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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行吧，”客人笑了两声，“我，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最好的兄弟今天结婚了。”
“那您应该高兴才对啊。”
“是啊，本来是该高兴的，我从小就以为，他结婚那天我肯定是他的伴郎，可你知道吗，我今天连邀请函都没收到…”
客人说着说着，一抬头又喝光了一杯百加得炸弹，“和他结婚的是我前男友。”
Patrick露出同情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别，别这么看着我，”客人笑起来，眼角笑出了泪，“用不着同情，我啊，他妈的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活该。”
开酒吧好几年，这样的客人Patrick见过许多，他们花钱买醉，借酒消愁，却不知道钱买不来心安，酒消不了悔恨。到了明天早晨，除了宿醉的头疼，什么都留不下。
“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喝酒除了伤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因为我喝不到后悔药，只能喝酒。”客人醉眼朦胧，说话也不大利索了，“我那个发小啊，小时候我们在外面玩儿，遇到挣脱了绳子的狗，他护着我，自己被咬伤了，打了好多针…”
“我们一起闯了祸，他都说是自己做的，从来没把我供出来…我惹事打架伤了人，不敢跟家里说，每次都是他帮我处理，替我跟人家道歉…他真的是我最好的兄弟，可他怎么能真的生我的气？”
“我真不想失去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鬼迷心窍…我就是生气，才一时冲动，给他发了那种视频，你知道吧，就是我和我前男友那种…发完我就后悔了，真的，可他再也不愿意搭理我了…”
“听上去他是把您当做最好的兄弟，”Patrick说，“可我只听到他对您好，没有您对他好的例子吗？”
“怎么没有！”客人情绪激动，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我…”
客人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竟一件都说不出来，半晌，颓唐地坐下了。
“先生，您还是回家吧，我的酒吧不能接待未成年人。”
“什么未成年？我都快29了！”
“是吗？可真看不出来，”Patrick有些刻薄地说，“别说二十九了，我九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宇宙中心了，您还活在梦里呢？”
“你胡说什么！”
“您听听我是不是胡说，您家里条件应该特别好，是个众星捧月的富二代吧？”
“嗯。”
“独生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谁都让着您，没人和您抢过东西吧？”
“是又怎么样？”
“一群朋友里面您是最小的，大家都照顾您，一起玩没让您操过心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您被惯坏了的意思。您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您的好，从来不想着回报，稍有不如意就一副全世界对不起您的样子，撒泼耍赖，伤害了别人自己还好像很委屈很有理，说实话，您的发小和您前男友摊上您真挺倒霉的。”
客人应该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种奚落，一时语塞，竟忘了反驳。
“让我猜猜，”Patrick继续说，“您没有跟他们两个道过歉吧？”
“我其实特别内疚，我想过道歉，发完视频第二天我去他家门口站了好久，可我没有勇气，我不敢见他们…”
“既然没道歉，那您的愧疚就一文不值。”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人家原不原谅是人家的事，您道不道歉是您的事。”
看着客人一脸茫然的表情，Patrick又有些心软：“先生，这世上有一小部分极其幸运的人，生活对他们特别宽容，他们一辈子都不用长大，可以永远任性自私，可您要是没那么幸运，还是趁早长大吧，越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客人迷迷糊糊地走出酒吧，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打几个字又删除，如此来来回回好多次，才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嘉木哥，小安，对不起。”
可惜信息没能发出去，客人被聊天界面弹出的鲜红的感叹号刺伤了眼睛，眼圈红了。
代价这就开始了吗？
客人握着手机，在冷风中的酒吧门口靠着墙慢慢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久久地一动不动，如果这时Patrick往外看，也许会把他当成一座孤单又伤心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