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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沉默了片刻,他垂了垂眼帘:“我有那么做的必要么?”
霍定恺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同意去,到时候,我让老高来接你。”
霍定恺养父寿辰的那天,江寒和他一同去了容家。当车开进那扇铁门时,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那天。相同的季节,天气也相似,是那种好太阳的日子。但那天从一进门就能看见一排排的车辆,仆人们穿戴一新跑来跑去,远远的就能听人声和音乐声……
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今天没有请外客,没有外来的车辆停在门口,整栋楼都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来的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因为容霁的父亲身体孱弱,连起身都很困难,他是已得依靠轮椅的人了。
老人在容晨出事后,大病了一场,如今虽然出院了,但也不复往日的矍铄。他一见江寒来,显得很高兴,可江寒心里却很难过,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老爷子,对方那种绅士的儒雅风度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今虽然思维还保持着清醒敏锐,但老人明显虚弱了很多,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当年那么中气十足了。
不过今天毕竟是老人的寿辰,江寒也尽量表现得很愉快,他只字不提自己和霍定恺的事,只捡些有意思的话题讲,比如上次薇薇安来访的事,把老人家逗得时不时大笑。
然后老人转头,对陪在一旁的霍定恺叹道:“这么好的孩子,你还要去为难他,定恺,往后你可别再犯糊涂了!”
霍定恺只微笑不语。
后来容霁他们来了,江寒看他们父子要说话,于是去厨房看有无自己可帮忙的。容庭也跟着出来,他要上楼拿药给父亲注射,走到楼梯口,他往窗外瞧了瞧:“有辆车开过来了……是不是来了什么人?江寒,帮忙去看看。”
江寒从屋子里出来,一辆斯柯达从院子外头开进来,他走过去一瞧,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竟然是强子。
江寒吃了一惊,慌忙奔过去。
强子也看见了他,同样很吃惊,但却笑起来:“江先生,好久不见了。”
江寒激动不已,他颤声道:“你出来了啊?”
强子笑道:“是啊,出来好长时间了,改判以后就没剩几年,后来四爷又帮忙给减了刑……其实我没在里面呆多久。”
他说得轻描淡写,江寒却清楚,事情没他说得那么容易。
他不由哑声道:“强子,当初……是我连累了你。”
强子赶紧摆手:“这说得什么话!江先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唉,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容家三少,要不是他最后把一切都端出来,包揽罪名,我还不知得在号子里蹲多久呢。”
谈到死者,俩人一时都感慨起来。
江寒想起来,又赶紧问:“你今天怎么跑过来了?”
强子一拍脑袋:“忘了正事。我是来送菜的。”
他说着,弄出个推车:“虎爷给容老爷子做了几个菜,老爷子今天不是过寿么?虎爷说,这是他的一份心,叫我给送过来。正好我也不进去了,江先生,你帮我把菜送进去吧。”
凌虎让强子送来很多菜,再加上容家厨子自己做的,足足铺了一张大长桌。
容霁的父亲看了看,叹道:“弄这么多,一辈子也吃不完啊!”
容霁笑道:“瞧您说的?菜多一点,吃起来才不乏味啊。”
“唉,可是你看看,全部人加起来,都坐不满一桌。”
江寒听得心里难过,他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是,有些应该来的人,却永远都不会来了。
但容庭就赶紧招呼他坐下来,又劝他不要拘束。
其实桌子太大,菜又太多,江寒吃得特别费劲,容老爷子看出来了,他说:“江寒,甭顾着什么礼仪了,想吃什么起身自己拿,总不至于等着我这个老头子给你夹菜吧?”
江寒笑道:“您放心,我已经很不顾礼仪了,再要放肆,就得爬到桌子上面去了。”
容庭笑道:“桌子太大,你用着不习惯吧?”
江寒点头:“可不是?平时我就只用这么个小圆桌子,炒三个菜,汤都不能煮,不然做多了放不下。”
容霁听了叹气:“你怎么连吃饭都这么对付?”
“不是对付啊。就我一个人,做多了真的吃不完……”
他说到一半,觉得不妥,赶紧收住嘴。
旁边容老爷子叹了一声,对着霍定恺说:“蠢货。”
霍定恺只低头喝汤,一声不响。
大家只好都埋头不做声,这时,女佣捧着一大束鲜花过来,说是刚刚有人送过来的,给老爷子贺寿,花店那边说是海外下单的。
容霁笑道:“是不是蓉蓉?她们几个的寿礼不是早上已经到了么?怎么又订了鲜花送来?”
女佣顿了一下,她低声说:“不是大小姐……卡片上的落款是三少奶奶的名字。”
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了。
容老爷子的神色更加悲伤,他喃喃道:“我不肯认这个儿媳妇,这个儿媳妇倒肯来认我。”
江寒低头瞧着餐盘,他只觉得,身体里的食物都变成了一块块的钝器,梗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寿辰过得,真是太悲凉了。
老爷子身体不济,心情又不好,所以餐后没多久,就被佣人推着回了房间,但他留下嘱咐,让江寒多呆一会儿,“让厨房多做些甜点给你吃”。
第169章 第 169 章
老爷子去歇着了,容庭说,咱们几个也别闷在屋子里了,去花园晒晒太阳吹吹风吧。
于是又集体搬去了花园,大家在藤椅上喝茶吃甜点,容霁叫仆人把他屋子里的那罐大红袍拿来给他们喝。
容庭说:“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容霁笑道:“今天这种时候不喝,还等到什么时候去?”
江寒却因为大红袍那几个字,勾起了回忆,他想起司徒明徵最喜欢这种茶,不由就有了几分伤感。
但又怕他们瞧出来,于是赶紧笑道:“等会儿,容主任记得打包一些甜点给何益带回去,他就喜欢吃你家厨子做的东西。”
容霁却说:“说起何益,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老二,你上回带来的那个医生,姓魏的,现在怎么样?”
“哦,你说大魏啊。”容庭笑了笑,“他已经不在我们医院了。”
江寒一愣。
“辞职去了深圳。他自己说,是被他爸妈和亲戚们给折磨得快想死了,只能逃出去。”容庭笑了笑,“那孩子倒霉,据说是三代单传,从上到下的长辈亲戚都盯着他,逼着他结婚。”
江寒不由苦笑:“难怪呢,这压力也太大了!”
“是啊。”容庭叹了口气,“所以这不是,逃走了么。其实我也能理解他父母的心情,就这么一根独苗,哪能不成天盯着?”
霍定恺在一边却淡淡地说:“三代单传又怎么样?什么不得了的血脉,断了就断了呗,值得这么神经兮兮的么。”
容庭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再说这种疯话,我可要抽你了!”
霍定恺哼了一声,没说话。
容霁却悠悠叹道:“走得好。不然,早晚也只是他爸妈眼里传宗接代的工具,捎带上他媳妇——嫁给这种人,准保是个悲剧。”
容庭更生气,他瞪着他哥哥:“今天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说话吉利一点好不好!”
容霁却笑起来:“吉利能当饭吃啊?”
容庭一摔手里的湿毛巾:“妈的,我就烦你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要是不喜欢这种日子,那你也逃走啊!干嘛留下来受这几十年的罪?!”
容霁仍旧懒洋洋道:“你叫我逃走我就逃走啊?”
“说到底你就没那胆子!”
“你有胆子,胆子大得连个婚也不敢结。”
“可我至少不像你!我了然无憾!”
“真的了然无憾?上次偷偷跟那谁去查DNA检验结果又是怎么回事?”
“那你呢?结婚前夜跑去警局认骨灰,到底是什么心情啊?……”
眼看着俩人吵起来,而且居然互揭陈年伤疤,江寒有点慌神了,他想劝,又不知怎么劝,只拿眼看霍定恺,但是那家伙就好像听不见,仍旧一小勺一小勺的挖着提拉米苏,他把蛋糕挖得细碎,却又不吃。
于是江寒只好硬着头皮,笑道:“两位,声音太大的话,老爷子会听见的,他那屋的窗子开着呢。”
这样,两个人才算不吵了,容庭却仍旧一脸黑青,气哼哼的模样。
容霁叹了口气:“老二,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指望着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最好子子孙孙绵延不尽——我就奇怪了,如果想要那样的人生,为什么你自己不往这方面努力?”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指望这种人生了。”容庭平着一张脸,冷冷道,“就像小晨当年说的,咱们的基因不好,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霍定恺忽然打断他:“他当年可没这么说,你别篡改他的话。”
容庭一时愣住。
霍定恺仍旧低着头,一勺一勺的挖着蛋糕,他慢条斯理道:“小晨的原话是,咱们这种基因,人多了互害,人少了孤单,怎么都是不快活。”
江寒捧着茶杯,他盯着那上面的花纹,茶杯是一种冷翠的颜色,是好瓷,光滑如玉,有淡淡的流云花纹浮在上面,颇具禅意——然而透着冷,那种对世间热闹看透了的孤冷寂灭。
他不由想起当年容晨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现在江寒才恍然发现,那冷淡的底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悲哀。
提起容晨,容庭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抬头看了看他们,忽然说:“目前这样,就是极限。”
大家都抬头看他。
“就像今天这样,人不能再少了。”容庭说着,停了一下,“可以增加,但不能再减少了!”
江寒忽然伤感得无法形容。
容庭看了他一眼,又说:“江寒,明年,我希望你能多带个人来。”
江寒愕然!
容庭又飞快地说:“带个小孩子来。不管是谁的,不是定恺的也可以!明年,你多带个人来!”
江寒一时哭笑不得!
霍定恺慢悠悠道:“二哥,这种事情有下达硬性指标的么?”
容庭恶狠狠盯着他:“少废话!不然你来完成!”
容霁在一旁也点头:“就算变成硬性指标也不是坏事。咱们轮着来,每年多带一个人。”
容庭困惑地看着他:“你打算带谁?”
容霁喝茶,他从茶杯上方眨眨眼睛:“何益。”
容庭差点把茶杯砸过去。
“干嘛歧视他?何益有什么不好?”
“我说的是家人!听懂了么!你跟何益上过床啊?!”
“我没和他上过,但是也许我家老三可以呀!”
“难道容铮是个弯的?!”
“也许是弯的呢?咱家祖孙三代没出过一个弯的,这就不大正常,不合逻辑呀!我觉得何益挺好的,万一容铮弯了,我就给他们拉郎配……”
“行行好吧!容铮是咱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你这个渣爹就放过你儿子成不成!”
“别说得好像同志就没出路,你看定恺,活得不是挺好的?再找个人代孕……”
霍定恺突然打断他们:“我带不来人。”
“……”
“孩子什么的,你们就指望江寒吧,别指望我。”然后,他站起身,“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一路两个人都无话。
江寒还在想着容庭的那些话,其实他也很困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