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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们输了……”坐在松荫下那个人声音带一点悲怆之意,轻轻叹息道:“当我们以为,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下一局棋,为自己的胜负争斗时,谁不知,却让外力所破坏,真正的赢家,只是这颗破坏我们对奕的小松果。”
“我们可以自己下棋,可以为自己对战。”峨冠老人大笑道。
“你可以吗?”松荫之下那个人摇头,道:“除非你弃子不下,否则这一盘棋非输不可。”
“说起来,向前辈这么看好那个徐公子?”峨冠老人淡淡而问道:“徐公子虽然大才,又是《长生诀》的真正传人,甚至还得了两位魔皇之力。但是,他不会是天僧的对手。最后的顽抗,想必多半会是慧星陨落,困禁铜寺不见天日。”
“我却不这么认为。”松荫下那个人摆手,缓缓道:“背后支撑他的,非但有阴癸派的阴后,还有宋家的天刀,加上大雷神前辈,他足够有力量对抗天僧而不败。”
“可惜,我们却要硬生生地插入一足。”峨冠老人轻轻拈起一枚棋子,道:“这是我们的命运。”
“难道你没有信心对付天刀吗?”松荫中的那人问道:“你的散手八扑,相比他的天刀九式,又如何会弱一分半毫?”
“那么你对上大雷神前辈又有没有信心?”峨冠老人笑而反问道:“以你的道心种魔大法,想必也无畏无惧他的战神图录残式才对。我们想身在局外,却在局中,想执棋对奕,却化棋子,有时想想,倒不如这一颗小松果更加逍遥自在。”
“我们的命运已经走上不归之途……”松荫下那人沉声道:“大雷神前辈无杀意,并非是我此行之敌。”
“那么向前辈你是指……邪王?”峨冠老人点点头,又顿一顿,道:“邪王不死印法又有突破,加上有心扰乱战局,他与天刀,杀机无限,看来你我皆在劫难逃。”
“你宁愿让天刀杀死,也不倾力一战?”松荫那人大笑道:“他绝对不会因此留手,你是知道的。”
“纵然与天刀同赴黄泉,又能改变棋子之命?”峨冠老人微微摇头,智慧双眸仰天而凝,道:“若说到战死,我其实最想死在徐公子的手里,将我这个中原第一高手的名号传给他,我是个修道之人,顶着这个名号实在有损道心。”
“战局之中,岂是你我一枚小小的棋子所思所想?”松荫下那人淡淡然道:“生死无常,我虽非修佛修道之人,也早看破。”
“死,是另一种开始……”峨冠老人微微笑着,轻轻拾起一枚棋子,以真气将它震得粉末,让它丝掉而下,散落于棋盘之上,一边道:“棋子原是石子,采石制棋,始有棋子,然而现在毁棋成石,只不过是棋子的结束,或者说,另一种的开始。”
“有道理,但是最好在前面加上也许二字。”松荫里那人听罢大笑,道:“你只是老道士,不是老神仙!”
……
“杀……”华夏军又一次冲锋而来,他们顶着狂风暴雨,在闪电霹雳之中,前进。
与娘子关的守城不同,这完全是一种绝地冲锋。
在平地之上,华夏军的士兵非常没有后退,反而向骑着马匹的东突厥金狼军和游牧部落组成的联军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先锋将白文原一身是血,雨洗不净。他骑着的战马也伤痕累累,但若与他身上的伤口相比较,却远远不及。
除却一张脸还稍稍有些完好的地方,白文原一身都让鲜血染透。
“谁随我一起冲锋?华夏军的男儿,你们谁还有气力?跟我冲!冲……”白文原举起剑,在霹雳之中大声疾呼。
“杀啊!”华夏军的士兵紧紧跟在他的马后,呐喊着又一次向敌阵反冲锋而去。
“大夏军的士兵们,谁敢留在后面就是他妈的孬种,华夏军的士兵是英雄,难道大夏军的士兵就是狗熊吗?跟老子冲!”大夏军的门神崔冬手持两把斩铁刀,也在大吼声中带着大夏军的士兵冲锋。
“裴帅,我们再拼,就全都拼尽了……”刘黑闼看着雨中挺立的老帅裴仁基,喘着大气,道。
“拼尽了!”裴仁基点头,道:“士兵死光了,工兵和亲兵上,亲兵死光了大将上,大将死光了你我两个一起上,反正我们绝对不能让毕玄带一个士兵去支援颉利。黑闼,这一场战斗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拼光拼尽不留元气的一仗,可是对于天下棋局之中,我们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我知道,但是看着这些如此优秀的士兵就要统统倒在这里……”刘黑闼微微叹息道:“这次拼得太尽了。”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敌人也没有了。”裴仁基拍拍刘黑闼的肩膀,道:“这场天下棋局里,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胜利。如果不是敌人大胜,就是我们大胜。”
“公子会带着我们走向胜利的,我相信他。”副帅张镇周抹了一把雨水,道:“我们会胜利的……老天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场大风暴对于我们是助佑。”裴仁基却摇摇头,道:“但对于公子的水军,却是一次最大的考验。”
第838章 天时地利
大风暴在肆虐,乌天暗地,霹雳蛇舞。
只差一点点,只要再多两个时辰,江淮军和宋家子弟军就可以强攻进城里去,他们已经攻上了城头,与契丹马贼还有室韦人恶战在一起,无数人拼尽在血泥之间。在龙泉的城头,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纵然是最猛烈的大暴雨,也无法洗清大地上那一片片的鲜血。
鲜血汇聚成溪,又贮积成潭。
华夏军在最后的时刻,却不得不在暴风雨的面前退却,极不情愿地。
因为超狂肆的风暴,华夏军最强的阻止手段,弓箭和驽具,失去了威力。看不见目标,也无法精准地射击敌人,华夏军的水军,再也无法保护江淮军与宋家子弟的后顾之忧。金狼军纷纷下马,冒雨冲来,与契丹人室韦人一起,前后夹击江淮军和宋家子弟兵。
虽然已经攻上城头,个别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巷战,但是就离胜利一步之遥时,上天助佑了金狼军。
徐子陵带着跋锋寒、阴显鹤等人,自另一边营寨之中亲自赶来,看着对面的颉利,还有城头上魔帅赵德言,看着数万金狼军潮水般半包围而来,第一次亲自敲响了金钟,鸣金撤军。
此战,无论是华夏军方面,还是城中契丹人室韦各部,金狼军,都折损无数。三四万具双方的尸体倒毙在龙泉的城头之下,其中过万,是华夏军方面的人马。这种重大的伤亡,也是徐子陵亲自率领华夏军战斗的第一次,伤亡过万。
如此惨烈的战事,让鲜血染红半边镜泊湖。
华夏军来不及掩埋尸体,就匆匆退回大船,再回撤湖中的船营。此时天崩地裂一般,狂飑怒号,原来平静如镜的镜泊湖掀起数尺的风浪,惊涛拍岸,而大地也早成一片水泽之国。
上天下地,无处都处在暴风雨的抽打之下。
一个人的力量相比起来,根本就不足相提并论,若然没有营房,简直就连人也会让怒号的狂风吹去。龙泉城中的民居一大片都掀翻屋顶,甚至崩塌,遍地瓦砾木石。原来钉在地面之上的帐篷飞扯半空,瞬息之间即不见踪影。
一些走躲不及的士兵,让狂风卷飞到湖中,还没有挣扎几下,就让大浪盖没。
高高建起的营地顶部轰然吹崩,断折倒下,任何迎风挺立的,即使是船桅,也要硬生生地折断,或者将船翻侧。华夏军的船连成一片,形成巨大无比的船营,纵然如此,也在摇曳移运。巨大的铁锚那锁链拉得格格发响,而船与船之间的连板,则发出让人牙根发软的呻吟。
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人类相比起来,是那么的渺小。
坐在钢铁大战船的宽舱之中,仍能感觉到明显的起伏摇晃,听着舱外那狂风暴雨的呼啸怒号,众人久久不言。一种让上天挫败的打击情绪在众人之中弥漫,就差一点点,可是偏偏大风暴就来了,如果再迟半天,那怕再迟两个时辰,华夏军也能在龙泉城中站稳脚跟。
可是大风暴来得如此之快,说来就来,挟着少量的冰雹和沙土,席卷而来,将华夏军一场苦拼的结果统统卷走了。
“这个光头颉利,妈的,我操他祖宗!”杜伏威狂怒道:“狗屎运,这颉利真是他妈的狗屎运!老子看见赵德言就差一点放弃了,他都准备溜人了!可是老天帮了他,妈的!如果打败仗,本事不够,老子屁也不会放一个,可是让老天爷打败,我老杜简直想吐血!”
“你别吐血,要吐,也是我吐!”徐子陵大笑道:“颉利的确是有狗运,如果我们拿下龙泉城,背后放跑了赵德言,那么这秃头乌龟就会进退两难,我们可以慢慢跟他耗了。现在,看来轮到他不着急了!”
“颉利当然恨不得这场大暴雨下得越久越好。”宋智点点头,道:“相信不用多久,天僧和了空他们就会赶来,到时我们为首的人怎么说也得大战一场,无论胜负如何,军事方面,也不能得心应手地指挥。你们可别看我,我威望不够,不要说子陵的华夏军,就是杜总管的江淮军也不一定听我的。”
“他们敢?”杜伏威大怒道:“老子要是帮徐小子拼命,谁敢不听话,你给我砍他!”
“天僧快来了……”徐子陵微微呼了一口气,道:“了空一定会来,而慈航静斋不知会有谁来。但是高手肯定不少,这一注拼输赢,拼得太尽了!”
“宁道奇和向雨田应该会来,到时就是不知天刀前辈和大雷神前辈赶不赶得及。”阴显鹤微带担忧道:“而且不知大雷神前辈的功力恢复得怎么样。我总觉得洛阳如果没有大雷神在那里坐镇,万一对手无耻地发难,恐怕大家的安全有险。”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么大个洛阳,想完全守住那是不可能的。”徐子陵点点头,道:“至于众女的安全,尤奶奶她们应该能护周全,最多大家都到西苑湖心岛里去躲躲。”
“没事的。”跋锋寒哼道:“阴癸上下,必定会保大家的安全。而且现在多想无益,想想如何应对天僧他们的到来更好。徐小子,天僧我啃不到,所以天僧还是你自己留着,我顶多给你扛一个武尊毕玄。”
“谢了。”徐子陵大笑道:“有狂人你这一句话,那么我就知足了。”
“我就算说要挑战宁道奇,那也是瞎扯蛋!”杜伏威哼道:“可是要我袖手旁观,那肯定做不到,慈航静斋那边的鱼兵蟹将,我老杜扛一两个。特别是梵清惠那个老尼姑,妈的,这个老尼姑,我想动动她很久了,如果老子打得过,保证强奸了她!”
“估计她想强奸你更快些!”徐子陵轰然大笑,道。
“子陵,如果阴后邪王还能像上次那样联手,那么天僧也无所畏惧。”宋鲁忽然道:“你能不能想点办法?”
“阴后我还可以勉强想办法,可是邪王,我看够呛。”徐子陵摇摇头,道:“邪王是何等人?我们越是强大的话,那么对他的颠覆大计越不利,相反,我觉得他不落井下石,再让整个大局横生枝节,就很不错了。邪王我实在没有信心说服。如果说我们赢得上风,他来偷袭干掉天僧或者宁道奇,我倒是相信。”
“天僧功力通玄,又岂能轻易言胜。”宋智也微微摇头,道:“天僧之上,还有地尼,假如连她也一并出动,那么后果……”
“天时地利人和。”徐子陵大笑道:“这些我们一样都不占,但是,我们如果能将战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敌人干掉,那么才叫超越自己,才不枉男子汉大丈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