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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后台就好像是吵吵嚷嚷的万圣节庆典,不同的人穿着或古典或现代的衣服成群结队的走过,各个老师间或过来确认调度。
这帮大一的学生练了两个星期,原本都找到了好些自信,一看到学长学姐身上飘逸的放松感,这时候心里又打起小鼓了。
舞台那边传来了主持人的报幕声,紧接着雨点般的掌声也可以隐约听见。
班长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大伙儿都部署完毕了,领着他们一起候在了旁边。
伴随着上一个剧组演完,幕布垂下,人们开始麻利的拖走布景和假树假马,主持人在幕前开始讲笑话拖延时间。
他们快速把桌椅道具全都布置好,按照重复了无数遍的顺序坐下。
桌子与观众席呈一个倒过来的T字,这样台下的人才能看见所有人的脸和各种动作。
秦以竹和领导们坐在台下,在幕布拉起来的那一刻,心里少许的紧张。
她参与了指导和教学,把大方向的重点解释的颇为明确。
但需要无数个小时抠出来的细节,是这些孩子共同完成的。
十二把不同款式的椅子从各地借来,八号坐着象征着真理和权威的法官椅子,三个跳梁小丑都坐着戏剧里才会出现的古典椅。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耳麦,说起台词来清晰入耳,情绪也全程都在点上。
从第一轮举手表决开始,群像就已经颇为清晰了。
重视这个议题,真正在思考生死选择的人,不仅坐的笔直,而且举手时有个标准的直角。
而像戚麟和其他几个心不在焉的,不仅垮着肩膀瘫在那,举个手也跟伸手拦的士似的。
在每个角色起来说话时,不同角色的形象被再一次的强化。
人们通过教养和立场的影响,来选择是否聆听其他人的发言,是否予以目光的注视。
低素质的角色会翘着二郎腿边说边抖,甚至当着大伙儿的面一会儿剔牙一会儿抠耳朵。
电风扇坏了,窗子又小,伴随着气温升高,脱衣服的脱衣服,拿衣角扇风的露着半个肚子,有的姑娘一脸嫌弃的又喷了点香水,惹得旁边的人猛地打了个喷嚏。
低头专心抽烟的,一会儿一个电话响起来的,还有脾气越来越暴躁,没事就用指节敲桌子的,全都在反应不同人沉默时的状态。
秦以竹越看眼睛越亮,笑容也扬了起来。
表演的改编,当真让人颇有些惊喜了。
电影和话剧不一样。
电影有特写和近景,可以引导观众去注意一些被刻意设计的点。
可是话剧是在一个舞台上,十二个人坐在桌子前,如何能有戏剧效果,如何能让观众意识到每个人的状态和立场转变,全都要进行话剧式的改编。
这时候,导演和演员的功力才进一步的被彰显。
坐在靠外的演员依次起身,或者在旁边接电话,或者是负气似的到角落里闷着。
被进一步暴露的、靠里的演员便如同得到了近景描写,更加轻松的能够吸引大家的眼球。
陪审团长看向江绝,语气颇为公事公办:“您说完了吗?”
那位外科医生看起来斯文又干净,连手腕的袖子也挽的颇为讲究。
“我能再多说两句吗。”
他的声线被刻意的调整过,更加清冷低沉,让人下意识地回忆起冷冰冰的手术室。
“当然!”温杭做了个请的姿势。
“是这样。”江绝看向盛天烁,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但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不同意您的结论,但我赞赏您的态度。”
他坐直了一些,脸上的微表情伴随着语境在不断变化,礼貌又友好的笑意有种亲切感。
“我是急诊科医生,在工作时,有时候病人已经认定是脑死亡了,身上插满了管子,非常痛苦。”他的语气克制又尊重,顿了一下又道:“家属因此就更痛苦。”
“他们讨论以后决定放弃治疗。”他的眼神往回收,语气开始回转:“尽管,让我同意这些,没有任何法律的障碍,可仍然也非常艰难。”
“尊重生命,是我赞赏您态度的原因。可我仍认为,这个富二代是有罪的,我说完了。”
“明白了。”陪审团长看向他身后的七号,安排道:“到您了。”
那同学愣了下,又下意识地看向台下此起彼伏闪烁的闪光灯,还有无数双的眼睛,张了半天口竟然忘词了。
江绝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但作为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设,他这时候不应该抢话。
下一秒,戚麟站了起来。
他压根不顾形象的拎着肩角儿给自己透气,大大咧咧的随手拍了拍桌子道:“你看,人家都觉得这没什么好讲的——事实都摆在这了,亲儿子杀爹,有罪!”
“您怎么能这样呢。”江绝看向他,又看了眼七号,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请您尊重发言的次序。”
“次序?什么次序?听见网上怎么说那孩子的了吗?”戚麟跟个二世祖似的撑在七号椅子旁边,翻了个白眼道:“在国外念了两年书,考不上大学天天闹事,还玩刀子——这得是个什么人呐?!”
那忘词的同学终于发现戚麟替自己把台词说了,猛地一点头道:“对!就是!”
“也不能这么说吧。”盛天烁立刻接了上来,帮忙圆场子笑道:“案件和私生活,不能构成直接的逻辑关系。您不能因为一个人私生活有争议,就直接说他就是凶手!”
戚麟跟他对视了一眼,开始按着本子继续说后面的词。
可等到案情推理的时候,乱子再次出现了。
这回不是忘词,是四号把后头的台词说串,直接加快了整个推理的过程。
江绝只咳了一声,礼貌地询问自己能否插句话,再开始用临时编的台词回转整个舞台的进度点。
戚麟其实把整本的剧本都背熟了,此刻接的又顺又自然,没有半分现挂的痕迹。
他们两人的角色其实毫无关联——一个是胡搅蛮缠,杠精上身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是冷静自持的急诊科医生,可在现场表演中的唱和与争执,自然的好像剧本本该就是这样。
——殊不知,真正的在剧本里面,他们连一句互动的台词都不曾有过。
可人物层次看起来相当鲜明立体,台下都被逗笑了好几次。
整整二十分种里,乱词儿的也有,说串的也有,吵上头没气儿说台词的也有。
大家还是现场表演经验不足,一个人出错其他人也会跟着乱。
可是戚麟和江绝就如同维持火车高速运转的管理员一般,在不动声色的引导和添补。
没有任何事先的商量,一切全凭对整个剧本的透彻理解。
戚麟当那个横插打诨的黑脸,江绝当这个好声好气打圆场的红脸,连现挂的台词都在不断暗示后头的人该怎么办——
长久的默契尽在其中。
调侃,反驳,打断,重复解释,没有被表述清楚的剧情也不断被引回正道,台下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最后一句台词说完,表演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五分钟。
现场没有钟表,进度条全凭直觉。
在大伙儿集体鞠躬谢幕时,台下的叫好声犹如雷涌。
所有人都手握着手,鞠躬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江绝握紧了戚麟的手,轻声说了句谢谢。
“应该的。”戚麟与他十指相扣,笑的坦坦荡荡。
作者有话要说: 《救场:从入门到入土》'作者:江绝/戚麟'
现场表演确实很容易出错……这个没啥好说的。
前期准备再多,后头演起来还是可能乱,忘词啥的全靠同行掩护(x
……
作话安利已被和谐。BIG BROTHER IS WATCHING U :)
么么哒 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36章
他们卸妆换衣服; 一起回去喝了顿庆功酒; 三三两两的回了宿舍。
戚麟知道江绝喝两口都可能出事; 席上也一直有意替他挡着。
大伙儿也没好意思劝,毕竟今天能搂住全程不崩,全靠这二位帮忙救场。
直到回了宿舍之后; 戚麟才拉着江绝重新做补水修复和面膜。
这要是别的学校,男生敷个面膜能被舍友嘲破天际,估计什么娘娘腔之类的烂词全都能往上扯。
但在靠脸吃饭的行当里; 脸上冒个痘都可能会错过片约; 学表演的基本上从护脸画眉到遮瑕修容全都得学。
不讲究的话,连卸眼妆都不会; 烂脸发炎都够人受的。
江绝从前不习惯这些,在时都大剧院的角色也都是淡妆形象。可小戚同学今天敷前男友; 明天敷雪肌精黑,基本上自己开一盒就随手送他一盒。
时间一久; 敷着面膜聊天成了日常放松途径之一。
戚麟举着手机,看着微博里又窜上去的热搜,慢慢悠悠地翻着吃瓜大众对自己的评价。
时戏院里有不少他的粉丝; 加之陈路那姑娘悄悄漏了口风下去; 没等开演就有好多人知道戚麟要公开演话剧。
从微博流传的视频来看,还真有人在好位置录了全程,不光全平台都已经转码上传完毕,一堆营销号又开始借着这事众说纷纭,想法子捞一笔流量。
“听这一条; ”他调整了下姿势,瘫在床上念道:“『别人都演得挺好的,戚麟这角色真是又俗又吵得慌,就知道抬杠插话,一点素质都没有!听他说话就想打他!』”
江绝在上铺放下书,眨了眨眼。
“还有这一条。”戚麟随手抚平面膜的边缘,继续念道:“『白皮鳞天天陪睡金主不是挺有钱的吗?这上舞台穿的什么垃圾货?淘宝一搜二十一件还包邮——他平时穿的那些都是借的吧!』”
江绝没忍住,笑的面膜都起了褶儿。
“还有还有!”戚麟又翻到一条,拉长声音道:“『戚麟一看就一无赖二世祖,坐没坐相还抖腿,真是本色演出——就这德行还这么多人粉,一帮小学鸡!』”
“你说,他们这算不算夸我啊。” 他坐直了一些,听着上铺隐约的笑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夸我业务能力过关呢。”
“是。”江绝两手摁着面膜,憋着笑道:“夸得很精准,都挺有眼光的。”
期末考试一结束,他们就要相继奔赴千阳影视城了。
入了这一行,如果有心往上爬,就不存在什么放假之说。
有些演员为了刷脸熟,能不要命的轧戏还四处赶通告,一年接好几部大长篇电视剧,睡眠时间早就变成碎块,能囫囵睡六七个小时不受打扰都是奢侈。
哪怕不是成年人,混这行的小孩和青少年也同样没得选择,更不提什么寒暑假。
休息一个月,就等于要拒绝好些个片约,以及无数个可能会突然蹿红的机会。
人人都想出人头地,人人都想一夜成名,可几千个几万个剧本摆在那,侥幸挑到真正对的剧本比抽奖还难——挑一次就要进一回剧组,拍戏不分白天黑夜,碰到坏脾气的导演更要受罪。
然而导演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上头有投资方,好些个金主都伸着手要回报,自己腰杆子不直拿钱手短,那就极有可能在拍的全程都有人塞各种阿猫阿狗的进来。
剧本不被尊重,电影能做成什么样全靠运气——就算大伙儿都杀青了,金主爸爸临时拉了个模特要给她加戏,该赔笑脸还是得赔。
江隼在千阳影视城已经断断续续地呆三年了。
他在这里修了一座白鸾城,为了《龙血玺》这部电影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