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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晏近不知道他的苦心,她什么也没有做,就挑战他的忍耐力了。
因为睡得太久,头发都翘翘的,少许刘海垂在额角,松松软软的好想摸摸,直到腰际的长发,越往下越是蓬卷,她圆溜溜的眼瞳一瞪大发懵时特别可爱,失神时发呆时可以看清原来眼珠的颜色是深褐色中带金黄色,然后整个人特别乖,怎样拨弄都没有反应。
叫他扼腕的是,只不过小病一场,他精心照料才喂出来的一圈肉就消失了,脸蛋的水分缩水,婴儿肥也褪去了。
怎么看怎么可爱,自家的孩子就是好啊,黄药师回过神时,手掌已覆上她的脑袋。
晏近几乎是受宠若惊,这几天被冷落了还以为他一直在生气,笑得眉眼弯弯,去拉他衣角,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这误会从何说起?他冷着脸不过是生他自己看管不周的气。
黄药师拍拍她脑袋瓜子,薄唇一勾,冰山融化,春山如笑,道:“你脑子里是不是只装着草包乱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他既然说了,晏近马上放下心,相信他人的话从不怀疑这个特质再次让黄药师怔了一怔,她不追问不生气,反倒让他莫明其妙地不悦起来。
瞪了她一眼,用力揉搓她头发,看她愕然睁大眼睛,黄药师心情大好,哈哈笑出声来。
果然还是欺负她的感觉最好了。要知道从前他与蓉儿相处,等若平辈好友,这种当对方是洋娃娃捧在手心既疼爱又蹂躏的感觉,真叫人过瘾啊。
晏近扁扁嘴,整个人缩入被窝里,不叫他称心如意。
等她能下床了,蹦蹦跳跳也没问题,黄药师大展身手,慷慨地做了满满一桌菜,放在试剑亭里,晏近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进攻,埋头苦吃,黄药师心满意足之余,决定督促她一天三餐加点心宵夜,尽快补充营养。
晏近直吃得小肚子撑得圆圆的,还喝上一杯自制的有助消化的清茶,黄药师也不理她,等仆人将碗筷盘碟清理下去,便自行吹起箫来。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黄药师一天吹一段,从头再详细讲解,免得听者入魔把持不定。
这套曲子模拟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觉而入伏,尤为防不胜防。
让黄药师惊奇的是,晏近心性坦荡空明,乐声入耳,只觉悦耳,如花开刹那,风拂树梢,朗朗然浩浩然,丝毫不受影响。
这样看不到她闻箫起舞手舞足蹈的样子了,他暗自可惜,要他在箫声中灌入真力叫她中招却又不愿意。
奇怪么?黄药师有时也纳闷,为什么忽然喜欢小小地欺负一下她,仿佛回到少年心性,很享受恶作剧的恶趣味。
晏近被允许最近不必练功,静养的同时,便看黄药师修练,没错,以黄药师今日的武学境界,仍然不能松懈,只不过他的锻炼方式不是一板一眼的招式,行走之间,睡梦之间,呼吸之间,便可修练。
偶尔兴致来了卖弄一下,“旋风扫叶腿”与“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分别上场,这“兰花拂穴手”讲究的是“快、准、奇、清”,快、准、奇,这还罢了,那个“清”字,务须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才算得到家,要是出招紧迫狠辣,不免落了下乘,配不上“兰花”的高雅之名了。由黄药师施展开来,当真是人如玉树琼花,丰采潇洒,身姿清雅至极。
至于他早年独创的绝技风腿剑掌,多年修练之下,但见风影如电,掌飞处如千层落英叠影,乃至摘叶飞化俱可伤人。
晏近喝彩不已,兴奋地鼓掌,以她的眼力,也瞧得出黄药师的武学水平堪与皇梭晶匹敌了,她突发奇想,如果让他到自己那边,晶不知有多高兴可以大打一场呢。
黄药师眼角瞟见她不知想起什么,眉飞色舞,心中微微一动,她站在阳光下,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浑没有之前病恹恹的模样,一时之间走神了。
那天他痴痴立在风中,等到入夜了才如梦初醒,跟着就觉察到几十丈外某人急促的呼吸声,循声寻去,竟然看到那个总让他挂心烦恼的孩子晕厥在地,一身冷汗,湿透衣衫。
当场肝胆欲裂,魂飞魄散。
以黄药师的修为定力,竟然瞬间动弹不得迈不了步,心跳剧烈如欲蹦出胸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我刚刚见到阿衡,转眼就要失去另一个?”他对女儿爱逾性命,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全天底下的好都捧到她眼前,呵护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重逢以来,因为她的武力智力大幅度下降更是怜惜,处处维护,蓉儿的聪明才智不逊乃父,又跳脱不驯任性胡为,黄药师空有满腹慈爱却无从施展,好在晏近从天而降,各方面与她相比差距极大,黄药师只觉得处处操心仿佛一离开他她就什么也做不好,从不满不习惯到适应,再到甘之如饴,已是完全接纳了这个新生婴儿般的孩子。
就如同融入血肉之中,骤然有失去的可能时,就觉得血肉撕裂的痛。
看着阳光下笑靥生春的近,想起彼时的惊痛欲绝,黄药师本能地觉察到不知名的危险在逼近。
如果再靠近些,再近些,也许可能会开启某种他不愿承认不肯动摇的忌讳。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所有失控都是自重逢以来才发生的,如果蓉儿恢复记忆,是不是一切也正常了?
恢复原状,等同安全界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留言回复,呵呵,一答就忍不住要透露剧情,所以,只看,心内窃喜,补个飞吻~
马上就要揭破真相了,呵呵这二只仍处于暧昧阶段~~再想想{:}后面的走向大概清楚一半了黄药师的难题如下:知不知道晏近不是蓉儿?会不会时隔15年后再动心?肯不肯承认自己居然可以动情,愿不愿意与某个人再在一起,究竟死者已逝来者可追,还是失去的永远最珍惜,生不如死?万一万一他认栽了,晏近心意如何?他知否她的来历,能不能让她为他留下,可以在再度失去错过之前挽回时空之恋么?
~~慢慢写,不要乱了自己的节奏/——//
第十二章
什么危险,黄药师其实无法预测。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危险来自蓉儿,更确切一点来说,是来自失忆后性情全变的蓉儿。
但她又能带给自己什么不可解决的危险呢?这个世界上,就他与她相依为命,是彼此最亲近最信赖的一个人,就像他自己绝对不可能让她伤心一样,她也断然不会伤害到他。
只是,这种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跳脱掌控的感觉,有点不怎么对劲。
眼光向晏近横扫去,其意森冽不豫,晏近顿时有种被冰水自头泼下的错觉,马上蹬蹬蹬跑过来,心想难道刚才想着他也许打不赢晶被他猜到了?
黄药师一伸手。
啥?晏近莫明其妙,瞠目以对。
黄药师抿了抿嘴,还是高估了她的机灵,“水。”
啊,晏近恍然,向后面瞧去,仆人收拾餐具清理桌面之后,已摆放上水果茶杯和二壶热水了。于是很自觉地转换阵地,熟练地做起倒水泡茶的功夫来,怎么说呢,黄药师调教出她的胃口来对美食有了感觉,而他也让她专泡的茶养刁了口味,不说别人泡的,连他自己偶尔调制的也觉没那种正正好的味道。
黄药师有趣地看着她自怀里掏出个丝织袋来,一骨碌倒出十来个小包包,里面有的是晒干的花瓣花茎,有的是研磨成粉的花芯,还有一些是只有她知道什么用途的植物,晏近身上总有花香草香,各种不同的香气交融,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而时淡时浓,由清甜而幽远,因她少有情绪剧荡变化,黄药师时时抱她,也只闻到过八种香气。
她泡花茶很快,并不需要酝酿情调,专注地调弄,手指扬了扬,几个眨眼功夫,就调了三杯不同颜色的作品来,黄药师低头看去,或碧绿澄澈,或黑如水钻,或斑斓缤纷,光是看着已是视觉享受。
他先端起黑沉沉望不到底却波光荡漾,闪烁不定的那一杯,喝了一口,先是含着,任那味道在舌上弥开,慢慢啜饮品尝。
“怎么样?”晏近期待万分地看他,黄药师垂眸,就好像是春光慵懒的时分,坐在垂柳之下,望着烟雨江波,宁静致远,胸中安乐,春眠不觉时光流淌,一醒已是百年。
“不好。”他这样说,晏近失望,赶紧递上另一杯,“再试试这杯喜不喜欢。”他喜欢喝她泡的花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绝技,还在于千变万化的意境,每一次她泡的花茶,只要他表示不满意,那一种就再不会出现,下次登场的就是新的一种了。
有意无意,他仿佛在测试她的极限,到底些微的不同,喝的人怎么就能感觉到她那无穷尽的天地呢?每一次,她为他泡茶,他喝下的,不止止是一杯花茶。
更等同是在她的私人世界里逛上一圈,领略到某种无限美好的情景。
这是第八百六十九杯。
不是他特别在乎,只是自然而然就记得了。
“怎么样,怎么样?”晏近很好奇他到底有没有一种是满意的,嗯,他不是不喜欢喝,基本上她泡的茶他都喝光光了,但就是没有一种是他喝了之后就指定固定长期要喝的,他还没有碰上只要一种的那杯茶吗?
黄药师作势扇风,抬高下巴对着空气说道:“有点热啊。”
晏近想了想,他好像想要她做什么似的。
热吗?他刚才练武,也没有出汗啊。
摸出一条折叠成豆腐块的黑色手帕,这是他帮她擦汗她拿去洗然后忘记还给他的,正好用上了。
黄药师眼角瞟见那块眼熟的手帕,嘴角抽了一下。
晏近没照顾过别人,也轮不到她当保姆,她先拿手帕当扇子展开来对他挥挥,却一不小心甩到他眼睛去,黄药师向后一缩,俊雅峭秀的脸忽然浮现起一个耀眼的笑容来,双眼微眯,笑容加深,直如千树万树桃花开,晏近什么也没有考虑,直接将手帕覆盖到他脸上,遮住了那个好看至极但同时也让她心慌慌的笑容。
怎么有种要倒霉了的不安感觉呢?
黄药师一把抓住她的手,并不揭开手帕,只徐徐问道:“如果我说满意这杯茶,你听了后会怎样做?”
晏近理所当然地答:“我会很开心,多泡一些你喜欢喝的。”他那么挑剔,好不容易喝到满意的一种,她自然是要多多益善让他开开心心喝下啦。
这倒是她会说的答案,黄药师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开心了,这答案,他不喜欢吗?
晏近看他沉默发呆,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扳开他手。
黄药师心不在焉地再用另一只手盖住她企图挣脱开的手,漫不经心地命令道:“别乱动。”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就是正常的事,都会有不同以往的反应,像这样,只是她想抽回手,他想也不想就不允许,本能在警告他必须远离危险来源,但他不愿意,有这样严重吗?
黄药师聪明绝项,想来想去想不通便不去细细推敲,蓉儿怎么可能对自己造成不良影响?内心深处,隐隐有种微妙的恐惧感,似乎探知究竟会带来极大的害处。
不是他想不到,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素来厌憎世俗之见,常道:“礼法岂为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