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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其不甘心,之后也根本没有进入任何特殊人类相关的学校学习。回学校读完高中参加高考,他进入师范学校读书,并在毕业后几经周折,成为了新希望学院的老师。
新生活伊始,他便发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
偷偷把柳玉山的训导记录捎带走,聂采很是仔细地研究了一番。
柳玉山的训导只有一次,最后结论是“不成功”。报告里详细地说明了整个训导的过程:柳玉山的黑猫起初温顺,但察觉两个老师要发掘他的秘密之后,黑猫的攻击性顿时加大,不仅攻击精神体,还开始对两个老师动手。两位老师都是成熟的教育者,迅速制服了黑猫,但柳玉山就此开始拒绝配合。
聂采反复地琢磨那份报告,最后发现,变化是从老师开始询问柳玉山“上大学前在培训班里过得怎么样”开始的。
聂采在自己的宿舍里狂笑……他太清楚柳玉山为什么抗拒这个问题了。
因为这个问题,直指柳玉山最害怕被人发现、最恐惧的部分。
聂采带着那份报告,请求远星社的人帮忙寻找柳玉山。柳玉山离开新希望之后曾回到高中就读,但参加高考后却没有继续上大学。他离开家乡,南下打工,最后在一家诊所里,聂采找到了正在当学徒的柳玉山。
他高高兴兴地说着这些事情,饶星海紧盯着柳玉山监督众人切割骸骨的背影,不发一言。
他此时终于确信柳玉山就是“绿洲”,能如此深入地涉足远星社事务,同时对聂采又如此了解的人,除了他之外别无他者。
那位只在报告上出现的告密者,渐渐显出了清晰的形态。
柳玉山回头,迎着刺眼的阳光,冲这边瞥了一眼。饶星海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看不清那少年人的脸,无法辨别那张脸上的表情。一片云短暂地遮住了阳光,柳玉山的面庞清晰地显示出来。他看见饶星海的目光后,冲他点点头,笑了笑。
“之后,他就跟着我来到了远星社。”聂采低头笑道,“如果你能看到柳玉山当时的表情,你一定也会觉得可笑。惊讶,羞愧,佩服……还有什么,哦对,仰慕,他仰慕我,他崇敬我。谁想得到?谁能想得到?我曾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我最终过得比他好。”
饶星海:“你和他关系不太好,你怎么就相信他是一定愿意跟着你的?”
聂采毫无怀疑,很快回答:“我的理想成为了他的理想,就这么简单。”
一块小石头从高处落下,正冲着柳玉山而来。关黎、康松和柳玉山身边的其他几个人都纷纷伸手把他拉开,以免他被石块砸伤。人们热闹而快乐地笑着,柳玉山就在这样的人之中。他的笑容也与其他人一样,似乎怀着一种毫无分别的热诚。
和那边快乐的气氛相比,聂采和饶星海所在之处,沉寂冷清,周围收拾工具的几个人也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饶星海绞了绞手指头。还未能明晰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心中层叠的困惑与不安让他愈发谨慎,干脆用沉默来伪装自己。
晚上,远星社众人直接在谷中搭建营地过夜。
东西比前一天晚上简单,吃食也更随意,但气氛却快乐得多。康松和他的大章鱼在篝火边上表演舞蹈,饶星海看不出跳的是什么,但篝火边上人人都快乐地舞动着。
小罗搬出他舍不得动的啤酒,加入人群之中。关黎也和几个女孩坐在一起,大声谈笑。火光照亮了沉默的骸骨,骸骨上所有的藤蔓和植物都已经被清理干净,硕大的头颅低垂着,眼窝里是探不到底的黑。
饶星海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看着头顶的星空。
他尝试过走进这些人之中,但他们和他不熟悉,饶星海一靠近,他们便立刻停了声,不再说一句话。如此几遍来回,饶星海也不好意思再走过去了。
他在人群之外呆坐了一会儿,柳玉山来到他身边。
“聂老师头疼,吃了点儿药,我让他先休息了。”柳玉山问,“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儿玩?”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饶星海没忘记自己的人设。
柳玉山手里拎着一瓶啤酒,和饶星海那瓶碰了碰。
“你是不是很不习惯跟人相处?”
“不觉得。”饶星海回答,“我只是不喜欢他们,不想来往。”
柳玉山灌了一口酒,轻笑道:“是你不喜欢他们,还是他们不喜欢你?”
饶星海撕开一小包肉脯,囫囵吞下后将包装袋扔到地上。轻巧的塑料袋被柳玉山踩在脚下并捡起,装进了他手中的小垃圾袋里。
“我有一些技巧,你听不听?”柳玉山笑着说,“你是Adam,是以后要引领远星社的人,这些人以后都是你的帮手。”
饶星海:“技巧?”
柳玉山:“别鄙夷技巧,有时候它很有用。”
饶星海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回答。柳玉山停顿片刻后开口。
“所谓的技巧,其实也非常简单,你只需要找到一个模板去学习就可以了。你看关黎,虽然平日里冷冰冰,不热情,但她跟远星社的大部分人都相处得很好。你注意观察她,她……”
“我可以换一个学习对象吗?”饶星海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说,“为什么我要向女人学习?”
柳玉山笑得十分开心:“那你想学习谁?”
“你。”饶星海说,“我想学习你。”
第108章 骸骨(2)
饶星海以为柳玉山会拒绝; 但柳玉山思索片刻后; 认真颔首:“当然可以。我原本以为找一个同龄人,你会更容易接受。”
饶星海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什么秘诀。”柳玉山推了推眼镜; 脸上始终是那副不变的温和笑容; “好在我也有一个模板; 我是根据这个模板来学习的。或许你不相信,但我以前可不是现在这种性情。”
“柳医生以前是什么性情?”饶星海装作猜测; “跟我一样吗?”
“差不多。”柳玉山含糊地应对了过去; “我不活泼,也不开朗; 有时候还因为不懂眼色; 说一些让人讨厌的话。总之我也跟你一样; 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交心的知己。”
饶星海的眼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看不出来。”
“因为我遇到了我的模板。”
之后柳玉山迟疑了很久,似乎在斟酌是否应该把话说得通透清楚。
“只要学会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温柔的,让人感到舒服的人; 别人就会信任和喜欢你。这其中当然需要一点儿真心; 你要相信这是有回报的。做一个好人让我受益匪浅; 而当然,我身边的人也同样感到非常愉快。”
饶星海呆了一瞬:“真正的柳医生和现在不一样吗?”
“这个得由你来判断。”柳玉山笑了,“只是我会放大那些容易让人接受的部分。有时候你还需要压制自己的脾气,哪怕是愤怒也不要轻易表露。没有人会喜欢喜怒无常的人,尤其在远星社这样的地方。”
饶星海听明白了:“也就是别做自己,对吧?”
柳玉山手里的啤酒终于见了底。他松开手; 瓶子落在泥土里,这次他没有捡起来。饶星海弯腰拾起,攥在了手中。
“对。”柳玉山拍拍饶星海的肩膀,“你学得真好。记住我说的,你是对远星社意义重大的人,只要你稍稍改变自己,你会得到他们的敬重和爱。”
饶星海:“有什么用?”
柳玉山一愣。
“你喜欢被人敬重,被人爱吗,柳医生?”
柳玉山收回了手,抄起饶星海身边的另一瓶啤酒。他在石头上磕去瓶盖,看见瓶盖滚落地面也没有捡起,而是直接狠狠灌了一嘴。
他们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
。
关于聂采和柳玉山的渊源,就连Adam也是第一次知道。
在沈春澜告诉他这一切之前,他一直以为,柳玉山是加入远星社之后才结识聂采的。
他自小在远星社长大,小时候聂采只在假日期间回家给他上课,大部分时间他实际上都和柳玉山呆在一起。
柳玉山性情温和,从不责备和斥骂他,还会给他讲故事,Adam非常依赖柳玉山。他没有母亲,在心里曾想过把柳玉山当做自己的父亲。
这个想法在之后的一次训导中被聂采知悉,聂采相当严厉地惩罚了他。
Adam之后不敢和柳玉山太过亲近,柳玉山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疏离,但只要有机会,仍旧和以前一样亲切对待。
“柳医生不可能是那种乖僻性格。”对沈春澜的描述,Adam完全无法相信,“他真的非常非常温和……沈老师,其实你给我的感觉跟他有些像。你们都是天生的师长,总有说服人的办法,而不是仅仅靠训导,或者别的什么手段。”
沈春澜摸着下巴沉思。
宫商和曹回每隔两天都会来给Adam上课。曹回最近觉得Adam这个学生十分值得培养,每每上完课总要找到欧一野磨上半天,让他允准Adam去新希望随堂上课。
当然,欧一野始终不肯松口。
沈春澜也仍旧每隔几天来探望Adam,听听他对上课的说法,聊些饶星海的事情。他今日忍不住对Adam说起聂采和柳玉山的不同,没料到Adam的否定居然这么强烈。
“你很了解柳玉山?”
“当然。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远星社里的每一个人都熟悉柳医生,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Adam,柳玉山的老师也没必要说谎,对不对?更何况不止一个老师对他有这样的印象,你对这背后的原因不感兴趣吗?”
Adam张口结舌。
系主任所说的情况引起了沈春澜和欧一野的兴趣。俩人分头查探,确定聂采在新希望任教期间,柳玉山的训导报告“恰好”失踪。而同时,当年给柳玉山做训导的两位老师也对这个中途退学的学生印象深刻。
他们描述中的柳玉山,与系主任口中那位乖戾、孤僻的孩子一模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沈春澜不像是问Adam,更像是问自己,“从他离开学校到进入远星社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Adam咬了咬唇,“沈老师,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你们所说的那个奇怪的学生……更像聂老师。”
沈春澜忽然抬起头。他盯着Adam,心头掠过一种此时尚捉摸不清楚的感触,他紧紧抓住了这感觉的尾巴:“你认识的聂采是什么样的?”
谈及聂采,Adam还是有些恐惧。与惧意伴生的敬畏深深铭刻在他的意识中,他需要抵抗住强大的压力,才能说出对聂采的感受。
“……我小时候,他其实还是一个挺好的老师。比现在有耐心,情绪也比较稳定,不会喜怒无常……但是随着我长大,我发现,他越来越阴沉。”Adam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他对我很不满。因为我是向导,也因为我的精神体毫无用处。但是把我展示给外人的时候,他把我说成他的骄傲。和他一起出门是很好的,他不会在外面惩罚我。但如果在外面让聂老师生气,回到远星社,我会遭到惩罚。”
他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往下说。
“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就跟你刚刚说的那个学生一样,不喜欢说话,不沟通,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好。”他迟疑片刻,补充道,“除了柳医生。”
沈春澜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注视Adam。
Adam认为,系主任和老师们对柳玉山的印象和自己的印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