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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第一万人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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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确是她心中憾事,可形势比人强,有时候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她的肺仍旧不好,说了这几句话又咳了半晌,容鹤见旁边摆着水壶便倒了杯热水给二姐喝,水润了嗓子,容兰的咳嗽总算勉强停了下来。
    “那件事,你堂哥都准备妥当了。”容兰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小鹤,到底什么时候,你心里有数吗?”
    容鹤摇头道:“没有。谢林盯得我太紧了,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这句话在容兰的意料之中,容兰没有责怪容鹤,反而轻轻握住容鹤五指:“你这孩子平时机灵,有时候也实心眼得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创造干脆创造一个。这件事交给姐姐,叫姐姐帮你,好不好?”
    “姐姐怎么帮我?”容鹤问,“我尚且都做不到,姐姐怎么能……”
    “你小时候的难题都是谁给你解决的?”容兰轻笑着看他,“放心吧,姐姐自有办法。”
    容鹤还是不太懂地望着容兰。
    容兰亦回望弟弟,眼中的笑意逐渐逐渐,变为一抹弄得化不开的离愁。
    “这也是……”她长叹,“姐姐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老辈人常说,孩子小时候过得苦一点好,小时候把苦吃完了,长大就甜了。”容兰怅然地凝望容鹤,仿佛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跑向她的幼小孩童,“可你那时候那么小,嘴又甜,又很乖,谁舍得叫你吃苦?爸妈肯定不舍得的,我跟大哥也觉着,我们俩又不是废物,保不住你有多大出息,还保不住你做个纨绔子弟吗?”
    “现在看来,不如小时候叫你吃点苦的好。”容兰抬起手,容鹤乖乖地靠过去,叫她像小时候那样抚摸自己的头,“你总叫堂哥告诉我你很好,其实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猜也猜得出来。我常恨自己维持不住容氏,叫偌大个家散了,但跟容氏比起来,你吃苦才更叫我心疼。我的弟弟,我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连他出门玩个几天我都牵肠挂肚的弟弟,如今被别人捉去,五年了,才能回来看我一次。”
    容兰深深叹息,话中的痛悔无尽地蔓延开去。五年来姐弟俩一次未见,只通过一次电话,在两年前的大年夜,是容鹤用难以启齿的方式换来的。这些年他们虽通过堂哥保持着联系,隐约知道对方的境况,可面对面,手与手搁在一起,这是五年来头一回。放在以前,姐弟分开这是想都不会想的事,可造化弄人,偏偏叫他们经历长久的分别之后,好不容易相见,又在商谈下一场分离。
    阳光从午后的窗户直射进来,一直照到了床脚,当年漂亮的雕花木床也有了斑驳的痕迹。静寂的房间内,只听到仪器运行传来的“嗡嗡”声,容鹤与容兰不约而同望着旁边的仪器,良久,容兰将目光转回,温柔地落在容鹤脸庞。
    “小鹤,”她呢喃道,“这是我们姐弟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容鹤下楼时神色如常,只是眼睛红肿,谢林知道他一定哭过了。他在自己那里受了五年委屈,前一夜刚被羞辱强暴,第二天也能笑得没心没肺,唯独回了容家,与姐姐团聚了一个小时不到,他哭得眼睛通红。
    谢林只许容鹤呆这一会儿,到时间就带他回家。佣人们不舍地送容鹤出门,到门口,再也没法跟上去了,老管家终于没有忍住,轻轻抓住了容鹤的胳膊。
    他一辈子都要求自己是个体面的大户管家,擅自抓小主人,这是明显的逾矩,可管家克制不住,他问容鹤:“三少爷下回什么时候回来?”
    时隔五年,苍老的不仅容兰,还有这宅子里的一切。老管家声线嘶哑,已经没有当年号令宅子,叫一切井井有条的精神劲了。容鹤转头看着他,哑声安慰:“有机会我会回来的,下回多陪陪您,多陪陪二姐。”
    这件事容鹤说了不算,可他许给管家空头支票,谢林却没有阻止。
    他们上了车,一路向城市另一头开去。谢宅坐落在城那边,回一次容家像长途跋涉。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容鹤怔怔盯着窗外,树木绿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都在行驶间向后退去,他咬紧了牙,谢林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能听到他偶尔为强行压下眼泪而发出的深呼吸。到了家,老远看到门口停着几辆车,有客来访。
    客人有两拨,方显母女与容鹤的堂哥,可巧赶在一块儿了。容鹤一路上情绪低落,见了人他打起精神,丝毫看不出端倪。谢林与他一同下车,方显先迎了上来。
    海岛上徐书易提出要将谢氏交给方显保管,这里头大有文章,可轻可重。后来回国,方显整日惴惴以谢林卧榻侧不容他人酣睡的脾气,会否对自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可多少天了,谢林一切如常,仿佛根本不曾介意的样子,这叫方显心虚不已,不得不亲自登门。为显自然,他还特意带上了自己女儿。
    “谢先生。”方显道,“听说你们去容家了?”
    谢林点头道:“容鹤想回去看看二小姐。方先生等很久了?”
    “不久,不久。”等得再久方显也不能说,只是干笑,“容二小姐身体如何了?”
    谢林没见着人,自然没有回答。他将目光转向容鹤,容鹤客套道:“多谢方先生惦念,二姐身体还是老样子。”
    方显顿时眉目郁结:“唉,苦了二小姐。”
    容鹤自然知道他不是真关心二姐,不过找电话说而已。他将目光转到方玫雨身上,方小姐倒是真真的一脸关切。容鹤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她看出来了,也猜出是为什么,眉眼间也陪容鹤一起黯淡下来。
    容鹤是舍不得佳人露出这种表情的,他耸耸肩,示意方玫雨别担心,接着对老老实实站在方显父女身后的堂哥道:“堂哥怎么过来了?”
    堂哥生意做得小,人又老实,在一众大佬面前人微言轻毫无位置,方显与谢林说话的时候他就缩在后头,这会儿被容鹤点了名,才憨憨地靠过来一步,端了端手里的木头药箱:“黄大夫的药丸配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与容鹤的身体有关,这是大事。谢林对方显歉意一点头,朝堂哥走过去:“多谢黄大夫,多谢堂哥。这就是上回黄大夫说的古方吗?”
    “对。”堂哥打开小木箱,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两排共八个棕黄色药丸,“这是第一疗程,对胃病有良效,只是吃法有点复杂,我得跟您仔细说。”
    “好,容先生请讲。”谢林刚说完,容鹤忽然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手背。
    谢林不解,容鹤瞥了被晾在一旁的方氏父女一眼。
    “你先陪客,吃法叫堂哥告诉我就好了。”容鹤小声道。
    如此敏感时期,谢林确实不好怠慢了方显,他同意了。
    容鹤与堂哥上了楼。
    容鹤没有自己的房间,他跟谢林住在一处。五年前谢林入主谢家时曾翻新主卧,里头的格局仔细瞧来颇像容鹤在容宅的卧室。堂哥也是住小别墅的人,进了这间房还是觉得大得出奇,容鹤叫他随意坐,他端着木箱拘谨得很,半晌长叹:“要是不知实情,光看谢先生给你的东西,他可真是爱煞了你。”
    “要是他不把我抓来,这些东西我不用求他,自己就有,还不用看他脸色。”容鹤一笑,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关了门,“我们去窗前坐如何?”
    窗前摆着藤椅茶具,谢林心血来潮会在这里喝功夫茶。他自然不会自己沏,沏茶的活是容鹤来做。容鹤对这一套早腻歪坏了,对着自己人他不想装,只用茶壶简单沏了壶碧螺春:“堂哥别介意,我实在是不想碰这些了。”
    堂哥怎会介意?他从容鹤手里接过茶壶,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杯茶,笑道:“说起来也怪,以前谢先生是绝不会允许你我单独会面的,方才竟同意了。”
    容鹤冷冷一笑:“他最近正是心疼我的时候,又想做些事暖我的心,这才对我宽容不少。等着看吧,过几天要是我哪里惹着他,这些就都没了。”
    谢林的性子叫人琢磨不透,堂哥每每与他打交道都小心翼翼,也不知这些年容鹤是怎么忍下来的。他把药箱放在一旁,没说药丸的吃法,先急着问:“刚才三少去见了二小姐?”
    一句话,叫容鹤想起二姐躺在床上病体支离的模样,又忍不住鼻子发酸:“嗯。”
    堂哥不知如何宽慰他,只好说要紧事转移他的注意:“二小姐是否对三少说了,那件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说了。”容鹤道,“劳堂哥费心,这件事多亏了你。”
    “我也只是帮个忙,说到底法子是二小姐与三少想的。”堂哥道,“二小姐没说什么时候执行计划,只叫我等着。可我心里实在不踏实,毕竟这件事要处处小心,错一点都不成,所以我急着问三少个究竟——二小姐将具体时间跟你说了吗?”
    容鹤摇摇头:“想来二姐自己有主意,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只是我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想,堂哥,我打算把原来的计划变一变。”
    此话一出,堂哥大惊失色,手里的茶杯险些都拿不稳。
    “不成,不成啊!”堂哥急道,“准备了这么久,备用计划都有好几个,你这临时一改,很可能前功尽弃!三少,要么不做,做了就得成功,否则再被谢林抓回来,只怕你……”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想临时变动计划。原来的计划虽天衣无缝,但颇有几个人知道。”容鹤顿了顿,脑子里浮现出走廊中容皓那张脸,“所以我想临时变动计划,只改动其中几个细节,虽然仓促,于大局无碍,更只有咱们俩知道。”
    容鹤捏住茶杯,晃动着其中的茶水,淡淡说道:“我想,既然决定要逃,不如逃得彻底一点……”
    三天后,容宅传出消息,容家二小姐容兰病逝。
    容家设了灵堂,接受各界吊唁。这位二小姐虽是女儿身,却在容家四分五裂之际挺身而出,接下容氏重担,更为容氏终身不嫁,无有子嗣,甚至在自己重病之际,还为容家培养了继承人,城中对其评价极高。吊唁仪式由容兰的侄子,容氏新任总裁容皓亲自主持,前后共有三天,每日灵堂都摆满鲜花,政界商界,容氏故旧,甚至普通群众也慕名而来向容二小姐献花鞠躬。第三天下午,灵堂突然清场,不再接受外界吊唁,前来献花的人也被道谢后委婉劝回,大约一小时后,前后三辆黑色轿车缓缓开来。
    三辆轿车纵向排列,前后分别为两辆保镖车,中间那辆黑色林肯轿车是谢氏总裁谢林的座驾。三辆车一直开到灵堂门前,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
    其中一个正是谢林,另一个是容家的三少爷,容兰的亲生弟弟容鹤。
    容鹤与谢林进了灵堂,容兰的黑白照片被放大后悬挂在正中央。照片里的容兰双眼有神,嘴角轻扬,容鹤认出这是二姐四十岁那年照的,一切变故都没发生,大家都在最幸福的时候,没想到一过十几年,二姐也早早逝去了。
    灵堂里没有外人,只有几个跟容家患难与共,这么多年都帮衬在旁的亲属。容鹤看了一圈,没发现老管家的身影,仔细问了才知道,容兰去世当天,老管家悲痛过度心脏病发,已经送往医院住院了。
    容鹤进了门,旁边走来一身缟素的表嫂。表嫂年近六旬,离婚后守着儿子过活,近年多得容兰照拂,是以这时也来帮忙。她替容鹤戴上黑纱臂章,又引容鹤到容兰灵前,教他完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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