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后,也不等霍定恺反应,何益笑眯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江寒看着霍定恺拆开信,看了几行,那黑锅底一样的脸色,变得愈发黑了。
他忍不住担心道:“谁来的信?”
霍定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江寒一眼:“无聊的人。”
然后,他把信三两把揉成一团,似乎是想扔字纸篓,但又忍住,团在手里,转身上了楼。
江寒想想,还是担心,他只好跟着上了楼。
进来书房,霍定恺正坐在窗前发呆,那样子,也不像是特别生气,却像是有些迷惘。
见江寒进来,霍定恺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江寒关上门,轻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霁是来当说客的。”霍定恺冷冷道,“还记得你支教的那个小学么?盛铖做慈善,给它盖了新校舍。”
江寒笑起来:“当然记得,狗蛋到现在还给我来信呢。那是你想出来的名堂吧?”
霍定恺哼了一声:“我只是牵了个头,主意是我出的,刚开始是盛铖一家,针对的也只是最早的一个省,后来慈善基金会就独立了,好几家企业联合起来一起做,目前项目已经遍布全国。下个礼拜基金会有个慈善酒会,会上将展出新闻记者拍摄的乡村教育的照片,当然也是为了募捐和宣传——基金会的名誉会长,是容晨。”
江寒终于听明白了。
“容霁想让你出席基金会?”
“我不会去的。”霍定恺淡淡地说,“看在慈善的份上,盛铖照样出钱,但我不会露面。让我和容晨两口子一起站在台上?他这辈子也休想!”
江寒走到墙角,他弯腰拾起扔在地上的铜镇纸,将它放回到桌上。
“容主任不该提这样的要求。”他说,“他明知道你不会去。”
其实容霁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这个慈善酒会,他主要的目的,是来劝霍定恺停止打压金奕地产。
因为霍定恺下了狠心要报复,好些不相干的人也被迫卷入风波,而且他的目的完全是针对性的,很多举动不利于盛铖本身,这就与经营的本质相违背了,所以包括郝林和姚致敏,都跑去容霁那儿诉苦,希望他能劝一劝霍定恺,不要再意气用事,还是把精力和资源留着发展盛铖自身吧。按照姚致敏的话,就算霍定恺把金奕整垮了又如何?说到底容晨还是姓容,有些事实是更改不了的。霍定恺这是兄弟阋于墙,容晨已经尽量绕开走了,他还死追着不放,这不更把容晨往任祖年那边推么?
因此,出于大局考虑,容霁这才跑来劝霍定恺,他是希望霍定恺出席温暖教室的慈善酒会,借此给外界释放一个信息:盛铖回归到原有的道路上。
但是霍定恺不肯。
……他当然是不肯的,江寒暗想,这家伙正闹得欢呢,这种时候让他罢手,他怎么可能同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江寒又问。
“不怎么办。”霍定恺粗声粗气道,“总之我不去就是了。”
江寒下了楼,霍定恺坐在椅子里,他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摸索着,把塞在口袋里的那封信拿出来,重新展开。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容晨的字迹。
信的排头写着:四哥。落款时间是昨天。
信的内容很简单,和容霁的要求一样,他希望霍定恺能出席慈善酒会,他说,这回他保证不在酒会上出言不逊,也不会让妻子有这种可能性。
容晨说,他想见霍定恺一面,想两个人好好谈谈。
“如果四哥不肯来酒会,那么我们另外约个时间。下周六下午四点,学校旁边那条林荫道,就是附近有巧克力商店的那个地方,我会在那儿等着四哥,我会等到六点。如果四哥不肯来,那么,我下下周会继续在那儿等,还是四点到六点。如果下下周不行,那就再下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那儿等下去,四哥,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霍定恺默默的把信又看了一遍。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将那封信点燃。
静静看着火舌一点点吞没洁白的信纸,将它完全化为灰烬,霍定恺这才站起身,打开窗子,然后将装着灰烬的瓷碟,扔出窗外。
第115章 第 115 章
容晨来信,霍定恺没和江寒说。
他没去参加慈善酒会,周六下午四点,他哪儿也没去,霍定恺把自己锁在琴房里,没完没了的拉大提琴——就因为给江寒拉过那一次,似乎唤醒了霍定恺往昔的热情,他又开始练习起来,虽然不再以任何比赛为目标。
第二个周六,他仍旧呆在家里练琴,一整天没出门。
再接下来的周六,仍旧如此。
江寒对此很是高兴,他觉得霍定恺能弥补少年时期的遗憾,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如今也没有独/裁的父亲管着他了,更不用担心为了音乐事业而断送人生——即便霍定恺立即退休,钱也够他们用到下辈子的。
只是江寒有一点感觉不大好,他在楼下听着霍定恺的琴声,只觉得每一首都很低沉,充满忧伤。
虽然大提琴这种乐器本来就不是负责制造欢快的,但就连江寒这不懂音乐的人,也能从琴声里听出演奏者低沉忧郁的情绪。
他是不是还在为容晨的事而烦心?江寒想。最近霍定恺似乎确实有偃旗息鼓的迹象,好像他已经闹够了,折腾累了,不再卯足劲和弟弟作对了。
但是看这样子,和好如初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为此,江寒暗自高兴,他希望霍定恺和容晨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搭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又是一个周六。
那天江寒要回去看望父母,出门时,他问霍定恺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继续练琴。”
江寒一听,来了劲,他怂恿霍定恺:“去参加国际大赛吧!说不定真的能成大师!”
霍定恺笑起来:“丢了快三十年了,捡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觉得我可以成大师了?你这标准也太低了。”
江寒也笑:“我对你有信心还不行啊?别光顾着练琴,记得到点吃饭。”
送走江寒,霍定恺回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却觉得心浮气躁,心思完全不在书上。他索性放下书,去了琴房。
今天他的练习效果不佳,好几次出了错,不得不停下来。
霍定恺深深吸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午后三点。
……还有一个小时。
窗外的天色不是太好,带着暮春的那种常见的阴沉沉,天空像刚抹上了石灰的墙,湿漉漉的苍白,内里隐约泛起浅浅的灰。
江寒不在家,屋子里就显得寂寥冷清,女佣安嫂今天休息,苏锦纶在凌虎那边,家里就他一个人。霍定恺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透过玻璃的天光,被粗粗的窗棂分割后铺到面前的地板上,一块接着一块,泛着灰白色的浅晕。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拉那首罗蒂奴,但这曲子和他今天的心境很不配,或者说他今天这种心境,真是不适合拉任何曲子,于是没过多久,本来在琴弓上缠绵不去的西贝柳斯就停了下来。
霍定恺气恼地放下琴弓,他站起身,满腹烦躁走到窗边。云层的灰色更加沉重,像是要下雨了。
终于,他一拳砸在窗子上,狠狠咒骂了一句,然后飞快转过身,冲下了楼。
开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了,霍定恺记得容晨说的那个地方,从玫瑰园过去,车程差不多也得一个小时。
霍定恺把车开得飞快,一面开,他一面看手表。接近目的地时,距离六点还有一刻钟。然而就在即将到达的地方,霍定恺却慢慢把车速降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他忽然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个人一叫我,我就得过去?
他终于,把车停了下来。
这儿是一所中学的校门口,今天周六不上课,只有来补习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校园里走出来。
霍定恺从车上下来,他凝视着校门,这是霍定恺和容晨的母校,他们都是在这儿念的高中。中学有百年历史,它的前身是一所教会学校,所以校园非常大,师资力量也很强。其实容晨当初文科不太好,本来不适合上这所高中,但他说什么也要来这儿上学,因为霍定恺是从这所高中毕业的。
容晨就是这样,非要按着霍定恺走过的脚步往前走,霍定恺念什么学校,容晨就念什么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一个不漏。
学校附近,有一家经营了很多年的巧克力商店,主打各种进口品牌巧克力,还有糖果点心。当年,霍定恺虽然被他父亲“迫害”得不再热衷糖果,但每周六放学回去,都会在这家店里买点巧克力,带回家给当时还在念小学的容晨,以至容晨一度认为霍定恺上的是“巧克力高中”,因为霍定恺骗他说,巧克力是学校统一发的,“只发给乖乖把饭吃完,把作业做完的好小孩”。
这么多年了,巧克力商店依然在经营,招牌虽然显得有点陈旧,但店里看上去还是很热闹,附近有两三所学校,学生们都喜欢来这儿买巧克力,尤其霍定恺念的这所高中,家境优渥的学生比较多。
巧克力店的斜对面,有一条窄窄的岔路口,那是个单行道,从这儿走过去,不多时就能看见一片碧绿的湖,种满樱花树的道路,直直把湖水分成两个半圆,那里就是容晨约定的地点。
那条林荫道,霍定恺在高中三年步行走过无数无数次,从湖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然后再走回来。少年时代的他,心思过于敏感,有太多无法和人诉说的心事,除了背着沉重的书包,在这条路上没完没了的走来走去,他再找不到更好的排遣办法了。
如今正是暮春,花开得灿若云霞。想来那条路上肯定落英缤纷,粉红的樱花如雪,一阵风来,湖面花落如疾箭,而容晨此时就等在那片花雨里,像小时候等他回家一样,固执地守在那儿,等待着他……
但霍定恺挪不动脚步。
双脚像生出了无形的根,将他牢牢定在地面上,让他一步也不能向前挪动。他看得见巧克力商店里,悬在墙上的挂钟,距离六点还差三分钟。
靠在车前,静静盯着那指针,直至它慢悠悠的挪到了正中间,霍定恺这才近乎痉挛的喘了口气。
他觉得很绝望,但同时又很平静,他觉得自己摧毁了某些东西,某些一直在内心深处朝着他叫嚷的东西,像小孩子哭着伸出的小手掌。可他同时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去握住那手掌。
他不能再那么做了。
霍定恺转过身来,手按着车门要拉开,他一抬头,看见容晨正站在街对面。
梦游似的,慢慢从街对面走过来,容晨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四哥。”
霍定恺想把车门拉开,却觉得手指怎么都用不上力,他再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把车门打开,刚要上车,容晨却一把抓住了车门!
“四哥……”
他的声音里充满哀求。
俩人僵持了片刻,霍定恺终于放弃,他关上车门,抬头平静地望着容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成么?”容晨说。
“我觉得没什么可谈的。”霍定恺淡淡地说,“我还有事。”
“有事还开一个钟头的车过来?”
霍定恺冷冷看着他,转身又要去拉车门,容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四哥!”
“松开。”霍定恺的声音变得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