……”
后来他记得一次和同事下班在一间小饭店里吃饭，大堂里一张大圆桌特别吵闹，十几个青壮年打着赤膊露出臂膀、胸口的纹身，脖子上挂着玉佛和金项链，有几个剃着光头的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这些人叼着烟骂骂咧咧的催促服务员上菜，大声笑，大声聊天，话里的世界一片江湖血雨腥风，周围的客人见到这群社会败类都噤声快速结账，夏军按住同事的手，摇摇头，不让妄动。
那会儿正是一个艰难时期，蛟龙过海搅弄风云，尹斻被人追杀过几次，也杀了不少的人，但是他都没有问一句，那是他“堕落”的开始，等一场严打过后，枪毙了几个老大，他升了职，那也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些人的勾结。
再到后来，他成了现在的他。
“你当年为什么提拔我？”
“嗯？……什么？”尹斻感觉头晕，睁开一点眼睛看了看夏军，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说：“你要不要睡觉啊？”
“嘁，醉鬼！”夏军一把打开尹斻的手，下床把人扶着躺下了，把尹斻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给人盖上，刚要走，被人拉住了手。
“来嘛，一块儿睡呀。”对方半醉半醒，但是仍然不改那副癞皮脸。
“我不和你睡。”
“哦……”尹斻松开了手，“你要和其他人睡……晓得啦，滚吧。”
夏军没有滚，他坐在了地板上，看着尹斻睡过去，心里面感觉有些奇怪，他这时候才发现，对方不再是拿他当成儿戏的了，可是现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人不能体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夏军不敢说自己有胆子拉着尹斻的手陪这人兴风作浪。
他做不到，哪怕是冷眼旁观，现在也成了奢望。
他想起来那句话——夏警官，我帮你把他们全杀了好不好？——他觉得浑身都凉透了，这人变不了了，什么工程师，什么少年初恋，什么优秀企业家，全都是骗人的。
只有当初那人浑身是血的样子，才是真的。
尹斻醒来的时候夏警官已经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块手表，他只看了一眼就给丢进了垃圾桶，起床直接去客厅煮咖啡拿面包，洗漱过后又把自己弄回了平时斯文气派模样。
☆、第一百零九章
“尹哥，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小卫巴着他裤脚梨花带雨，说不上是演戏带着的惯性还怎么一回事，看着无比戏剧化，尹斻冷眼看着，没扶，只是让身旁的助理把人拉起来，这地方鱼龙混杂，他不想多待，于是只能把人带回去了。
小卫和孟谭洋一个月前就分了手，但是两个人没闹僵，只是说“还是朋友”——小卫这孩子心气儿高，但是年轻没沉住气，傍上了几个有头脸的，其中一个就是李书记的胞弟李源，这个李源好像吃…屎长大的一般，不如哥哥李世祯一分精明，整日和黑帮厮混，沾染上了一身的黑社会气质，不伦不类，只是出手比较大方罢了。
尹斻这些日子以来见李世祯在他这边滴水不漏，干脆从亲友身上下手，结果就发现了李源这么一只烂枝儿，哥哥当市里一把手，弟弟做生意和黑道称兄弟，简直不需要他再做什么文章了，光着一点就足以搞死李世祯，他心里甚喜，顺便准备好了帮方泽池出这口气。
当然了，更重要的还是搞死李世祯的假正经，反正对方都在蓄力准备也搞一次几年前那种轰动的严打了，这个时候还不动手就也是吃…屎长大的了。
只是尹斻没想到，关于方泽池被骚扰一事的背后，还有一个小卫在从中作祟，这孩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想要踩方泽池上位，放出了不少舆论攻击的破招儿，更让李源帮忙作梗，方泽池除了被他碰见的那次以外，在餐厅和片场也都被骚扰过，李源并非完全看在小卫面上才这么做的，也是因为看上了方泽池好相貌才心生邪念，并且觉得依仗着李世祯的面子就可以随便打肖文进的脸。
尹斻没有就这事儿和肖文进通过气，他们都断了联系，看方泽池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拦着所有人不让肖文进知道这些事的，大概是觉得自己能解决好。
这边他前脚刚把李源扔出会所，那边小卫就倒了霉，李源出手倒是不讲究，专门在脸上招呼着，尹斻看着那张小脸上青青紫紫的，却没有一点怜意。
可是孟谭洋也是个好样的，听说小卫被新男友打了，居然还敢给他打电话要他瞒着舅舅照顾……
到了之前小卫去过的公寓，尹斻站在门口挂断孟谭洋啰里啰嗦的电话，助理看着他像看着个冤大头似的，他感觉有点心烦，就让人赶快走。
晚上，他有一个饭局得带上方泽池，李源要带着道上的朋友和他谈判，郑秋也准备凑热闹，这帮子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凑在一块儿烦死他了，更何况那边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个一抽一抽的小可怜儿。
尹斻有点想夏警官了，就算夏警官这会子天天追着那点儿没用的线索查他。
小卫看了眼走过来的尹斻，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很快就又掩饰下去，继续一抽一抽的忍着哭。
尹斻最烦的就是看见男人哭，但是他也不准备把人赶走，孟谭洋这不担事儿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遗传了哪个，反正绝不是其母亲孟太太，那老女人生猛异常，往年在肖宅手撕他的风采孟谭洋要是能继承一半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就先住着吧，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尹斻没有心情安抚这个莫名其妙的笨蛋孩子，随口说着就准备离开，但是并不忘记敲打一番：“以后不该惹的人不要惹，你记住。”
小卫没打算放尹斻就这么离开，他不是没发现尹斻身边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了，但是却还是挽留，结果被冷冷的看着，看得心慌。
“我……想给您做饭……”
又是这招？尹斻歪了歪头，看着小卫不说话。
“我新学了几道菜，口味都挺清淡的……我怕……李源来找我。”
“放心。”
门关上了，小卫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急了，放心算什么意思，是李源不敢找过来还是让他住在这里放心？
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狠心还是把手机给关了，孟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