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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起来对泰勒小姐的死亡并不感到悲伤。”
“本来是很伤心的,毕竟她是位非常有意思的姑娘,但现在我为什么要为她悲伤啊,她把我卷进了间谍案里。”
对方敏锐地抓住字眼,“您承认她是A国间谍?”在卡佩府邸抓住的几名A国间谍只交待了位于瓦维娜大街的联络点,却说不出联络人是谁。
兰波摊开手,反问道:“安吉丽娜不是间谍吗?不然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前天夜里,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安吉丽娜·泰勒从三楼窗口仰面摔下,后脑勺粉碎,脑浆和鲜血爬满路面,她的脸还是干干净净的,未施妆粉,竟显出几分青涩的美,鹿眼圆睁,注视着月色无边星光黯淡的天空。
她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
房门由内反锁,嬷嬷找钥匙打开房门后,一切正常,格式化的华丽装饰,散乱在地板上的服饰珠宝以及饼干碎屑。桌子上有一对用过的茶杯,茶水半满,一只茶杯里验出三唑仑,一种快速吸收的安定类催眠药物,俗称迷药。
不出意外,她的体内也有三唑仑成分。
像是谋杀。第二天有人作证,当天晚上目睹安吉丽娜和同在小白楼谋生的玛丽·维尔发生激烈的争执,两人察觉有人之后就装作无事地各自离开,玛丽有作案的嫌疑。但很快玛丽就被人发现浑身赤裸地死在浴缸里,脖子上有淤痕,皮肤水肿膨胀,怕是一碰就会脱一块皮。
秘密警察继续问:“您认识玛丽·维尔吗?”
“名字有些熟悉,您把她的照片拿来,也许我可以想起她是谁。”兰波没有说谎。
滴水不漏的表情和言语让对面的秘密警察感到不悦,他缓缓站起来,脱掉外套挡住监控,走到兰波身后。
“兰波·葛林若。”他围着兰波绕了一圈,打量着他,“你举办宴会,锁定怀特夫人,因为怀特家的府邸与瓦维娜大街仅隔了一个街区,你跟怀特夫人回家,借怀特先生脱身。”
“潜入小白楼,杀死安吉丽娜·泰勒,还随手解决了一个目击者,玛丽·维尔本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她只是个看到你的可怜虫。”
“是不是这样?”
“有罪推定?”兰波笑了,他右手食指指侧摩挲着唇角,回答他:“既然您已经认为我有罪,过程如何其实无所谓。奥,对了,请用敬词,用‘你’来称呼长官,实在不礼貌。”
保密局的人显然是咬住了他,这与警察署的人不同,警察想找到瓦维娜大街两起命案的元凶,秘密警察想揪出可能存在的间谍。
“抱歉,长官。”那人对于自己的失礼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他回到原位坐好,与兰波两相静默片刻。突然问:“您嗑过助兴的药吗?”
三个穿黑色制服的秘密警察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在最后的人手上端着托盘,距离靠近,就可以看到托盘里整齐的一排注射器,注射器早已吸满不同颜色的液体。
兰波意识到这不是排查间谍,而是……排除异己。乔治·邦尼特不满于兰波和凯文迪许接触,他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别这样,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兰波刚想站起来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摁在椅子上。他言语上似乎已认怂,然而得体的微笑却一直挂在脸上,从注射到注射结束,牢牢地挂在脸上,像一张面具,掩盖深层的情绪。
“现在我可以试一下注射的是什么药了,”药效还没来,兰波暂时清醒,“不是硫化喷妥撒纳剂,我没有感到疼……是不是东莨菪碱?可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我语言表达是不是很正常?”
“别急,长官,这些我们都有,您可以慢慢试。”说话者再次隐入黑暗。
房间升温,汗水从下颌角滴落,晕透白衬衣,喘息一下重过一下。
很热,又有点痒。就好像蚂蚁掉进蜜罐里。
兰波在心底骂了句脏话,他不自觉地夹紧双腿,警惕地面对房间里的四个人。
上一次世界大战中,某国军队用注射春。药的方式折磨凌辱女俘虏,手段够肮脏,效果其实不错。人在持久的极度亢奋中,意志力逐渐瓦解,丧失尊严,大喊大叫,用量过多甚至会直接猝死。
“我天,这种药怎么报销?”兰波强忍着不适,慢慢说:“劲头挺足的,我。”
只见兰波一头扎在地上,倒地浑身抽搐。秘密警察们立马围了过来,兰波·葛林若现在不能死,暗处有不少眼睛正盯着这间审讯室。
围墙之外,有华灯初上,也有霓虹下的阴影。
一切都还不明晰,可以确定的是,这片土地即将迎来新的洗牌。
第35章 A线
兰波原本是拥有自由的。
秋天,夏普夫人来拜访他。他们漫步在平缓低矮的山丘上,远处偶见几棵孤零零的老橡树,在斜阳下,影子泼洒开,有一种棕灰色的寂寞。微风卷动艾玛·夏普脖子上的蓝色丝巾,她偏头跟他讲话,像多年前那样,语速很快且喋喋不休。兰波慢慢地走,静静地听,没有说话,只是适时点头或摇头。
肥美牧草茂密生长,原野一望无际,脚边散落着野草莓,藏在草丛里,暗示着秋的丰饶。艾玛蹲下来摘了一捧,试一下却是酸酸涩涩的,她赌气似的边走边扔,留下一两个在指尖碾碎,汁液染红了她的指腹和指甲缝,破碎的果肉被她扔在脚下。
灰白岩石裸露出来,装点着广阔的温带草原。风永不停息,几个缓坡起伏之外,海浪冲刷陡峭崖壁,鸥鸟在岩缝间筑巢。天空、晚霞、大海和飞翔的鸟,他们在崖顶停了下来。
“兰波,你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吗?”艾玛回头望向最高的坡顶上那座宏伟的方形建筑,他们已经走出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山庄依旧清晰地在矗立在眼前。
海湾山庄是凯文迪许祖父亲自设计督造的庄园,占据日落崖,到市区要三十多公里,艾玛求了两三个月才得到进入这里的许可。
他面向艾玛点点头,眼弯弯的,是个薄如海风的笑,卷发及耳,在风中贴着脸颊,唇色很淡,多了几分少年气,整个人竟出奇得温柔。然后他继续望着大海,贴着崖边缓步。
海潮喧嚣激荡,大海的尽头却仿佛寂静无波,掺杂着金水,与天空相接。
艾玛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坐好,她右手挡脸遮住明灿的夕阳,自顾自说着:“前两天我刚去克里姆宫看了奥劳拉,小姑娘又长高了,真是一天一个样,长得越来越漂亮,大家都很喜欢她。”
“她还为我唱歌,保姆不让我录像,不过……我偷偷拍了张照片。”艾玛笑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通讯器。
“……兰波!”她猛地站起来,疾走两步,来到兰波方才徘徊的位置,这里空无一人,“兰波!”
涛声依旧,掺杂进一声闷响,水花飞起,扑在嶙峋的礁石上,海鸥受到惊吓,在空中慌张地扇动翅膀,发出尖锐纷杂的鸣叫。
这个季节海水已经冷到彻骨,兰波呛了一口水,很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下来,就是站在崖边,往下看,滚动的海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深处是未知的黑暗,光线穿不透,吸引他坠落。
回过神来他已在海面下,海水挤压着他,他睁开眼,水中有细微的漂浮物,窒息,他不想待在这里,于是他浮出水面,狼狈地爬到最近的礁石上,吐出胃里的海水。
仰头,艾玛正趴跪在崖边,她好像哭了,又笑了。盯着礁石上湿漉漉的兰波,不肯移开眼。
兰波朝她挥手,示意安好。
无所事事地吹着咸腥海风,兰波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男主为了报复离去的爱人,为她指了海边的一条路,那条路被海水侵蚀,时常发生塌陷。他后悔了,疯跑着去追,可是她出现在崖底,连同马摔死在礁石上。
她是个坏女人,可他依然爱她。
很完美的结局,海水冲洗她死去的身躯,阳光照耀下白皙到发光,天使一般,安然而美丽。
真好。
兰波放任自己从礁石滑入水中,海水漫过他的头顶,自然的力量强大而恐怖,他在拥抱死亡。
然而,照顾加看守他的人赶到了,他被人从海里拖回岸上。
兰波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他每天吃大把大把的药,脑海中还是浮现出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幻灯片似的,一种接一种被他考量。
他被剥夺了自由,因为自由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这年的第一场雪,从清晨持续到深夜,积雪没过脚踝,大雪还在飘,纷纷扬扬地掠过窗口。壁炉里烧着山毛榉,时不时发出噗呲声,爆裂的火星明灭,兰波坐在炉边的地毯上,他怔怔地看着那团火,毫无征兆地撕掉翻到一半的书,一页一页填进火里。
执事告知他休息时间已到,他吃过助眠的药,平躺在床上,逐渐失去意识。
大雪之夜海湾山庄有位意想不到的来访者,凯文迪许喝醉了。
他在宴请外国友人时只喝了几杯,浅尝辄止,谈笑风生。却在回到克里姆宫之后独自进入酒窖,挑出两瓶北方产的烈酒,对着窗外的飘雪喝了个干净。
席间某位友人谈及凯文迪许早逝的夫人,话头便转向缅怀与追思。
“我上次来时还是您和夫人一同接待的,卡佩夫人的风姿与气质令我至今难以忘怀,这杯敬您的夫人。”
凯文迪许端起酒杯,杯中红酒如血,他说:“敬我们的兰波。”
众人举杯,一同饮尽。
他开车冲出克里姆宫,先追上他的是交警,路口值班的交警发现有辆车在市中心超速行驶,于是,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跟在他车屁股后面,用扩音器喊话,勒令他停车。
“前方车辆超速行驶,请停车!前方车辆,停车!”
警车之后是执政官保卫人员的车队,凯文迪许凌晨突然开车出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喂喂,前面的交警,去超速车辆前方开路!快!”道森也对着扩音器喊,他要疯了!执政官醉酒飙车,不敢想象!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警车追不上凯文迪许,他车速实在是太快了,结果就是一辆车领着一群车在州际公路上狂飙。
四个多小时之后,天未明,雪停了稍许又随风而至,浑身湿冷的凯文迪许提着一个空酒瓶敲开海湾山庄沉重的木门。
凯文迪许上楼了,屋里很暖和,领口的雪花融化成水。黑暗中他看清床上有一团凸起,兰波蜷缩在被子里,不露头,裹得密不透风,他习惯这样睡觉。
被子掀开,兰波猛地感受到寒意和重量,他被惊扰,还没有完全醒来,药物使他昏昏沉沉,他闻到浓烈的酒味,唇齿被侵犯,有双冰凉的手抚摸他的后背,逐渐往下。
不,不!
潜意识操控他的肢体,他挣扎,两人从床上滚到地上,有地毯,摔得不疼,兰波意识模糊,他双手推拒着这人的肩膀,不让他靠近。
那人力气很大,将他的双手压在头顶,兰波害怕极了,泪水从紧闭的眼缝里流出来。睡衣被人撩起,舌头舔湿胸前然后含入口中,他用了几分力吮吸,像孩子吃奶,疼痛伴着瘙痒折磨兰波,他仿佛是一条上岸的鱼,被鱼叉钉在地上,在烈日下暴晒。
不要,滚……滚……
兰波越挣扎越能刺激醉酒的凯文迪许,人性中残留的兽性使人在施暴中获得快感。
凯文迪许强迫兰波翻了个身,面朝下摁在地上,粗暴地褪去他的睡裤,抬高他的臀部。
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