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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松了一口气。
元宝撇着嘴跟进来，眼神依然恐惧，“少爷，我果真看见了的。”
陆嘉掀开床帘，“哪里有蛇？此处是佛门清净地，就算有畜生也不敢胡来。也许是山间雾气，扰乱你的视听，才有误会。”
陆嘉顿了顿，说：“若是你害怕，可以去山下和住持他们住到一起。让马夫进来照顾我就好。”
元宝将摔碎的瓷杯收拾起来，睁圆了眼睛看着陆嘉，“是元宝唐突了，老爷将少爷送到这千里迢迢的地方，是为了少爷的身体。”
“就算有，有蛇，也该元宝保护着少爷。”
说完又委屈地看了一眼陆嘉，“可少爷怎么能赶我走呢？我跟了少爷八年，少爷却……”
陆嘉头疼。
只得随意劝解几句，让他早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陆嘉在古寺沉重的钟声里醒来，元宝进来伺候他梳洗完毕，就到旁厅准备早饭。
陆嘉看着自己多出来的一大截头发，自言自语，“我不喜欢这么长的头发，夏天会很热。”
“而且梳着好疼，还容易掉。”
系统回答：“抱歉，请您忍耐一下，结束了就好了。”
“头发都被扯完了。”
“陆先生这具身体是病人。”
“还会再长吗？”
“不会。”
“为什么，那不是掉着掉着就秃头了？”陆嘉神色莫名。
“陆先生这具身体严格意义上说，已经死了。”
“好吧，我忘了。”陆嘉又问，“你一直待在我脑袋里吗？”
系统说，“不是的，我刚刚被处分了，在写检讨，所以到你的识海里找一点参考资料。”
“我的识海？”陆嘉惊奇地问，“你怎么找？”
“只是在你看过的书籍新闻这一范围内可以查找，我们是有隐私保护的。”
“没关系，那我的识海里有些什么？”
陆嘉脑海里出现一片黑色的漩涡，密密麻麻的星点遍布。
系统声音顿了顿，说：“陆先生博览群书，只是都模糊不清、极难辨认。”
陆嘉一边喝粥，一边回答系统：“我的记忆力不好，看过的东西，总是回头就忘，好像是从我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就开始了。看再多书，都会在某天醒来全没了印象。”
“脑袋里长了个不该长的东西。”
“陆先生完成任务就好了。”
“但愿吧。”
系统没有回答，陆嘉也不再问。
住持每三天到后院一次，为陆嘉针灸，针灸过后便是药浴。那药汤混黑不清，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如此过了几日，陆嘉感觉肺腑间不再艰涩。
对这灵药也充满好奇。
陆嘉便在这别院住下了。
日常起居都由元宝照顾，陆嘉实在受不了穿衣服都要人伺候，以锻炼身体为由提过几次以后，元宝便不再每天天不亮就进来伺候。
小重山离京城并不太远，但却杳无人烟，只有山林中虫鱼鸟兽为伴。
普济寺便在这云烟深处，返璞归真。
第3章 第三章
在陆嘉都要觉得这是场跨时空的旅游的时候，系统终于有事让他做了。
一天夜里，窗外雷鸣大振，天边金蛇腾舞。
陆嘉让元宝关了门，先去歇息。
他径自躺在床上，穿堂而过的山风夹着屋子里新生的药味，熏得他微微欲睡。
正欲闭眼时，却听到一声哀鸣，仿佛是从屋后山间传来，甚是凄厉。
陆嘉和衣起身，喊了元宝几声，不见回应。
“陆先生要接任务吗？”系统的久违的声音响起。
“什么任务？”
“去救一条蛇。”
陆嘉又问：“刚才那声音是那蛇发出的？”
“是的。陆先生接了这任务，可以赚积分点。”
“积分拿来干嘛？”
“换东西。”
一块巨大的屏幕出现在陆嘉脑海里，上面列着数不清的东西，从衣服零食，到桌椅手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部电视剧。
“还可以换手机？”
系统看穿他的心思，“要在有网的地方才能使用，陆先生如果能找到网就可以。”
“好吧。”陆嘉只能再看其他的。
“可以换电视看？”
“是的。需要试播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小时新闻联播。”
如果有电视，至少不用每天发呆。
他也不是完全与社会脱节的人。
陆嘉想了一下，问：“我接，怎么救。”
“陆先生往后山走便可。”
陆嘉轻手轻脚起床，换了一身衣裳，外面雷声正盛，又带了竹骨伞，才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这声音，陆嘉总觉得自己听过。似乎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声音。
他甚至并没有觉得可怕。
即便系统没有提到任务，他可能也会去看看。
沿着山后小路往上，后山树林茂密，却一点鸟叫虫鸣也没有，安静得过分。
那凄切的哀鸣仿佛也只是转瞬就消失。
白日里层峦耸翠的田园景致，到了夜间竟多了几分阴森与荒凉。
陆嘉在原地踌躇不前，那声音消失不见，难辨方向。
“左边。”系统提示他。
路边向左有一条小径，泥土松软、还带几串脚印，应该是方便取那珍贵的山泉而开辟的。
小径新辟，两旁杂草、灌木丛生。
陆嘉走得不甚轻快，待走到那泉时，已是大汗淋漓。
一身衣裳，被勾破了好几处。
山泉只是一眼普通泉的造型，聚成一个小水洼，水波微微荡漾。
泉眼上有一山洞，洞口写了“勿入”两字。
陆嘉便坐在泉旁，细细倾听山洞里的声音。
万籁俱寂，只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风声。
夹杂着微弱的腥气。
“里面有人吗？”不见回答。
陆嘉想了想，又问：
“有蛇吗？”
“是你发出的声音吗，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话音未落，陆嘉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更静了，山间夜里本不该如此死气沉沉。
此刻却像是被人按下消音键。
就好像连空气都在随着某种情绪而波动。
洞内传来一阵狂风，一条蛇尾自洞口伸出。
在陆嘉眼前一晃，卷着他就进去了。
陆嘉发出惊呼，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拖到洞内。
陆嘉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上山，主要还是系统在他出门前告诉他，没有危险。
此刻也有些哭笑不得。
那蛇尾卷他进来，便又隐到黑暗之中。陆嘉只在黑暗中恍惚见了点山石轮廓，并不十分清晰。
这蛇拖他进来，却不吃他，料想自己也应该是安全的，胆子就大起来。
陆嘉坐在一块散落的石头上，揉着自己的腰，“你为什么抓我进来？”
四周十分寂静，没有人回答。
“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嘉感觉自己脚被轻轻碰了碰。、
他顺着自己的腿摸下去，是一截光滑的尾尖。
“你受伤了？”
那湿滑的尾巴尖又碰了一碰他的脚踝。
好像是在确认这人有没有害。
又像是在犹豫能不能下口。
“你身上有伤，但是自己没有办法，所以求救，但是只有我听到了？”
陆嘉根据系统的描述说。
陆嘉的脚踝被蛇尾轻轻圈住，那蛇尾甚至滑过他的小腿，冰凉湿滑。
陆嘉禁不住笑了一笑，“我能做些什么？”
那尾巴尖缠得紧些，朝洞里拉拉，陆嘉便由着它，慢慢摸索着走过去。
那蛇尾已滑至腰间，紧紧缠着陆嘉，山洞角落里，陆嘉隐隐约约看到有一点红色闪过，似是一双眸子。
再然后，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黑暗里，两条红色的细线闪过。
仿佛是蛇的瞳孔。
“少爷，少爷！”陆嘉在元宝的喊声中悠然转醒，一时有些呆愣。
床顶横梁在他眼里变成两根，虚虚晃晃，看不真切。
他使劲眨眨眼，又变成一根。
自己已不在山洞中，身上的衣衫也换了一套。
“少爷，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元宝看陆嘉迟迟不应，又重复了一遍。
陆嘉揉揉酸疼的脖子，才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声音怕是山下都能听见了。”
元宝这才满意了，“少爷先起来吧，都午时了，我去热些粥。”
陆嘉说：“给我拿点消肿的药，喂了一晚上蚊子。”
元宝作势要掀被子，说：“少爷哪儿被咬了，我替少爷上药。”
“不用了，先拿来吧。够不着的我再叫你。”
“少爷要不去我那屋，我那没蚊子，比熏了樟叶还清静。”
陆嘉摇头，“不用，大概是起夜的时候被咬的。”
“少爷何必跑那么远，明明屋里……”
陆嘉放下揉脖子的手，说：“没事，多走几步锻炼一下。你下去吧。”
元宝走后，陆嘉才仔细摸了摸后颈，没被吃掉，只是咬破了皮。
一小块皮肉微微肿起，两个小疤藏在头发里。
倒不是很疼，只有一点皮肉肿胀的痒意。
眼前却犯不住一阵发昏。
“陆先生终于醒了。”
“昨晚那蛇，就是之前在这屋里的蛇？”
“是的。”
“他之前在这屋里养伤？”
系统的声音似乎有一点无奈，说：“是。”
陆嘉又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系统，“他咬了您一口，顺便，吸了些血。”
“它以人血为食？”陆嘉骇然。
“陆先生的血对他有奇效，那蛇不以人血为食。”
陆嘉这才放下心来，若是平白救了一个危害世人的怪物，任谁都会难以接受。
只是，“什么叫我的血是它的解药”
“抱歉，我不能回答。”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一转眼，陆嘉已在这普济寺过了三年有余。
身体调养好了大半。
至少一块豆腐是撞不死他了。
陆嘉住在后山别院，却时常下山到普济寺里。
普济寺后开了一片菜地。
那个小和尚，慧觉，便负责打理。
元宝倒是喜欢种菜，和小和尚也有的聊，往往是他俩下地。
陆嘉就靠在田埂边，一只手挡在脸上遮住太阳，一只手折了根茅草含在嘴里。
开始他还要端着少爷架子，后来实在累。
元宝又傻乎乎的，以为是身体调养好了，他家少爷才开朗起来。
陆嘉就放下三分戒备。
他的身体还是太弱了，往田里站久了都会晕。
何况元宝也不肯让自家少爷干活。
元宝头戴草帽，手拿镰刀，和慧觉有说有笑地割着野草。
陆嘉看着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晃得他头晕。
孟嘉也学他的样子，弯腰扯了一把野草。
又挑出一根含在嘴里。
这野草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草芯却有一股甜味。
山里没什么可玩的，除了吃药，就是看山看水，闲得无聊。
陆嘉忍不住想早点下山。
“小七，什么时候能下山？”
“快了，陆先生别急。”
元宝下山找慧觉的时候更多了，陆嘉却依然不爱下山。只爱在院里坐着，看山看水，听风吹花。
甚至有时元宝早上出门，中午拿饭回来时，陆嘉还在原地，有时睡着了，有时还睁着眼，姿势却没动过。
他不知道，那时候陆嘉正在脑海里商量着换个电视剧来看看。
自己毕竟不是纯种古代人，习惯了电子设备的人，哪怕看点新闻联播也好。
“小七，在吗？”
“在的，陆先生。”
“上次你说的积分，我有多少？”
“陆先生完成一个支线任务，获得奖励4000积分。”
系统回答，“陆先生有需要购买的东西吗？”
“给我放电视看吧。”
系统沉默了一下，“陆先生想看什么，一部电视剧500积分。可以循环播放。”
“这么贵。”
“抱歉，陆先生。这是上面定的价格。”
“没事，你那儿有《意难忘》吗？”
系统迟疑了一下，“有的，陆先生，您要看吗？”
陆嘉诧异，看来是不论长短的，“不用了，放喜羊羊与灰太狼吧。”
于是陆嘉和系统一起看起了羊捉狼。
系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袋瓜子，一串葡萄，葡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透着凉意。
据系统说，这是员工福利。
陆嘉便一边在脑袋里吐起葡萄皮。
一边在这闲散的日子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