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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完,见吴端和闫思弦没插话,冯笑香又将鼠标移到红线另一端的点上。
“辰阳,养牛场的一个员工,跟养牛场老板是远房亲戚——特别远的那种,怎么形容呢,就是同村同姓的那种……”
“明白了。”吴端点点头,示意冯笑香说下去。
“这个辰阳也有服刑经历,入狱原因是盗窃……我看看当时的案宗……嗯……也是个倒霉的。
初犯,在高铁站偷了人家的旅行包,没成想那包是一个珠宝行老板的,里面有价值几十万的黄金。
销赃的时候直接被金店举报,抓了个现行。
不过这也救了他,因为赃物尚未转移出售,未给失主造成实质上的损失,他本人认罪态度又比较好,因此,虽然算得上‘盗窃数额巨大’,最后获得了从轻判决。
陈渺和辰阳都在墨城第二看守所坐过牢。而且曾经是住在同一个宿舍的狱友。”
“他们认识。”吴端道。
“嗯,不过关系怎么样,我这儿就查不到了,得问他们本人。”
吴端又道:“查过两人的通讯记录吗?出狱后他们有联系吗?”
“有。没打过电话,不过逢年过节的辰阳会给陈渺发祝福短信,还挺……殷勤的,陈渺也会回。”
“只是祝福短信?案发当晚陈渺没联系过辰阳?”
冯笑香耸耸肩,“没。不过……张国滔——就是失恋酗酒那个,倒是给陈渺打过一通电话,就昨晚11:24。”
她拔下了投影仪与电脑的连接线,“系统还需要完善,没什么事儿得话我去忙了,陈渺和辰阳的信息,我等下发你们。”
“好。”
冯笑香抱着电脑离开,闫思弦道:“第四个人浮出水面了。”
“去跟陈渺聊聊?”
“走。”
两人路过留置室时,吴端犹豫了一下,开门,对叶灵道:“你哥已经在医院照顾你妈了,我们跟你哥说你只是配合调查。
只要你没犯罪,我一定把案子查清,还你清白。”
不太习惯跟嫌犯说软话,毕竟以往的服软示弱都有目的性。突然走心,让吴端有点不好意思。说完,也不等叶灵回答,他径自关了门,和闫思弦一起离开。
吴端的伤已经痊愈,主动坐上驾驶位置,闫思弦没跟他争。
车子发动,他问道:“你胃怎么样?”
“没事了。”
“怎么喝成那样啊?”
“可能……喝着假酒了?”闫思弦夸张地叹了口气,“大大小小的股东、高管挨个喝,就是一人一杯,也够我受的。”
“不能躲?”
“年会,不好躲。
有些人,跟我爸一起打江山的,资历比我老。
虽说我不怕他们,但面上总要过得去。
跟他们喝了,别人能不喝?一来二去……我到最后整个儿是懵的。
再说,我这甩手掌柜,都躲了一年了。好不容易露一回面,还不得可着他们灌?毕竟都是消耗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帮闫氏赚钱的人。不过明年就好了,明年说什么也得内部改(手动分隔)革。”
“改革?”
“组织他们出国旅游,都把家属带上,我就不用跟着喝酒了。”
“这个好。”
“到时候你也去?”闫思弦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意思是吴端曾经给他转账,“我记得你也入了股啊。”
吴端踩油门的脚一抖,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你可拉倒吧,别挖苦我了。”
“没挖苦,说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滚。”
公安大学。
只过了一天,大半学生已经离校,校园里有了一种萧索之感。
若不是摊上命案,此刻食堂员工宿舍里的人也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学校工作的好处就在于每年都有两个带薪长假。当然了,食堂员工的假期没有薪水,每月只有500块基本生活费。
大家受到警方控制,宿舍内的氛围很是凝重。
吴端和闫思弦刚一进屋,大家就纷纷围上来,询问老板叶灵的情况。
吴端简短回答了几句,找到陈渺,对他道:“你跟我们去车里吧,有几个问题。”
众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在陈渺身上,有人下意识地就想挡在陈渺身前护住他,刚迈出一步,又停下了脚步。
“走吧。”吴端道。
“等等。”闫思弦道。
说话时,闫思弦人在卫生间内。
吴端只好先将陈渺放在一边,走到卫生间门口,“怎么了?”
“你们的马桶堵了?”闫思弦问道。
有人答道:“今儿早上堵的,试着通了一下,没搞定,今儿上厕所都是去的楼上。”
楼上正是叶灵租的另一间食堂宿舍。
闫思弦几步跨到了屋外,目光在脏兮兮的楼道墙壁上逡巡着。
不多时,他在诸多小广告里找到了一个专业疏通下水道的,将电话打过去,吴端注意到,闫思弦刻意强调了“把堵塞物取出来”,对方保证肯定能取出来后,闫思弦才报了地址。
那疏通下水道的师傅听出闫思弦有几分着急,又从闫思弦的要求中得出“大概下水道里掉了什么贵重物品”的结论,含蓄地表示自己手头还有活儿,得等一阵子,又刻意强调捞东西他可是经验丰富。
在闫思弦一句“加钱”之后,那人终于痛快地表示20分钟后到。
二十分钟后,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到了指定地点。
公安大学内的家属区,这地点让他更加确定,肯定是某个大学老师或者教授掉了婚戒之类重要的东西。
来了一看,群租房,傻眼了。
“赶紧的吧。”闫思弦催促道。
“不是……那什么……”他看着闫思弦,眼珠一转,困惑的神情很快变成了市井小民特有的狡猾,“钱,咱们可得先说好了。”
“你要多少?”
八字胡一边拿皮搋子捅了捅被堵的马桶,一咬牙,报了个他认为比较狠的价钱。
“500……我跟你说,这价钱真不贵,主要捞东西麻烦……”
闫思弦打断了他的解释。
“一千,东西只要能捞上来。否则一分没有。”
八字胡愣了一下,二话不说,放下工具包就开始忙活。
闫思弦和八字胡交流时,吴端始终观察着陈渺的反应。他发现,闫思弦刚一指出卫生间的异常情况,陈渺就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他低头掩饰,之后不断深呼吸调整情绪。
他的目光往屋门方向瞥了好几次,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
吴端干脆就站在了门口,摆出今儿谁也别想出这扇门的架势。
卫生间内,闫思弦和八字胡不时交流两句,客厅里,食堂员工们也在窃窃私语,只有陈渺,不停擦着头上的瀑布汗。
对于专业疏通下水道的八字胡来说,这点活儿实在不算什么,几分钟后,卫生间里爆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喊。
八字胡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地出了卫生间。
吴端已经知道他取出了什么。
手指。
死者张小开那截不翼而飞的手指。
此刻的八字胡犹如惊弓之鸟,看着一屋子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只觉得自己进了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窝子。
他闭着眼睛,随便抱了一个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真没看见你们长啥样,放了我吧,求求各位了,我保证不报警……”
闫思弦拍拍他的肩膀,“哎,想什么呢,我就是警察。”
“啊?”八字胡颤巍巍地睁眼,一脸苦相,“警察同志,你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你倒是早说啊……”
闫思弦掏出手机,“我没那么多现金,转账给你。”
“不不不。”八字胡连连摆手,“警察同志的钱我哪儿敢收,不要……真不要了,就当是……学雷(手动分隔)锋做好事吧。”
吴端掏出钱包,抽出两百块,塞八字胡口袋里,“该给的钱,我们不差你的,坐地起价看人上菜的事儿,以后少干吧,缺德坏良心。”
八字胡脸上很是挂不住,随便应了一声,灰溜溜离开了。
闫思弦拎着一只装了手指的证物袋走出卫生间,并对傻眼了的围观者道:“下水道通了,不过……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吧。”
吴端则盯住了陈渺。
“走吧,聊聊。”
车上,后排。
吴端和闫思弦一左一右,将陈渺夹在了座位中间。
一上车,陈渺便低着头搓着手。两人没有立即开口询问,倒是陈渺抬了一次头,张着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吧?”闫思弦道:“还学了女声,不怕室友听见啊?”
陈渺不语。
吴端接过话头道:“你还打算联络狱友辰阳,让他帮你们处理大块的尸块。他在养牛场就是负责喂牛的吧?只要他肯帮忙,你们这毁尸灭迹的计划,还真行得通。
可惜,出了意外。或许是处理尸体的人太慌张了,忘了盖上泔水桶的盖子,反正,泔水桶还没被养牛户搬上车,尸体就暴露了。
养牛户立即报警,你只好静观其变。
案发当晚老板叶灵就被抓了,第二天一早关磊和张国涛也被抓,你就启用了第二套计划,用张小开的手机给他的贩(手动间隔)毒上线陈飞帆打电话,以此转移警方注意。”
陈渺还是不说话。
闫思弦扬了扬手里的证物袋,被泡涨发白的手指汁水淋漓地贴在袋子上。
“东西是从你们宿舍找出来的,张小开的手机你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吧?是我们派人搜,还是体面点,你自己说清东西在哪儿。”
第441章 第十五块拼图(10)
“我要是说了,你们别抓我,行吗?……我……我不是想逃避,不赚钱,我儿子会死的。”
吴端思忖了几秒钟,在自己的权限内给出了承诺:
“首个揭发同伙犯罪的人是能记立功表现的,到时候在量刑上可以酌情减轻。
另外,考虑到你孩子的情况,我可以尽力帮你申请缓刑或者监外执行。”
陈渺又斟酌了片刻,终于道:“好吧,我说。”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
“昨晚下班后我在宿舍躺着——就躺着,准备睡觉。
还没睡着,接到张国涛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认识收泔水那家的小工。
我的确认识他家喂牛的小工。
辰阳,我的狱友,张国涛是知道的。有一回辰阳跟养牛场老板家的儿子一块来收泔水,我们聊了几句,当时张国涛也在旁边,听到了。
辰阳他们走了以后,张国涛还问过我,我就跟他实话实说了。
我跟辰阳在牢里互相照应,关系还不错。他入狱的时候年纪不大,就像……像我儿子。”
一提起儿子,陈渺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吴端示意他继续说,那一抹柔和便逐渐从他脸上消失。
“张国涛让我帮个忙,他让我联络辰阳,请辰阳帮忙处理泔水桶里的东西。
一开始他说得很含糊,我细问,他不说,只说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我可不敢当这个传话人,万一他往泔水桶里放的是……是什么和犯罪相关的东西,我这电话一打,不就把辰阳坑了吗?
还真跟我担心的一样,哎!早知道我啥也不问了。
最后张国涛没办法,告诉我了……”
“那你答应了吗?”
“我……我知道张小开是个麻烦,他活着,即便被开除了,也不会让我们好过——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