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突然想起来,同样荒凉的,还有墓地。
“去东上岛陵园。”我揉了揉额角,对司机说到。坐在副驾驶的容冠山看我一眼,并未说话。
其实……我也曾考虑过容世卿继续把容冠山留在我身边,是否有监视我的意思。我也有回忆、怀疑过,有的时候容世卿对待我的态度并不像对待一个孩子,反而是对待一个地位同等的成年人。他从未用教育孩子的语气同我说话,从未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絮语跟我说话,反过来,我也从来没有作为他儿子的自觉。
我至今仍然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即使我大腿动脉中弹,他也毫不关心,上了另一辆车的场景;然而印象更深可的,也是那天夜里他毫不迟疑朝我开枪的场景。即使当时我是背对着他,却始终忘不了站起来之后,他冰冷的眼神、和冷静端平的手臂,那时他的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仍旧对着我。这个场景,如同着了魔一般深深刻在了我脑海里。
那个时候,谁都能看得出来,我的命对他来说不过是毁掉林家的借口、勾出叛徒的诱饵,除此之外毫无用处。而我却分明觉得,在陆家那一次,至少我的命对他来说,不再是那么毫无重量,可以全然忽视的。
或许……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名叫容少言的躯壳里,住的并不是容少言?
想到这里,我莫名地觉得心头一跳。
“容少,到了。”司机说。
我应了一声,抬手开门,径自朝里头走去,容冠山不发一言,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毕竟是自己的墓,上次来过之后我就记得路了,并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
“你去旁边等我。”
“是。”
“……等一下。”我喊住他,“有烟吗。”
容冠山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认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我,又从荷包里拿出一把打火机递给我。
“谢谢。”我说。
我把从车上带下来的文件袋展开来铺在地上,弯腰坐了下去。
顾文冰,今晚就是除夕了。
若我还是顾文冰,只怕是按照往年的习惯,定会推了这半个月内的所有事情,只专心呆在家里,陪着我自以为是亲人的人吧。这四个月,我一面从里到外不留把柄地打压着顾家,一面让人查了顾石顾玉的来历。
今天才知道,他们的背叛,是有基因做根据的。
他们原本姓朱,是我那便宜爹的手下,因为背叛了我爹,最后没能善终。我那便宜爹心狠手辣,自然是没放过姓朱的妻儿,但是唯独……却不知道姓朱的还有私生子和情妇。
倒是这姓朱的平时对这一对私生子宠到了心窝里,姓朱的一死,这情妇倒是有情有义,托人问清楚了姓朱的死因,还教育两个孩子以后要给父亲报仇。后来为了养两个孩子,这情妇去借了高利贷,偏偏好死不死是问的顾家赌场里头的人借的,最后,还不起钱的结果,就是被拉去卖了。
杀父之仇辱母之恨,这两个孩子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吃了顾家,从此就抱着了进顾家的心思,开始四处谋生,流浪了四五年,这才有了之后流浪街头,被我救下的戏码。
而姓朱的情妇最后,得了艾滋病,在两个小孩十六岁的时候死了。
那时他们才刚刚进顾家一年的时间,受的欺负也不少,却懂得事事隐而不发,在我面前却格外乖巧贴心,心机深沉。我估摸着他们大约是高考之后,以出去玩为理由,去找了他们生母,然后才得知的死讯。因为高考之后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两人意志消沉,沉默寡言,顾石也就算了,就连一向活泼喜欢缠着我的顾玉都是这样。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去对了答案之后觉得没考好,现在才知道我当时的猜想多么可笑。
巧也巧在正巧是我领他们回顾家之前,我那便宜爹因为抽烟太凶,突然查出来肺里头有恶性肿瘤,不到五个月就走了,不然只怕是他们也没这么容易进顾家的门。少说也要从最基础的做起,一步一步往上头爬,过个三四十年才行。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让它们在肺里头打了个转才出来。
简直跟命中注定的一样。如果我那便宜爹还有一个儿子,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样,偏偏,这便宜爹有死精症,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才大费周折无论如何就是一定要让我留了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刚刚吸进去的烟雾被吐了出来,在眼前袅绕不去,阻挡了视线。
顾文冰的墓显然是这附近最新的,却是最荒凉的,无花无香,只有野草。安安静静,孤家寡人。
可惜我来的时候也只是临时兴起,什么都没有带,两手空空就来了,也没带什么可以给顾文冰的。
我微微眯起眼,看着在我周身缭绕的烟雾,有些迷茫地想着,原来的容少言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成为容少言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并没有什么合理的死亡原因。
又或者,其实我就是容少言,只是莫名其妙多出来了属于顾文冰的记忆?
指侧一痛,我的手微微一抖,燃烧完了的烟轻轻滚落在地上。我又抽出一根烟,看着眼前的墓碑,点燃了一根放在墓碑前,才再拿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疲惫感慢慢晕染开来。
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容少言,这不该是属于我的人生,而我如今的全部目标,除了报仇似乎就没有别的了。那报完仇之后呢,我又该何去何从?是否等有一天,作为容少言的我,也就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就连墓碑都跟顾文冰一样,荒芜凄凉?
这具躯体才不到十六,我去却已经开始思考垂垂老去的事情,思考余生了。
突然就有些迷茫。
随后就忍不住嘲笑自己。
不过只是看了看顾文冰的墓碑而已,哪儿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天色已暗,我把手中的第四根烟仍在地上踩灭,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用来垫着坐的纸,扔到了路边垃圾箱中,对一直站在路边的容冠山轻声道:“走吧。”
容冠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巴,安静地跟在我后头。
我分明是普通人能力,却偏偏让我两世生长富贵之家。我不喜权势不谋富贵不好男色女色,没有后代没有爱人没有责任没有重担,除了复仇,基本可以算是活的了无牵挂。
唯一庆幸的,是还没到了无生趣的地步。
“除夕你不用回家?”我问容冠山。
“我是孤儿。”
“……哦。那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反正……都是孤儿。”我自嘲一笑。
“容少不是。”
这是容冠山第一次反驳我。
我耸了耸肩,只当是没听到。
儿时我也曾听闻其他华人小孩子告诉我,家里除夕夜要包饺子一家人一起吃、要放鞭炮、守夜,小孩子可以放烟花,收压岁钱……
而我如今,活了四十岁,却也只过过不到二十个年,一次也没放过烟花,一家人一起吃过饺子。别说饺子,就是家人都没有。
以后……想必也是这样。
“过来包饺子。”下了车,我推开门,突然听见一个温润低醇的声音对我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存稿箱的时间因为我的疏忽弄错了,这章本来应该是下午2点发的,为了弥补大家,这章之后半个小时再更一章,抱歉啦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宅子里头暖气很足,眼前的人只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质地看起来十分柔软,就连他平日里看起来冷峻淡漠的面部线条似乎也柔软了许多。
“父亲?”我愣住,站在了原地。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消失就是四个月的人,终于在除夕夜,莫名其妙地突然重新出现。
“怎么?”容世卿笑了笑,“过来包饺子。”他重复了一遍。
我莫名地觉得,似乎方才天寒地冻中冰凉的手脚,正在偷偷开始回暖。
几个下人过来帮我脱下了外套,挽起了袖口。
我有些僵硬地挪动着步伐朝餐桌的方向走去。
餐桌上放着一个盘子,已经摆满了饺子,大约有近二十个。
容世卿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包饺子的动作几乎和他看文件的动作一样优雅自然。
等我洗了手回到桌子前头的时候,容冠山旁边的那个盘子里头已经放了三个饺子了,第四个刚好放进去。
我抿了抿嘴巴,在容世卿旁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块面皮开始包饺子。
“今天去哪里了?”容世卿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问我。
我手上动作没停,背脊却僵硬了一下。大过年去墓地似乎说出来有些忌讳……我手上包着饺子,却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容世卿,斟酌了一下才说:“……去见了个人。”
……似乎也不算是个人。
算了,反正容冠山肯定会跟他报告我的行踪,我也不用费什么脑子再去扯淡了。这样想着,我翻了个白眼,闷声包着饺子。
只是仍旧莫名地第一次觉得,原来暖气开足了的、空荡荡的容家主宅……可以这么暖和。
“那父亲你之前又去哪里了。”我看着手里丑到没法儿下口的饺子,顺手扔到了我手边的盘子里,随意找着话题。
“出去玩了。”
一去四个月?环游世界都够了。
容世卿突然回头看我。
……
我手一抖,这才意识到我刚刚居然把那句吐槽的话说出来了。
容世卿突然笑了一声,笑意是我从未见过的简单自然,我不由得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边笑,一边端走了我旁边的盘子:“这是你包的饺子?”
“……”
我突然记起来,似乎很久以前我就隐隐发觉,容世卿本性里是恶劣的。
容世卿笑了一会儿,也许是看见了我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很快就放下了盘子,把手里已经放好馅儿的面皮往我这边送了送,耐心地开始教学:“看好。”
我当真听了他的话,定睛去看。
他原本身材修长,手指也是修长好看,指甲颜色饱满健康,放好了馅儿的面皮躺在他手中,只见他轻轻一滑,两手捏住面皮边缘,左手右手的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几下就捏好了饺子的折皱,均匀而好看。
“捏之前要把边上沾湿一点,不然会散。”指着我刚刚捏的一个已经散开了的、皱巴巴的饺子,容世卿道。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又捏了一个。这一次的饺子倒是……比上一个更丑了。整个饺子捏的跟包子似的皱成了一团。
“水沾多了。”容世卿提点一句。
继续。
“褶子捏太小了。”
继续。
“你拿了两个面皮。”
还好,继续。
“……”容世卿看着我手里丑巴巴的饺子,突然不说话了。
“……”我站了起来,把饺子往盘子里一扔,起身去洗手:“我不捏了,你们继续。”
“自己吃自己捏的,不捏就没吃的。”容世卿提醒道。
“……我让刘嫂给我做别的。”
“她回家过年了。”
“……”我咬着牙齿坐回了桌子边上,继续包饺子,这一次包的饺子……还是丑的没法儿入口。有几个还是负气之下闭着眼睛瞎捏的。等到我这边好不容易凑齐了一盘的时候,容世卿手边已经又两盘了,容冠山手速更快,晚开始那么久,也快两盘了。
“差不多了。”容世卿一锤定音,端着盘子朝厨房里头走去,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