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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逍一脸期待:“啊怎么了,不是你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陆焜垂眼看他:“这跟我想的那个不太一样?”
“什么不太一样?啊你想什么啊!”池逍夸张道,他现在还没意识到浑身透着尴尬的是他自己,明明就是他随口胡诌了一个愿望,而原本的那个……总之他不愿说出来,为了他别扭的那些事,比如被拒绝或迫于责任的接受。
“我啊……”陆焜卖关子,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啊!”池逍心里还是期待的,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期待的是哪个答案,可他还是非常想要听到他的愿望。
“我在想我穿女装的样子啊,辣眼睛辣眼睛。”陆焜劝他,“你自己想象一下再决定要不要看。”
“这怎么想象啊……”池逍不满道。
“你闭上眼睛想一下,不就好了?”陆焜笑着看他。
“啊?”池逍微怔,随后回过神来,争辩道,“凭什么你叫我闭我就闭啊?”
“你不是要想象我穿女装吗?”
“我哪里——”
眼前是黑的,手心是热的。
最要命的是,脸也是热的。
“想吧。”陆焜站在池逍身后,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想……想什么啊?”池逍声音都是软的。
“想我?”
唇齿间喷出的热气搔在池逍耳后,落进他的颈窝。
“我,我……”
“你不是要想象我穿女装的样子吗?”听那语气,陆焜还挺无辜。
“我不要了!”池逍甩开捂在他眼睛上的手,“算了算了,辣眼睛!”
真的辣眼睛吗?还是因为,实在是太热了。
太热了,夏天,这天气一点儿风都没有。
耳朵是热的,脸颊是烫的,心里是燥的。
太热了,一丝风没有,一丝都没有。
没有风声可以藏匿的时候,人是赤裸的。那双总是亲昵揉蹭他头发的大手覆上眼睛时,带着温度的黑暗剖开了他,同时也包裹了他,坦然面对坦然,把赤裸藏在赤裸里。
今夜没有星星。或者说,星星被道路两旁浓密如云的树冠阻拦在外面,那些热爱窥探人间的眼睛不见了踪影。此时此刻,在树下,池逍望着陆焜,对方也看着他。
二人眼神具不明晰。
“你要换个愿望吗?”陆焜问。
池逍舔舔嘴唇,问:“换哪个?”
“你最想要的那个。”
陆焜话音刚落,池逍立即道:“我想要赢!”
这次话语间的间隔略长,池逍都要以为陆焜是嫌弃他的愿望太虚空才沉默时,陆焜终于开口了。
“你已经赢了。”他说。
池逍以为他指的是刚刚的赛跑,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刚刚的跑步。”
“我知道,”陆焜说,“你已经赢了。”
“你在说什么啊……”池逍挠头,“我怎么听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你不需要懂。”
陆焜这样回答,池逍更觉茫然了,他追问:“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懂不懂的?你这样老叫我猜这种不明不白的话,显得我好笨啊!”
陆焜笑了笑,纠正道:“不是显得,本来就挺笨。”
“呵呵。”池逍不开心。
“究竟是什么啊?”他仍旧不死心,接着问,“还有上次多野的话,你也没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多野的话啊,”陆焜望天回想,“职业选手只有打比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他自己,是这句吧。”
“好像是。”
“他的意思很简单啊,就是说打比赛的时候,其他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池逍皱眉:“听你这么一解释,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说过你不会懂了。”
“可是——”
池逍的话从转折处跟陆焜撞了车,不同的音色衔接在一起,几乎是同时说出的话叠成了“可是隐隐于风声”。
可是隐隐于风声。
可是没有风声。
池逍张了张嘴:“啊?”
“隐隐于风声和池逍是一个人吧。”陆焜说。
“什么啊!”池逍毫无征兆地激动起来,“隐隐于风声只是个游戏名字而已!”
陆焜不以为然,朝池逍走去。
“真的吗?”他问。
“什么真的吗……”池逍本能回答道。
树影弱化了人们的面容,轮廓覆上来的那一刻,池逍只嘴上动了动。
可是没有风声,把自身藏于风声的少年依旧赤裸。
他能听到的只有咚咚声,这是那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敲击在他心脏上的声音。
“剑客很帅吧。”
“当然。”
咚!咚!咚!
“隐隐于风声也很帅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
“是剑客隐隐于风声,还是剑客池逍?”
“是剑客——”池逍睁大了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职业选手只有在他打比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他自己。”陆焜复述了多野的话,他盯着池逍的眼睛,继续说下去,“但是剑客永远都是剑客。”
“可是抛弃了剑的剑客不配当剑客!”池逍冷不丁吼出来。
陆焜没有否认这一点。池逍深深吸气,他用力呼气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报复性的畅快,可又十分可怜,总觉落寞极了。半晌,陆焜问:“剑客怕输吗?”
这次池逍回答得很快,他几乎是压着陆焜的话尾,气冲冲反问:“剑客为什么要在乎输赢?”
陆焜声音低沉:“因为总要有比试。”
“可是剑客又不是为了比试而去当剑客的!”
陆焜笑了:“那你呢?”
池逍愣在原地。
陆焜接着说:“所以你不是隐隐于风声,你当不了剑客。”
第51章
二人四目相视,池逍突然忘记了反驳。
他忘记了反驳。
剑客的后缀一直都是隐隐于风声,不是池逍。
池逍呢?池逍忘记了。那沉重的话语拍懵了他,就像是个刻了字的板子,猛地朝他倒来,毫不留情地给他盖了章。
只有剑客才能隐匿于风声,只有剑客隐隐于风声。
可是没有风声。
闷热,沉寂,他站在影子的牢笼里。人的影子融在树的影子里,辨不清人体的形状,只有黑压压的暗色延伸至郊野林子的深处,无人知晓那影子究竟攀越到了多远的地方。疯狂向上生长的树木站在黑夜里,像张戳进大地的钉板,分叉的枝干如同钉尖的倒刺,深深扎进受难者的身体。
他不说话,面前看不清脸的人影也在沉默。
今夜没有下雨,可他的脸湿得很惨。
池逍紧紧闭着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
但总算来风了。那不知从何方冲荡过来的风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碰个头破血流也毫不在乎;风声惨厉,好像有人在哭,听声音像是个抛弃了自己剑的剑客。
那是被自己剥夺了剑客之名的隐隐于风声。
剑已经找回来了,可他还是无法原谅隐隐于风声。他原谅了渺小懦弱的自己,却无法原谅剑客隐隐于风声——
那可是英雄隐隐于风声啊!
站在他面前的影子突然膨胀起来,长势迅猛,直上云霄。
我真的好想当个剑客!真的好想成为剑客隐隐于风声!
巨大的影子代替了黑夜,将这片大地包裹,让风声在这黑暗里回旋。
风在嘶吼。
是你吗?隐隐于风声!
他无法反抗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无法排解的那些孤单和懦弱,他拼了命都无法站起来的身体!只要有一束光便可以,只要有一束光,便可以将整个世界照亮!
他平静又痛苦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有束光落下来。
……
欢迎来到混乱战争的世界,剑客隐隐于风声。
风再大些吧!再大些吧!
肆虐的气流里,他在黑暗中与风声为伴。
那通天的人影俯下身来,参差生长的树木直直穿透他的身体,他朝着大地的阴影而去。
只要有一束光便可以!
池逍紧紧闭着眼睛,闷声哭泣。
从那巨大影子里走出一个人来,他周身携着光晕,踏进这团混沌的黑暗。光消减去了他的五官,只留下明亮的轮廓,他走到池逍面前,伸出双手,托着一把同样让光环绕的剑——
隐隐于风声的第十一把剑。
剑客隐隐于风声的第十一把剑。
风在呼号:拿起来!拿起这把剑!你早该拿起这把剑!
剑客隐隐于风声伸出手,接过了剑。
错了!一切都错了!真正的光束不是等待它落下来的,真正的光束是——
剑客握着剑柄,挥动手臂,从剑刃发出的光束捅进头顶的黑暗里,光束划开了那巨形人影被黑暗封锁住的眼睛。
回来吧!隐隐于风声!剑客隐隐于风声!
池逍撞进陆焜的怀抱里。
“你已经赢了。”温柔带笑的嗓音落进他的耳朵,“剑客。”
剑客把眼泪——或许还有鼻涕,带着恶意的发泄,蹭在陆焜衣服上。
陆焜:“……”
“都是因为你我才哭的。”池逍把脸压在他胸前,鼻音很重。
“好吧好吧。”陆焜无奈,轻拍他的背。
“我真的好喜欢隐隐于风声,我真的好想成为隐隐于风声……”池逍又说。陆焜感到肩头湿意更重了。
“你已经是了。”
“是什么?”
“你自己的英雄。”
池逍没说话,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看着陆焜道:“那你呢?”
“我的英雄吗?”陆焜问。
池逍点点头。
“隐隐于风声吧。”陆焜笑道。
池逍一愣:“你干嘛抢我的!”
“那么小气干嘛?”
“……”
第52章
“我不是小气!”池逍反驳道。
他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跟陆焜现在是个什么姿势。陆焜挂着浅浅的笑,松开胳膊,池逍耳朵通红,呆呆站着。他突然有点儿失望。
什么啊这个拥抱,他明明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
没后悔没后悔,后悔什么啊,有什么好后悔的啊?
就是有点儿失望,他好像真有点儿失望。
陆焜走远了,临走的时候好像是叫了他一声。
叫一声有什么用啊,叫两声……叫两声也没什么用啊。
后悔了后悔了,特别失望特别失望,承认吧承认吧。
池逍不承认,话到了嘴边也不说。他以龟速跟上去,那些话也让他跟蜗牛似的溜在嘴边,就是不放出来。
有什么好承认的?没什么。有什么好失望的?也没什么。
前面陆焜看后面迟迟没人影跟上来,回头喊他:“走快点儿,赶紧回家啦。”
池逍不情不愿地挪步过去:“什么回家,俱乐部而已,又不是家。”
陆焜笑了笑,揉揉他不服帖的头发,说:“你想回家吗,要不给你放个假?”
“我才不想。”池逍嘴上这么说。
他心里说挺想的,但没人听见,也许隐隐于风声能听见。
“因为离家出走,所以不好意思回去?”陆焜问。
池逍低头走路,闷声说:“什么离家出走啊,幼不幼稚。”
陆焜又问:“那你怎么不好意思回去?”
“谁说我是不好意思——”池逍愤愤抬起头来,自觉心虚又缩回了脖子。“我就是……我只是不恋家而已,又不是小孩儿,成天想着往家跑。”他嘴硬道。
听这话,他好像是把自己跟小孩儿撇清界限,陆焜觉得好笑,没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