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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寒柏在试探他,温庭明白。他不敢出声,因为摸不清每个答案的后果,所以他只能沉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樊潼的出现,温庭突然失去了安全感。他在靳寒柏身边,说到底也就是个情人。他离不离开留不留下,只是靳寒柏一句话的事。
温庭晚上躺在靳寒柏身边,小心地道:“先生,我会一直陪着你。”
靳寒柏看了看他,点头“嗯”了声。
温庭眨了眨眼,“你需要我陪你吗?”
他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靳寒柏摸摸他的头,道:“不一定。”
“这怎么……”温庭小声询问:“怎么又不一定了呢?”
靳寒柏淡淡道:“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没回答,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代表永久。什么时候跟我说你自己掂量。”
一提起这事来温庭就失声了,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回答倒是可以回答,但是在不说谎的前提下他不确定自己说完还能不能留下了。
温庭静悄悄缩在一边,抱着靳寒柏的胳膊老老实实做他的乖猫。靳寒柏没听见他回话,侧头看了他一眼。温庭乖得不行,靳寒柏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
夏天过去一半,温庭依然是靳寒柏养在别墅里的宠物情人。他很乖,温柔体贴。但他始终欠靳寒柏一个答案,那些问题压在温庭心上,沉甸甸的。
这天是一个平常的周末,靳寒柏被别人约出去打高尔夫,温庭窝在小阁楼上看书。口渴下楼想拿杯水,走到那间关着的房门前温庭突然愣住。
他听见房间里有音乐声响。
是一首英文歌。
音乐声很小,断断续续。温庭停下脚步,一直听到音乐声结束才走下楼梯。
温庭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再上楼的时候他径直上了阁楼。但没过一会儿,还是轻着脚步走了下来。
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拧了两下,门竟然没有上锁。被温庭一拧直接就开了门。
房间里跟上次他看见的一个样,除了床单换成了米色的之外其他没有任何改变。温庭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房间,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房间里已经没了刚才的音乐声,温庭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床单。棉布柔柔的触感从掌心传过来,连带着温庭的心也是一片柔软。
他歪下身子侧躺下来,脸贴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
靳寒柏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温庭很明显地吓了一跳。他几乎是立刻就坐直身子,眼里一片惊慌。
靳寒柏冷着脸,走过来扯着温庭手腕把他拉了起来。他攥着温庭手腕的手很用力,温庭被他掐得很疼。
“对不起先生。”温庭低下头道歉。
靳寒柏开口的声音极冷,他看着温庭的头顶,“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进来,也不该躺在这张床上。”温庭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像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靳寒柏皱着眉:“知道不该为什么还这么做?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什么?”
温庭被压在心口很多天的那些问题又浮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红着眼睛看着靳寒柏。说不出什么话,只能重复道:“对不起先生……”
靳寒柏很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温庭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靳寒柏冷着声音问他:“你躺在乔然床上,为什么?”
温庭默不作声。
靳寒柏掐着他的下巴逼他仰起头来:“说话。”
温庭垂下眼睛,小声问:“先生想听我回答什么呢?”
“说你该说的。”靳寒柏的手指把温庭的下巴捏红,死死盯着他的脸:“收起你那些小手段。”
“我哪有什么手段……”温庭苦笑一声:“我无非就是想在你身边多留几天。”
靳寒柏可以容忍温庭时不时耍些小心机,不管他像乔然的那些方面是他刻意暴露出来给他看还是怎么,靳寒柏都可以纵容他。但是他进了乔然的房间,这就像小猫胡乱试探,终于踩上了雷。
“我以前觉得你简单,但现在你好像满是心机。”靳寒柏看着温庭的眼睛,“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庭咬着嘴唇内侧,咬出了血。他再抬头去看靳寒柏的时候眼里又漫上了悲伤,这次靳寒柏转开眼不去看他。
“我要什么?我还能要什么?”温庭歪着头问他:“是我要什么还是你要什么?你整天拿乔然问我,让我回答,你究竟想听到我回答什么?我躺他床一下,你怎么就这么生气?”
温庭眼里有泪漫上来:“你魔怔了吗靳寒柏?你不是恨乔然吗?那你揪着这事不放,你又为什么?他死了那么多年了,五年了,五年了你有多恨也该放下了。”
“你那些问题,你告诉我你最想听到什么答案?我如果说我就是他,你会开心吗?你那么恨他你会直接掐死我吗?还是赶走我?你不是恨他吗靳寒柏?你恨他吗?”
靳寒柏冷着脸听温庭对自己说这些,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的。温庭这时候才明白,这个人平时看着温和多情,其实最无情就是他了。
温庭说这些,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触动的。
靳寒柏缓缓道:“我恨不恨他放不放得下,首先,这是我跟他之前的事。这都跟你没关系。”
这句话说出口简直像刀子一样割人的心。
温庭眼泪落了满脸,哑声问他:“跟我没关系吗?你敢说留我在身边不是因为我像他?”
靳寒柏平静点头:“就是因为你像他,我才会带你回来。所以呢?所以你就一直模仿他?”
“对,我就是模仿他。我实在不懂你,你说你恨他,但是也只有我像他的时候你才能理理我,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更像他一点让你更喜欢我,我这样做不对吗??”
靳寒柏闭上眼半晌没有开口,再出声的时候声音已经哑了下去。他松开了攥着温庭的手,“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像他我就会更喜欢你?”
“你反复让我想起他,然后再让我想起他死了,你觉得我会有多喜欢你?”
靳寒柏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
温庭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绝望的深渊。哪一条路都走不出去,全是死路。他周身冰冷,身无所依。
“孩子,”靳寒柏走出门之前停住脚步,微侧着头对他说:“当初你留下来的时候我对你说的什么你应该还记得。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喜欢我,我什么都能给你。我实在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走吧。”
温庭抬起脸去看他,眼睛里充满诧然。
靳寒柏头也不回:“东临那边我有两套房,给你吧。还是你想要什么?”
温庭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去,好像等了很久的这句话终于来了。温庭站在那里,却笑了出来,“我如果说我想要这套呢?”
靳寒柏说:“这套不行。”
温庭伸手抹掉泪,摇了摇头:“那我不要了。”
“你应得的。明天我出差,我回来之前……你收拾好吧。”靳寒柏最后说了这句,然后就彻底转身走了。
温庭听见他出了门。
关门声一响,温庭就像也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房间的地毯上。
东临两套房……寸土寸金的地界,靳少爷还真是大手笔。温庭自嘲一笑,自己这一年的薪酬还真是高。
其实他一直以为靳寒柏对他多少有点感情,看来他错看了。不过这样也对,这样才是靳寒柏。
温庭后来就坐在地毯上,后背倚着床,一动不动地发呆。他的思绪像过电影一样,闪过许多人,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自己跪在靳寒柏身前,含着他的分身,靳寒柏抓着他头发逼他仰起脸,凌厉地问他:“你叫什么?”
温庭当时平静回答:“我叫温庭,温暖的温,庭院的庭。”
他在现实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低声呢喃:“我叫乔然,小乔的乔,然后的然。我爱你。”
二十七章
晚饭的时候纪伯走上来,站在门口轻声问他:“小温,下来吃点饭吧?”
温庭摇了摇头,“谢谢纪伯,我不吃了。”
“哎……”纪伯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少爷正在气头上,肯定听不进去什么。你也别灰心,等他回来你好好跟他说说,我看他很看重你,说不定还有的讲,好孩子,听话。”
温庭笑了笑,点点头:“好的,纪伯,谢谢您。”
管家什么时候下的楼温庭并不知道,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他的心里脑子里,满满的只有一个靳寒柏。
他笑的样子,他皱眉的样子,和他做爱时候绷着下巴的样子。
温庭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疯了,喜欢到失去自我什么都不要了。
天地那么大,他只想要靳寒柏。
他在房间里坐了一夜,坐到月亮爬上来,转了一圈又下去。坐到太阳升起来,升到最高。
纪伯不知道上来了几次,每次不管对温庭说什么他都像听不见一样。这个孩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平时那么爱干净的男孩,这会儿下巴上也有了胡茬。
温庭全然不在意,他不光不吃饭不喝水,他甚至连厕所都不去。
“孩子你别这样,”纪伯有些着急,拍了拍温庭的肩膀,“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别想不开。”
温庭毫无反应,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已经发直了。
“别这么犟,不管怎么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年纪轻轻的别犯轴。”
他在温庭眼前说着话,但温庭的视线却穿过他全然看不见。纪伯劝了很久,最后也只是一脸担忧地下去了。
温庭犯轴,靳寒柏轴起来的时候更叫吓人。所以从最开始温庭一出现纪伯就很喜欢他,希望他能焐热靳寒柏那颗心,但还是没能行。
怪谁呢?
谁都不怪,只怪温庭来得晚。
他来晚十年,前面有个烙在靳寒柏心上的乔然,不管是爱还是恨,烙在上面早就成了疤,怕是这辈子也下不去了。
温庭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干涩难忍流出泪来他就眨眨眼,然后继续沉思。说沉思也不对,他的脑子根本就是放空的。
绝望到极致了,怎么想都想不到出路,反倒什么都不去想。
温庭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得到靳寒柏。他现在终于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大意露出太多不妥,也后悔自己贪心。
明明最初只想在他身边陪着的,哪怕他以后会有别人,只要靳寒柏不赶他他就不走。但后来终究还是贪心了,想独占这个人。
只是他自己不本分。
老老实实做温庭,靳寒柏不会赶他走。那个人对待其他人都是没心的,只要他一直是温庭,靳寒柏根本不在意他是走是留。
一步踏错难回头,现在的温庭四面都是死路,他走不出去了。
他做不了乔然,靳寒柏那么恨他。
他也做不了温庭,他那么像乔然。
……
太阳一点一点从头顶西斜下去,温庭还是没动地方。他甚至想过,不如他就死在这个屋子里也挺好的。
如果能死在一个离靳寒柏最近的地方……那真的挺好的。
温庭脖子后仰,把头搭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起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清晨,他在靳寒柏身边醒过来,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管家上上下下过来看了很多次,温庭的状态让他越来越担心。这孩子好像没了魂,他反复犹豫,该不该给靳寒柏打个电话。他只是怕打了电话起到反作用,这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