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徒留铁门空荡荡。
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同样被弄脏的校服外套,殷山越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他妈的,疯子。”
第二章
教学楼翻新过后又往上加盖了两层,整栋楼的高度提升很多。
祝归宁离开天台,握着满是水渍的扶手一瘸一拐地往下走,慢吞吞地挪了半天,也才堪堪走到二楼。
湿气从白色的墙漆后面钻出来,给墙面上画出几片阴影。鼻端萦绕的尽是霉味,祝归宁不太在乎,一路往楼底走下去,在抛光砖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黑色脚印。
今天是九月一号,开学第一天,祝归宁高二。
少年孱弱的脊背被沉重的书包压得有些弯曲,站定在漆着“理F”的班牌面前。
祝归宁有一点点近视,但是从没去配过眼镜,于是他半眯起眼睛,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小团皱巴巴的纸展开,看着里面油墨已经晕开大半的方正铅字,跟班牌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地比对过去。
灵海一中的分班考试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期末,小地方的学校,愿意读高中的学生并不多,因此整个高中部文理科加起来只有六个班,按成绩好坏命名,文科ABC理科DEF,好记得要命。
祝归宁兜里那张白纸就是他从校门口公告栏的分班名单上撕下来的两个角。
比对完以后,祝归宁把白纸重新揉成一个球,揣回自己的裤兜里,把书包往上拽了拽,伸手推开了钢板门。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面的桌椅统统是单人位,四十张整整齐齐排成了五列八行。祝归宁刚刚开的是后门,眼神都没往旁边斜,径直朝着教室里最角落的那张单人桌走过去。
他把小山似的书包脱下来放在桌子上,拉开了淡黄色的椅子,把自己往里边一塞就算是完事,眼看着祝归宁把两条胳膊往台面上搭,正欲埋头补眠,就被坐在旁边的一个鸡冠头叫住了。
鸡冠头把男式校服上面的假领带解开半边扣子,要掉不掉地挂在衬衫领口旁边,头顶上除了中间一撮,两边的头发剔得精光,五官也和斗鸡有八分相似,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死盯着祝归宁,尖声道:“哥们,这不是你的座位,要不你换一个?”
祝归宁今天醒得早,又被冯顺冯利带人一顿揍,现在恨不得窝在小书桌上长眠不醒,自然对鸡冠头一个眼神都欠奉。他把一张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从牙缝里面含混地挤出来一个“换你妈”。
鸡冠头登时不干了,瞪大一双斗鸡眼,揪起来祝归宁背后校服的衣领:“你他妈的敢不敢再说一遍?!”他之前一直自称在殷山越手底下做事,被那群校外的混子捧惯了,自然容忍不了一个新来的用这样不尊敬的态度跟他讲话。
祝归宁骨架小体重轻,被鸡冠头随手一拎,整个人就被拽起来一半。
他的头上还戴着殷山越给他亲手别的黑夹子,一张干净又斯文的小白脸出现在鸡冠头眼前,眼皮半撩,底下闪动着鄙视的光。
教室里面新换的木桌分量其实非常轻,动作一大就会影响到前后左右。鸡冠头把祝归宁拎起来,免不了间接推动了一把祝归宁前桌的椅子。
前桌脸上化着一副浓浓的朋克妆,两只耳朵打了七个耳钉,原本及膝的格子裙被她剪到了大腿根,恨不得把小太妹三个字纹在脸上。
被殃及的池鱼同学登时不干了,把差点儿因为撞击插进喉咙口的棒棒糖取出来,闭着眼睛回头冲着祝归宁低声吼:“TMD吵死了!你就跟吕庆换个位子能死啊?!我就草了,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能这么事儿逼又磨叽?!”
其实她从祝归宁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就不满意了。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那股从身后传过来、时隐时现的异味让她不得不注意起身后的动静来。而后鸡冠头连带着祝归宁一通乱作,更是点燃池鱼同学炸弹一样的的脾气。
池鱼同学忿忿,把棒棒糖塞回自己嘴里,睁开眼睛,朝自己后桌那个事儿逼同学看过去,一张烈焰红唇张张合合,疯狂输出:“新来的到底懂不懂规矩啊?角落这张桌子是你殷爷爷预定的你不知道……我操,吕庆,你他妈的有没有素质啊?讲文明懂礼貌欢迎新同学你会不会?不会放着老娘来!”
鸡冠头一开始听小太妹骂人还听得特高兴,频频点头,不时附和……只不过吕庆万万没想到,小太妹骂着骂着,直接调转枪口,对着他就是一顿乱喷。
吕庆满脸不可置信:“郎申莉你疯啦?骂我作什么?!”
名字叫做郎申莉的池鱼同学对此嗤之以鼻,一改之前如暴风雪般冰冷的态度,从自己口袋里面掏出来几颗名牌巧克力,眨巴着一双涂满了紫色眼影的大眼睛,鲜红的手指甲指了指吕庆的脑门,柔声向祝归宁道歉:“对不起,新同学,我朋友可能那里有点问题,人比较容易暴躁,你多担待担待哈。”乖乖,这新来的男娃子,长得也忒水灵了。
池鱼同学砸吧了几口棒棒糖,火辣辣的视线黏在祝归宁的脸上,撕都撕不下去。
吕庆目瞪口呆,松开了拽着祝归宁衣领的左手。
祝归宁宠辱不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刚想把郎申莉给的名牌巧克力揣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紧接着,他的指尖就触碰到了口袋里的一片湿意。
校服外套的衣角被之前天台上的污水浸湿,留下一片污渍,想必也是那些若有若无的异味的来源。
少年低下头,脸上隐约地露出来一个忧伤的表情,低垂的睫羽像是蝴蝶翅膀,遮挡住了他眼睑上原有的青黑色,在郎申莉柔软的少女芳心上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痕。
不仅是祝归宁自己注意到了校服的异样,心思细腻如郎申莉,同样也看到了那一片脏污。
“吕庆,”池鱼同学很干脆:“脱衣服。”
鸡冠头被郎申莉这位大胆的女同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捂起来自己的胸口,又兴奋又羞涩:“你你你你想干嘛?!”
郎申莉微微一笑,把就剩一根棍儿的棒棒糖拿出来,随手往吕庆嘴里一塞,堵住了那张一天到晚只会叭叭叭的嘴,紧接着笑眯眯地撸了撸自己并不存在的袖子,直接上手拉住了吕庆的衣扣:
“当然是……关爱新同学,人人有责啦。”
***
开学第一天,上午同学们忙着收拾课本,清理教室,忙忙碌碌地混掉了小半天。直到下午那一道在灵中响了十几年的刺耳铃声响起来,才算真真正正地开始了“开学第一课”。
理F今年换了个刚刚从师范大学读完研究生的男老师做班主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不假,刚刚开学的第一堂课,他就打算把手底下这群东倒西歪的小崽子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新老师姓秦,全名秦靳,穿了全套的西装,脚上蹬着锃光瓦亮的皮鞋,黑色领带一丝不苟,手里捧着花名册,正在用好听又标准的男中音——点名。
除了有些年少秃顶的迹象,秦老师的其他地方可谓是点点突出,样样优秀。
一个班只安排了正正好好的四十个人,从头点到尾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秦老师有心,排列花名册的顺序不按成绩,而是按姓氏的笔画从少到多往后排。
他按着顺序点下去,很快便念到了祝归宁。
本来含着块薄荷糖的郎申莉还有些担心窝在角落里面睡觉的祝同学会不会因为熟睡而错过点名,很快,从自己背后传来的一声凉丝丝的答到便打消了她的顾虑。
郎申莉眼神在年轻老师的帅脸和同班同学清秀的后脑勺之间不停切换,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只胖头鱼,能够一次性把两个帅哥一起看全。
吕庆则裹着祝归宁那件脏兮兮臭烘烘的校服,恨恨地磨着牙。
祝归宁对于外界的风云变幻无知无觉,除了点名的那一个瞬间应了秦靳一声,其余时候都秉承了鸵鸟一族的优良传统,埋着头睡得天昏地暗。
花名册很快见了底,这个班上的同学姓氏都简单,没什么稀奇古怪的生僻字,转眼,秦老师便念到了最后一个名字:
“……殷山越。”
教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无人应答。
秦老师认真负责,只当是殷同学没听清,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地又喊了一声:“殷山越同学?”
窝在角落里面的祝归宁露出来的半只耳朵动了动。
开学第一天就逃课,秦老师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大度地决定给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同学一个台阶下:“……看来殷山越同学大概是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了啊。”这一节课在秦老师的计划中,本就是用来和同学们熟悉、交流用的,因此他并不愿意把课堂弄得太僵硬,只打算着课后再找小殷同学谈谈心。
哪曾想底下的吕庆在听到“请假”两个字以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喊一声:“不是!”
“我们老大,想上学就上学,想逃课就逃课,从不请假!”
郎申莉被吕庆的沙雕操作震撼了,脸上露出来一个惊恐的表情。
全班同学倒抽一口冷气。
秦老师初出茅庐,哪里见过这种自己往枪口上撞的阵仗,一时间有些头晕。他伸手扶着讲台边沿,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声线都颤抖:“那你知不知道,殷山越同学逃课去了哪里?”
“我知道。”就在吕庆准备开口,替他的老大哥继续放厥词的前一瞬间,从教室角落里传出了一道又冷又硬的沙哑嗓音,打断了鸡冠头未出口的胡诌。
祝归宁头顶上的夹子有些松动了,掉下来几缕柔顺的黑色碎发,散乱的铺在额前:“老师,我知道殷山越在哪里。”
第三章
祝归宁拒绝了郎申莉和吕庆同他一起上天台的请求,身上穿着码数大了好几号的校服外套,在全班同学无言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往后门外面走。
钢板门是新装的,上面淡蓝色的塑料膜都还没撕干净。祝归宁跨出门槛,回身的同时顺手将后门带上,临走前手腕上面校服的金色袖扣把薄膜刮带下来一小块,支棱在扣子上面随风飘荡。
祝归宁站在阶梯前面抬起左脚,从收紧的裤腿下面露出来一小截红肿的脚踝。踩上地面的一瞬间,锥心刺骨的疼痛激得他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也是有技巧的,很显然,冯顺冯利深谙此道。之前他们趁着午间休息,谁也没注意的时候,勾着祝归宁的脖子就往天台上带。
先是四个人围成一圈,像踢皮球一样,把中间的祝归宁从一个人手里推向另一个人手里。惯性会让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方冲过去,还没到能够控制着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就又会从另一个角度受到一股推力……那种任人摆布的滋味,相当羞辱。
等到四个人玩够了,其中一个人只需要往旁边一站,就能让祝归宁被推搡着摔在污水里面。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让冯顺冯利两个人既能达到出一口恶气的目的,也能在小弟面前逞一逞威风。
……祝归宁面无表情,垂下睫羽,握紧了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顶楼的天台蹭过去。
*
聚在灵海一中顶上的那片乌云终于舍得散开,阳光不算吝啬,大片大片地泼洒下来,炙烤着天台上面那几滩污水,帮助它们肆无忌惮地往外面吐露臭气。
跟整栋教学楼的精装修比起来,天台可以说是修建得很粗糙了。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绕着好几大圈铁丝网,足足有两人高,顶上经成站着一排圆溜溜的麻雀,把高耸的铁网当作歇脚的地方。
瓷砖只延伸到铁门前面就停止了,整个天台上面干硬的水泥裸露着,经受风吹日晒。
大概是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