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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小心!”
一个刺客已经乘乱翻身上了马车,车夫早被乱刀砍死。
眼见就要举刀砍下。
第10章 第十章
忽然之间,万籁俱寂。
风声,喊杀声,树叶晃动的声音,刹那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流阻塞住,全都陷入一片死寂。
那刺客举起手中弯刀,正欲行凶的动作一顿。
不知为何突然动不了。
一股寒气自脚下升起,猛地钻到头上。
若有若无的雾气缠绕着他的手腕,勒得他青筋暴起,却动弹不得。
他心头剧震,额角密密麻麻的汗水。
突然间,树林中射出一支柳条,破风而来,正中那刺客眉心。
翠生生的柳叶还带着湿润的水迹,凝成一颗水珠。
风,又起了。
那一滴水珠滴落在地,仿佛血珠滚落玉盘。
就在这极静之中,一人自树林深处走出来。
站在马车旁。
一只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
陆嘉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只手,纤细,素白,莫名带点清冷。
让人忍不住想知道,握在手中,是不是一样冰冷。
见陆嘉迟迟未动,帘外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
陆嘉顺势掀起车帘。
抬眼,马车旁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眼瞳深邃,含笑看着陆嘉,“怎么,吓坏了,还是看傻了?”
陆嘉脸上微烫,那人左手依然拎着车帘,右手却把玩着一片柳叶,仿佛谪尘仙人,世事污泥,不入法眼。
这样的人,见一次,难忘终生。
这是桥上调笑他的那人。
看到孟行舟朝这里走来,陆嘉回神,朝那公子拱手,“好巧,又见面了。多谢救命之恩。”
孟行舟也朝那男子抱拳,“多谢恩人,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那男子微微蹙眉,只看向陆嘉,“我救的是你哥哥,要谢,他已经谢过了,与你何干?”
“况且,我与他早就相识。他帮我一次,我帮他一次,正好。”
“哥哥,这……”
陆嘉捏捏鼻梁,也不知如何接话。
只好说:“的确见过的。”
至于如何帮他的,略过不提。
孟行舟这才说:“救我哥哥,便等同救我。还望恩人告知姓名。来日再见,必有重谢。”
陆嘉也随他附和,点点头。
那男子回头看了孟行舟一眼,“我么,淮钦。”
又朝陆嘉说:“不过,倒是有个忙需要你帮。”
陆嘉愣住,“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淮钦点点他的手,陆嘉张开手,淮钦将那片柳叶放在他手心,“带我去西北临城,我不识路。”
淮钦话说完,便靠坐到车沿边,微微合上眼睛。
孟行舟一皱眉,这人态度自然,仿佛和哥哥早就相识,哥哥却说只见过,不得不问清楚:“你去西北临城做什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西北?”
淮钦靠在车沿上,“唔,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镇远大将军回西北了。”
“至于为什么去,我要去找一个人,接他回去。”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孟行舟气结,干巴巴地说:“没有了。清点一下东西,上路吧。”
就这样,淮钦便加入陆嘉他们,一齐往西北去。
一路上,淮钦并不多话,常常靠在车沿上便睡过去,日头大了,就钻进车厢,斜斜靠在陆嘉旁边。
一到饭点,就钻到林子里透风。
孟行舟却也不多问,只说高人自然不同寻常。
路上又遇上几波追兵,都被淮钦摆平。
他没有固定的兵器,一花一叶,均可伤人。
却不见半点血珠。
陆嘉问他的时候,他捏着陆嘉的发尾,“兵器,能杀人就算吧。世间万物,都能伤人。”
“我又何必非要那大刀长剑。”
“这风景如此干净,平白让那血腥玷污了你的眼睛,岂不可惜。”
陆嘉扯回自己的头发,耳尖微红,不再跟他说话。
如此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天气转凉,外边也不再热了,也快到西北临城了。大军在前头休息。
陆嘉便下了车,一路走走停停。
他猜也许是风水问题,他跟邺城,八字不合。
出了邺城,就不再犯病。除了身上经常又冷又热。
要是多走走,就能好许多。
到了饭点,陆嘉找了一块大石跨坐着休息,随身掏出一本话本子来看。
这是贺明礼从城南书屋拿来送给他的。
里面全是神仙妖怪,陆嘉看得津津有味。
孟行舟替他拿了干粮,坐在他身旁,“哥哥,还有几天便到西北临城了。我已让斥候前去通报,打理干净你要住的别院。”
“好。”陆嘉放下话本,一边啃干粮,一边打量着山那边的黄沙。
一路过来,矮小的树木,狂风和扬起的黄沙,成了常景。精致的亭台楼阁,和烟雨朦胧的江南人家,已埋在青山那头。
孟行舟递给他一壶水,“哥哥一路都没问过我有何打算。”
陆嘉接过水喝了一口,“我是你哥哥,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心,我都是相信你,支持你的。你不说,自然是怕我担心,我便不主动问。”
陆嘉放下水壶,“朝堂上的事情,你比我懂。但该怎么报仇,我心里也知道一些。我倒是担心,你是不是嫌弃哥哥没用,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孟行舟赶紧拉住他的手,解释道:“哥哥冤枉我,我只是不想哥哥担心。从小都是哥哥照顾我,现在总算是轮到我来照顾哥哥,又怎会嫌弃?”
孟行舟随手扯来一根野草,在地上戳弄着,“此次我请旨回西北,并立下军令状,永不入京,便是为了报仇。皇帝昏聩,也该到倒台的时候了。我已联系好父亲生前的学生,再联合大皇子,时机一到,里应外合,杀姐弑父之仇,便可得报。”
陆嘉抬眸看着他,“皇帝怎会轻易相信你的誓言?”
“我把在他看来我最珍贵的东西典当给了他。”
陆嘉紧皱着眉头,说:“是什么?”
“哥哥,那都不是重要的,以后我会告诉你。”孟行舟抬起头,眼神灼热,“哥哥你相信我,我会回到邺城洗刷我一门清白,报仇雪恨!”
陆嘉低着头,“嗯。”
斥候回来回话,孟行舟就先走了。
陆嘉无所事事,看着远处的黄沙落日发呆。
淮钦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在现实世界里,陆嘉并不是喜欢出门的人,没有去过这么干燥的地方,这具身体也不很适应这种极端的天气,醒过来就恹恹的,倒是常和淮钦睡在马车上。
淮钦。
陆嘉喉头滚过这个名字,心里暗暗有了些别的猜测。
一样嗜睡,偏凉。
对自己仿佛认识许久。
是或不是,倒还缺个确认的机会。
陆嘉走后,淮钦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看着那根被戳得断成几节的野草,一挥手,那处便长出一丛小草,每一根都同地上的杂草无异。
枯木逢生,焕发无穷生机。
天气炎热,一路奔波,陆嘉早已热出一身细汗。
营地附近有一条小河,上游形成个小池。
等到夜深人静,明镜高悬。陆嘉换了衣袍,准备出门。
“小七,淮钦就是那条蛇吧?”
“是的。”
“你说我现在去,会碰到他吗?”
“陆先生早有打算。”
陆嘉笑笑不说话,朝着那个小池子走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月亮高悬,映照大地。树影斑驳后,波光粼粼。
清冷的山泉水此刻却泛起一阵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淮钦倚在一方突出的岩石上,一只手枕在后颈,一只手随着水波晃动着。墨色长发柔顺地贴在他的脸侧,神色慵懒从容。
水下一条蛇尾微微晃动着,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从容,而又孤寂。
陆嘉坐在他身旁,脱下鞋袜,泡在池水里。
池水微凉,并不刺骨,不由得发出一点满足的喟叹。
水波微动,淮钦却并未睁眼,只是那蛇尾却自顾缠上陆嘉的脚踝。
刚才的孤寂仿佛只是个泡泡,见了光,就争先恐后地破开。
混在月光里,无故生出一点朦胧的暧昧。
仿佛没看见缓缓拨弄水波蛇尾。
陆嘉并不说话,只是靠在一旁的矮石上。
与淮钦仅一步之遥。
陆嘉伸手掬起一捧水,自脖颈淋下。
淮钦紧闭着的眼眸终于颤了颤,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嘉抬头看着小池旁的树,枝桠里散落一点月光,碎碎地铺在池子里。
“你的眼睛,逆着光,有红色。”
“还有一种,嗯,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不早说。”
陆嘉晃晃泡在水里的脚,那蛇尾便滑了下去,幻化成一双腿。
结实的肌腱带着水的光泽。
他看了看淮钦,这才斟酌着说,“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没说。”
淮钦将一头墨发全拢到身后,“那你现在知道了?”
陆嘉收回眼神,朝山泉处走了几步,“知道了。”
淮钦一动不动,摸摸自己小指,看这不远处弯着腰掬水来喝的陆嘉,那身躯柔韧而清瘦,相比小重山上初见时,多了些肉感。
那时他正是伤重,三百年前飞升失败,醒来后一身皮肉俱毁,幸而小重山灵气充沛,他才能逐渐修炼回原样,只是皮肉俱全,内伤不愈。
曾点化他的道士说过,他天生地长,本是尊贵神格。
却偏偏天生缺了情根。
不渡七情,不尝六欲,不能参透七苦。
飞升有缘无分。
灵蛇百年一蜕皮,对他更是折磨。
几乎是夜夜辗转,难得清明。
那夜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哀鸣,却引来这凡人公子。
他并不滥杀,也没有以人血为食的嗜好。
只是这人不顾危险,执意上山,又言辞恳切,他便起了玩心,想吓他一吓。只是不曾想,他的血对自己竟有奇效。
内丹上隐隐浮现的裂纹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
等他回过神来,怀里的小公子已经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赶紧松开他,送回山下别院,见他一身泥污,又给他换了一身衣裳。
那时他腰不足一握,瘦骨嶙峋,一双手更是轻薄得血管都轻微鼓起。
后来他便常常下山,每月只吸一口血,又反哺他一点灵气,温养身体。
只是自身重伤,不能长久化形。只能偶尔借山间灵气大盛,才能变成人。
等到能化出形来,才下山寻他。
再后来,便跟着他去了邺城,又来了这西北大漠。
天地宽阔,小重山上茫茫不知终日的昨天,已是过去。
他走到陆嘉身后,说:“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要以身相许的。”
“天上地下,只要你魂魄尚在,我总能找到你的。”
陆嘉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说:“不要你报答!”
行军途中,最难熬的不是路程遥远,而是每天的干粮。
陆神色恹恹,看到干得咬不动的饼,胃里忍不住冒酸水。
他神色不动的吃完了,又抱着水壶小口喝着。
已经要到临城了。
大概是靠近军事要地,一路过来,方圆十里不见人烟。
更不用说热饭热菜。
路过一条小河,河边一闪而过的鱼长了勾子。
陆嘉被勾到河边。
原主喜欢吃鱼。
孟行舟已经看到他的动作,吩咐人下了水抓鱼。
他依然记得原主的喜好。
只是那鱼狡猾,不好抓。
陆嘉看得着急。
陆嘉不喜欢,他怕鱼刺。
但是顿顿干粮,以及孟行舟看过来的眼神。
让他上钩上得心甘情愿,坚定不移。
淮钦坐在他身边,说:“喜欢吃鱼?”
陆嘉伸手拨弄着水波,说:“不喜欢。”
“干粮吃烦了?”
陆嘉点点头,“嗯,不好吃,就想吃鱼了。”
他又指着水里的鱼,说:“看得见,抓不着。”
淮钦挽起袖子,说:“我给你抓。”
陆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淮钦就步入水中。
别人怎么抓也抓不住的鱼,到了淮钦这儿,,就像是鱼抓他。
一尾一尾往他身边游。
只有三四条,也不大。
淮钦捉了递给水里无功而返的士兵。
陆嘉看着水里的淮钦,哪怕在水里抓鱼,他也依然是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