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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叫察英,T国人,57岁。年轻的时候曾在T国军队服役,后来接了上级的私令杀了上级政敌的家人。没想到这个政敌最后居然上位,他就只能离开军队。T国那种地方你也知道,得罪了军方,就只能投靠毒贩了。这二十多年他跟过很多大小毒贩,其中一个就是将军帕桑。十个月前,他在边境落网,我查过他的经历就特地问了他……那件事。一开始他不肯说,说自己不认识吴坤,也没见过我们要找的人。后来判决下来了,死刑,下个月就执行。我特地关照监狱的同事照顾他,我这同事挺靠谱的,上个月帮他联系上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见了最后一面。他在牢里想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改口了。所以,我就马上通知你来。”
“我现在就能见他?”齐耀辉脚步飞快,几乎是要跑起来。
“对,都安排好了。”姚启元却在此时一手搭上了齐耀辉的肩头拦了他一下,“耀辉,要是……”
不等姚启元把话说完,齐耀辉已极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开。“先见他再说。”
在姚启元的安排下,察英已在监狱的会客室等着齐耀辉的出现。年近六旬死到临头的他看起来苍老、瘦小,佝偻的身躯和干瘪的脸颊让人实在很难将他与凶残狠毒的武装毒贩联系起来。
齐耀辉却已很熟悉这种人,也很确定他的手上一定沾着不少的人命。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即便现在看人的时候再怎么闪烁不定,可只要不经意地一瞥,仍然凶狠地如狼一般。
见到察英,齐耀辉立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拉开身旁的椅子缓缓地坐了下去。接着,姚启元也跟着落座,并从身上取出一支录音笔摆在手边。
“你就是察英?”齐耀辉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错。”察英点点头,缓缓答话。他说的是C国语言,虽然吐字缓慢,但很标准跟C国人完全没有区别。
T国和M国虽然都有各自的母语,但因为C国国力强盛,文化影响力的辐射范围也很大,因此,很多T国人和M国人都会说C国语言,并且绝不比C国人差劲。
“你认识吴坤?”齐耀辉又问,自钱包中取出吴坤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察英的面前。
察英低头看了一眼,缓缓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吴坤。我只知道,他在将军身边的时候叫坤克。”
只这两句,齐耀辉瞬间屏住了呼吸。吴坤不是T国人,他本是M国人,因贩毒同时被M国警方和C国警方通缉,畏罪潜逃至T国后投靠T国毒枭帕桑,改名坤克。然而,他在帕桑身边没几年就因为一次跟别的毒枭的冲突而被杀,是以,在T国认识他的人极少。察英既然能说出吴坤在T国时的化名,那就说明他极有可能真的见过吴坤。
想到这,齐耀辉即刻又将那张照片往前推了推。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一字字地问道:“你看清楚,是这个人吗?”
意识到齐耀辉仍有怀疑,察英不禁笑了笑,将背脊靠进身后的椅背内。“警官,我都是将死的人了。无论我说不说、无论我说的有没有用,都不会改变你们的国家对我的判决。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说谎吗?”
齐耀辉目光沉静地与他对视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你有什么遗愿,我都可以为你完成。”
察英笑着摇头,漫不经心地答:“家人我已经见过了……有烟吗?”
齐耀辉即刻自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察英,又亲自为他摁下了打火机将火苗送到他面前。
齐耀辉如此放低姿态,察英不禁意外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片刻后,他凑上前来点燃烟头,满意地深吸了一口。“警官贵姓?”
“免贵姓齐,齐、耀、辉。”齐耀辉收起打火机,一字字地回道。
听到这个相对冷僻的姓氏,察英瞬间坐正了身体。“齐老虎是……”
“家父。”齐耀辉眼都不眨地回道。
“齐老虎”,正是当年边境毒贩给齐震东取的绰号。老虎,是会吃人的。齐震东能有这样的绰号,可见他在毒贩心中的赫赫凶名。纵然齐震东已离开南省十多年,仍然余威犹存。
“果然……”察英意味深长地一叹,目光飘向远处。“真的很久了……十几年前吧……”
“十几年?”齐耀辉话音冷峻,立即打断了他。
“……十五六年前的事了。”察英皱眉深思片刻,尽量给出了一个相对确切的答案。“那时坤克还活着,我也不在将军的手底下。我跟着另一个老大,叫杰拉,他跟将军是好兄弟。当然,将军不是这么想的,可惜杰拉不明白。老大糊涂,我这当小弟不能跟着糊涂。所以我跟坤克的交情不错,就盼着有一天将军对杰拉动手,坤克能悄悄知会我一声,然后把我引荐给将军。没想到,等将军真动手了,坤克居然死了。好在,他答应我的事没有忘记,将军知道我,所以我保住了一条命。”
说到这,察英不禁笑了笑,为这无常的命运。T国的毒贩很多,但毒贩与毒贩之间的规矩也很严。自己的老大还没死,做小弟的不能随便跳槽到别的老大手底下。这是大忌,会被T国所有毒贩一同追杀。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规矩。实际上,都已经当了毒贩了,又哪来什么信义?察英当年没敢直接投奔将军,不过是因为坤克在将军身边的地位一般,说不上话罢了。后来坤克为表忠心,主动要求去突击队充当剿灭杰拉的先锋,结果运气不好死在杰拉手上。这笔人情和功劳,将军最后却是记在了察英的头上。
而十多年后,领了坤克这份人情的察英又代替坤克坐在这里,将当年未曾交代的罪恶一一阐述。
或许,这就是神的安排。
第73章 黑暗(下)
这些事,齐耀辉显然也早查清楚了。是以; 他没有多问吴坤的死因; 只冷静道:“继续。”
“将军知道我是特种兵出身; 就把他手底下几十个娃娃兵交给我调教。”察英又抽了一口烟; 冷嘲道。“我知道这是因为将军其实并不信任我; 所以不敢把我往他身边放,也不敢让我接触他的生意。……不过无所谓; 在那种环境里; 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不错了。你说是不是; 齐警官?”
齐耀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没有作声。
T国与C国南省接壤的边境地带; 地处热带,极为适宜罂粟的生长成熟。而由于T国政局不稳,政府对地方的掌控和开发不利,很多毒贩都选择隐匿在原始雨林之中,制毒、贩毒; 逃避警方追缉。
纷繁复杂的地理环境、飘忽不定的磁场引力、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 渐渐地那片偌大的原始雨林竟成了国中之国; 实力强盛的毒枭不但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军队; 甚至还有自己的奴隶。他们在自己王国制定规则、称王称霸,除了别的毒枭邻居; 就连不熟悉地形的警察和正规军队都很难威胁到他们。
那里是法外之地,那里是丛林社会,那里只有武力、毒品和杀戮; 那里就是地狱。
“我跟过那么多老板,将军是他们中最残忍最多疑的一个。像我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根本不可能被他当成亲信留在身边,只能被安排去送货或者直接去突击队。”
突击队,是将军专门用来对付仇家或者警方或者军队的武装力量。
说穿了,就是炮灰。
只见察英摁灭已烧到尾的烟头,自己动手再点上一支,续道:“能够在他身边近身护卫的,除了他的兄弟子侄,就是他从小训练培养起来的娃娃兵。那些孩子很小就到了他身边,有些是买来的,有些是捡来的,有些是爹妈送来换毒品的,还有些……干脆来路不明。他们从小经受最残酷的训练,学习杀人的本领,就跟驯兽一样,教会他们对将军恐惧、服从。将军的手下大都沾毒,尤其是突击队的,各个都是‘三神’四号管够。”
四号海洛因是海洛因中纯度最高的一种,而“三神”牌则是将军当年给自己制的毒品打的品牌,纯度能够达到98%以上。将军的势力没有垮台之前,这个牌子在众多吸毒人员心中也算是货真价实、有口皆碑。而突击队的人既然吸惯了“三神”四号,别的毒品自然就满足不了他们了。
“但只有这些娃娃兵,将军严令禁止他们吸毒,就怕他们染上毒瘾就不再对自己忠诚。并且,为了让他们只对自己忠诚,将军会让他们身边每一个跟他一起成长起来的小伙伴都变成他的敌人。
“那些孩子,太多了,就跟雨林里的蚊虫一样,大片大片。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穷越是生,养到四五岁就送来给将军换毒品,根本没把那些孩子当人。人太多了,也就麻木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好,我接手的那些都已经是半大的小子了,人能跟枪差不多高。那时将军定下的规矩,每个月,这些娃娃兵都会有一次考核。最差的那几个会被刷下来,调去突击队,这还是运气好的。长顺眼些的,就逼他们分化成Omega去当性奴,没两年人就没了。
“那个时候,我手下有个男孩子,瘦瘦小小的,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不能更多了。但是,长地真漂亮啊!越大越好看,眼睛黑黑,态度冷冷。平时谁也不理,就是对我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教官,他也从来不说一句软话……”
说到这,察英忍不住对着齐耀辉喷了一口烟,调笑道:“齐警官,他还没长开的时候就比你现在帅多了。”
齐耀辉屏住呼吸,等那口烟雾散尽,他才直视着察英的眼睛问道:“除了长得好看,他还有什么特征?”
“他的左臂上,有个红色的胎记。”察英不假思索地说道,抬手指了指自己左小臂外侧近手腕的位置。“大概就是这里。那胎记的样子很特别,颜色深深浅浅,看起来像是一簇火焰。不过,后来没有喽!将军的手下,手臂上都要烙个蛇形。于是,我就把他的胎记烫掉了。”
齐耀辉瞳孔一深,死咬着牙关克制住把拳头挥到察英那张笑脸上的冲动。“继续。”
这个时候,他的嗓音竟瞬间沙哑地不似人声。
“我带了他三年,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学生……”
……这辈子最好的学生?
不知为何,齐耀辉突然想起了年知非。他的好友张定国也曾用同样的话评价过年知非。然而,齐耀辉的思绪只是稍微一乱,便迅速收回,并未在他的心底留下任何的痕迹。
“……有天分,就是有一个毛病改不了,心软。每次考核,别的孩子都弄地血淋淋的。他不。只要能把人制服,能给人留一命,他一定给人留一命。可如果有人要拉他入伙,他也不,永远独来独往。每次考核呢,成绩永远不上不下。我知道他不止这点能耐,打过、骂过、罚过,饿过饭、断水断粮……”
齐耀辉忽而冷笑一声,语气极端坚定地道:“没有用的,他不会屈服。”
察英闻言,不禁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齐耀辉一眼。片刻后,他突然嗤笑一声,幽幽发问:“齐警官,您挨过饿吗?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吗?”
齐耀辉瞬间一窒。
“……挨饿的时候,胃里就好像有只猫爪子在抓。又热、又烫、又痛,偏偏身上一阵阵发冷,冷到发抖。等你饿急了,不但眼会花,脑子也会不清楚,眼前有什么都想往嘴里塞。哪怕是被毒死、噎死,那也比饿死强。”
察英缓缓说道,语调幽微好似恶魔在齐耀辉的耳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