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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振鸿勤修《易筋经》上所载神通,近年来武功大进,似乎是俗世间无甚可恋,天林圆寂之前,曾问他是否愿意皈依我佛,沈振鸿闭上双眼,想到世间纷乱,恩怨仇杀,更有烽火连天,血肉横飞,不由生出一股无力之感,空空荡荡,无所倚靠。
我愿长伴古佛,木鱼青灯,此生无悔。
为沈振鸿剃度之后,天林方丈赐号慧鸿,传下旨意着慧鸿法师接管南少林掌门之后,甚至来不及多说两句叮嘱地话,便溘然长逝。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沈振鸿,唯有南少林方丈慧鸿禅师,纯白袈裟,目光慈悲。
慧鸿捏着天林大师所给的泛黄纸条,只有一行潦草字迹,他长叹一声,内劲稍吐,纸条瞬间燃起,化作虚无。
手持禅杖,还是有些许不习惯。慧鸿十分戏剧性的在一天之内完成了从俗家转正僧再转方丈的过程,可说职位晋升之快,古今无匹。他寻常便以僧人要求自律,早课也不缺席,虽然饮酒,却不吃肉,武功又高,除了神神秘秘、疯疯癫癫的那人,合寺无人能敌,众僧先是不惯(奇*书*网^。^整*理*提*供),后来也就慢慢的服气了。
只是,慧鸿心里默默地想,饮酒的习惯,如今也得戒了。
边走边想,踱过通幽曲径,眼角望见一隅禅房,慧鸿缓缓走上前去,口呼佛号,道声:“红叶师兄安好。”
这时,偏房走出一位年轻僧人,见慧鸿如此装束,不由大乐,笑道:“沈师叔什么时候也同我一般做了和尚?”
一个清朗声音淡淡道:“渡远,不得无礼,世上再无沈振鸿一人。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本寺新任方丈,法号慧鸿。”慧鸿见他足不出户,却对南少林中动向了若指掌,心中也不由暗自佩服。
渡远怔怔的望了慧鸿许久,见慧鸿含笑点了点头,不由又是一呆,过得半晌,竟是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慧鸿伸手扶起他,摇头苦笑道:“渡远,你哭什么?”渡远抹了把眼泪,恨恨地道:“我哭这南少林中,再无一人有人情味儿了!”
慧鸿只是摇头苦笑。红叶推开禅房门户,冷道:“渡远,你疯言疯语些什么,昨儿教你的翻天掌,可练得熟了?”
渡远躬身答了一句:“弟子尚未练熟。”红叶斥道:“那你还不去好生练习?”渡远恭恭敬敬的道:“遵命,师傅。”
望着渡远远去的背影,慧鸿若有所思。
红叶含笑施了一礼:“掌门师弟远来,有何贵干?”
慧鸿叹一声道:“师兄也要和贫僧讲这许多礼数么?”
红叶笑容一敛,只是不语。
两人静静对视,红叶蓦地笑道:“你这些年功力进步很大啊。”慧鸿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地笑意:“全拜师兄传功之德。”
“所以,老头子就以为你能制得了我,是么?”红叶蓦地恶狠狠地说道。
慧鸿只道:“方丈临终确有密训,说是师兄以前所为,他都知晓,如今也都不计较了,只是让我以方丈法谕,令师兄在这一甲子间,不得出寺半步。否则……”
红叶身子一震,喝道:“否则什么?”
慧鸿微阖眼目,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否则,无论九天十地,来世今生,师兄都再不是我少林弟子,也再不属天林禅师座下。”
红叶身子又震,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平静下来,淡淡道:“我若要偷偷出寺,料也无人能知。”
慧鸿摇头笑道:“如此一来,我等固然不知,但天知地知、你心亦知,师弟固然不逐你出寺,但师兄之心,只怕是饶不过师兄的。”
红叶淡淡道:“是么?掌门师弟不妨拭目以待。”说着一拂袍袖,走进那间小小禅房之内。慧鸿脸上苦笑一闪而过,手持禅杖,一步一步,走地远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 破捷
“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未战之时,先料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地之险易,粮之虚实。计料已审,然后出兵,无有不胜。法曰:料敌制胜,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
刘伯温在灯下奋笔疾书,他任总军师之职,镇守建康,青书既领兵出征,建康要地,非他不能守之。但他却着实担心青书调度,遂书兵卷一册,令专人快马捎将过去。
前一日,青书领五万大军,出师建康,已然北克淮南。此时兵锋南下,正对濠州。
而与此同时,悄悄囤在滁州的七千锐卒,也在何谦率领之下,悄然开拔,这一路奇兵,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绝无任何人能预知。
东北夹攻,看他朱元璋多大本事!
“凡战,若彼为主、我为客,惟务深入。深入,则为主者不能胜也。谓客在重地,主在散地故耳。法曰:深入则专。”
中军帐中,青书手持厚厚一册兵书,看着这一段话,墨迹犹未干涸,嘴角浮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
这话大意便是,但凡我方攻打敌方,务必深入敌方纵深地区,只要深入作战,便能令敌方无法取得胜利,这是因为“客军”深入腹地,没了退路,只好拼命作战。****而“主军”是在本土作战,士兵顾忌家园,思恋亲友,必然容易束手束脚。
这话听来,十足道理,只是濠州城墙坚实,如何深入?
要深入么,委实难以深入,只是濠州城带甲者不过两万,余者分布在蚌阜、合肥等地。闻得消息,正火速而来。
火速赶来么?呵呵,甚好。甚好。
只是,谁说我是来打你的?
青书夜书信函一封,令使节送入濠州城中,亲自交付与郭子
“郭公如唔,宋某猥以布衣之身。起兵反元,然汉阳徐寿辉残暴。更兼不义,当先灭之,固某麾下罗本,已攻洪都。宋某欲起兵相合,奈何中道贵地也,唯借道一用。望郭公海涵。”
最后那“望郭公海涵。”,看得郭子兴一阵苦笑,他如何看不出来,宋某人是打定主意要“借道”了,若自己不肯借,他也要打到自己肯借为止,只是,到时候还只是“借”的问题么?
将城中众将都唤来,仔细商议一番。**
朱元璋阴沉着脸。说道:“这是假途灭虢之计,郭公万不可上当。”
徐达也自点头道:“他若要打,咱们和他打便是,量他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我濠州城。只待援兵一到,自然教他不攻自破。”这话显然是宽慰之语,却让郭子兴松一口气。
朱元璋瞄了一眼徐达,叹道:“怕只怕。此人着兵伏于道旁。中道突击,郭公数年心血。只怕会丧于旦夕。”
徐达显然早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紧皱眉头。
郭子兴道:“介时我等出城夹击,两方合击,或能败之。”说到后来,他也是忍不住忖度起来,自己在听闻敌军驻扎城外的消息,便连夜遣专使持令谕召回大军,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的确,朱元璋现在心里只想骂娘,你他妈这么快就把大军召回干嘛?陈兵在外,对方少说能有几分顾忌,现在好了,一网打尽,一个不小心,连咸鱼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但想来想去,现在都只有一个字…………拖。
贸然出战,敌方兵力虽分西、南两路,但己方兵力不过两万,就是全军出动,也仍是有所不及,何况还需留至少一半人马守城,以一万步卒冲击装备精良地两万五千人众,只怕败多胜少。
出战是不行的了,难道还真让人家假途灭虢?一旦入城,只怕这堆看起来温温顺顺的狗犊子立马便会翻脸,濠州城易主在顷刻之间。按对方要求办事,不行,万万不行。
朱元璋和徐达对视一眼,目中俱是极为沉重,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在援军抵达之前强攻城池了,那时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当能胜之。只是,依传说中宋某人白手起家,一月下五城地本事,这个希望的渺茫程度,很大。
形势的发展,显然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是夜,青书端居帐中,大宴将官,暗地里却悄悄遣信何谦,着其暗抄近路,伏兵于南,静待合肥兵来。
半夜酩酊,借醉而出,青书暗引骑兵五千,马蹄裹布,口衔梅子,前行十里,伏于两道之畔。
这一支骑兵属将军邓顺兴麾下,颇有精锐之师的风范,青书考虑到濠州左近平原地带,一马平川,便引骑兵出列。
全军隐于不远处茂林之中,半个时辰之后,邓顺兴将头脸紧贴地上,而后站起身来,低呼一声:“来了!”传令全军严阵以待。
过了约莫一刻钟,一队黑压压地步卒走于道上,瞧来约有万人,青书静观其行,待这队兵马走到一半时,猛然一声大喝:“突击!”
五千骑兵自林中出,迅捷无伦的奔袭道上,切断敌军首尾,抽刀狂杀乱砍,火光到处,骑兵纵横突出,无所能抗。这一万步卒先前还稍微抵抗两下,后来竟是溃败开来,四散而逃。
是夜,红光冲斗牛,斩首二千五百余,俘敌五千,余者四散。
何谦那边,估摸着也差不多地形势吧,胯下骏马长嘶了一声,青书若有所思,不半刻,喝道:“回营!”他心中猛然萌发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想到濠州城外帐中无人坐镇,不由大急。
朱元璋与徐达若引军相攻,怕是无人能敌!
第两百一十九章 … 邓愈
却说到了三更时分,青书夜领五千轻骑劫道杀敌,余下诸人守住濠州西门。
一支彪兵自城中悄然而出,约莫有五千余人,悉悉碎碎,响动极轻,两千弓弩手首当其冲。
朱元璋领兵来到宋青书营边,他早令人四下查探,却不知粮草置于何地,无奈之下,又生一计。
如今早春湿潮,固然不易着火,但万物已发,这几日又艳阳高照,夜晚虽说阴冷,但那牛皮帐篷,泼了油去,还是一点即燃的。
两千弓弩手各自手持奇怪机括,围了大半连营,但听得稀里哗啦的阵阵响动,漫天油雾落下,夜巡的士兵发现,连忙大喊,却听朱元璋手下弓弩手齐声喊起,火箭嗖嗖射出,顷刻将靠边的营帐点燃,腾起熊熊烈焰。
一时间,惨叫声,呼号声不绝于耳。朱元璋一声令下,当先策马冲入营中,喝道:“爷爷朱国瑞踹营来啦,宋青书快来受死!”损失了七八名斥候,根据零零散散的情报,朱元璋终于料定宋青书已领兵出去,夜袭来援部队,这般说来,己方士气为之一振。
营中诸士卒大都没打过几次战,见大火连天,主帅不在,不由慌乱起来,少有人主动迎战,多只是四散溃逃。
朱元璋哈哈大笑,弯刀拔出,领着数百骑左冲右突,一时间血染黄土,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朱元璋正杀得兴起,却听一声大喝如雷:“兀那贼子,可是朱重八?”
自朱元璋改名以来。重八二字便成他心中禁忌,非至亲之人不可呼之。循目望去,但见一员小将白衣白铠,倒持银枪,立于马上,端的是威风凛凛。
朱元璋脸色一沉。@@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小将冷笑一声,策马上前,道:“先取你人头。再同你细细说话!”话音方落,人已在前,挺枪便往朱元璋胸口扎去。
这一枪端的是快绝,朱元璋横刀一斩,卸开来势,只觉半只手臂都麻了,慌忙拨马回走。
小将冷哼一声,却不追赶。只将沿途召集地士兵聚在一块,命令道:“尔等随我冲杀,遇见同伴,便招呼他们过来。”
说完驱马上前,斩杀几名散敌,将本营将士一一聚拢,顷刻间已成数千之势,沿途扑灭火势。这火本是借油而燃,烧了这许久。扑腾两下,也就灭了。
引兵上前,连斩数将,众兵士见白衣小将悍勇,不由士气大振,一路厮杀过去,如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