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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峥说:“他要想害我不会等到现在,这点我清楚。”
沈泽听完这话,脸色顿时有些不虞,“咯吱”一声踩住了刹车,大马路中央的也没管能不能停车,就把车给靠边了。
他是很想拣几句话嘲讽一下楚峥,要换作以往,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早一气儿从嘴里说出来了,反正他跟楚峥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回总有理由,不是这就是那,但今天、眼下,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吵?
万一这人火气上来,又暴脾气让他滚远点,怎么办?
他不想走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离不开他,就像是一颗小树苗不知不觉地在心底里生了根发了芽,没留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底下盘根错节,浩大的根基牢牢地扎在他的心里面,拔出来就是连血带肉,几乎痛彻心扉。
那天他接到唐冶打来的电话,说楚峥出事了,他几乎当场要从讲台上跌下去,连课也没顾着上,慌慌张张地就撒开一教室的学生去找他。
他那时候的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闪过了一帧画面:漫天的血海,还有身后七七八八散乱的人群,脚步声凌乱匆匆,有人在他身边翻倒了桌椅,还有人恐惧地失声尖叫“杀人了”,他一脸茫然,慢慢地低下头,看见自己一身是血,但那些血又都不是自己的。他的面前倒着一个人,这人他无比熟悉,是让他这一辈子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这个人,他实际上曾无数次地在心底里恨过他——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那时候放高利贷的人一定和楚峥脱不了干系,但他不说,只想等对方什么时候自己承认。
他当时是想,高利贷也好,巨债也好,反正只要能尽快救回母亲,他真的什么债都愿意背。所以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在意过楚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钱借给他。
直到后来,他听见楚峥对自己表白,他觉得可笑,这人居然对他是这样的一种想法。他开始装傻,假装不懂,他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因为这人太流氓无赖了,说的话做的事经常都让他无比气恼,简直就是上帝派下来专门恶心他的。
但他也承认自己正逐渐地被对方吸引,他笑起来的样子,带着那么一点点可爱和羞涩,和平时板着张脸训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他狂妄自大,想到一出是一出,平时有什么事,心里先想到的也还是自己,哪容得下他人?
沈泽想,要是哪天自己真向他妥协了,受伤害的必定还是自己。
所以说人都是自私的,这种既矛盾又烦忧的情绪一直伴随着沈泽,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揣着这样的情绪过下去,直到楚峥出狱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开始觉得不对,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忽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他知道楚峥一定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曾仔细地猜过,有时候也想刨根问底弄个明白,但又觉得,有些事情,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你不说我不说,也许更能添作一份默契。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沈泽闷闷地说,“反正我管不了你。”说完重新发动了车子。
夜色已深了,一路上红灯都少有,车子一直静静地在马路上开着,沈泽车前挂着的一个平安符跟着车速轻轻地摇晃。
那是很久以前,楚峥跟着董爷一起去佛山上香,顺便问庙里的一个老和尚求得,他们这些逆天而行的人,有时候反而更信命,董爷更是隔三岔五地就会去山上拜佛。
那天楚峥只求了一个符,因为那老和尚说,人不能太贪,一人只能得一个平安。
平定安康,就看你想护的人是谁了。
于是楚峥就把那个平安符送给了沈泽。
也不知道这个符最终有没有起作用,上辈子他死了以后,沈泽还活着吗?
楚峥悄悄地伸出手,覆在了沈泽正在换挡的手背上。
沈泽定了定,随即一反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掌心,然后别过头望向窗外,鼻子一酸,眼眶不由自主地模糊了。
感情缘来不易,只盼好好珍惜。
春节很快就到了,因为店里要忙,楚峥家置办年货的任务就交给了王悦。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王悦拿到钱的时候,嘴巴都快笑咧到后脑勺了。这小孩也是从小穷酸惯了,只要是拿到手的值钱货,甭管是什么玩意儿,都无一例外会放在怀里暖半天,揣着钱他是高兴,但是他却不大会花,人家送他东西他收得勤快,要他给自己买东西,或者买东西送人家,他就歇菜了,看看这个嫌贵,看看那个没用,在外面转了一圈,居然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到了楚峥店里,楚峥正在忙碌,一回头,看见王悦空着手进来,他皱眉说:“东西呢?”
“没买啊哥,”王悦傻乎乎地说,“其实咱俩不用那么讲究吧,该用的东西都有了,再买了也是放着,不如省省。”
楚峥“啧”了一声,将他拉到一边:“叫你买的补品呢?也没买?”
王悦一头雾水:“啥补品,你还要吃补品?”
“给你沈老师买的,”楚峥说,“他妈妈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过年地上去看她,难道还两手空空啊?”
王悦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什么?!你要上沈老师家过年啊?”
楚峥没好气:“你这什么反应?早不就跟你说了?”
王悦看看他,又看看他,摇头晃脑,把兜里的钱取出来塞回他手里:“既然要去见丈母娘,礼物您还是自个儿买吧!”
“嘿你个臭小子!”
王悦抱着头,吱溜一声跑了。
于是年三十一大早,楚峥就拽着王悦,拎着礼物,穿得整整齐齐地去沈家拜年了。
沈泽一早就跟沈母打过了招呼,等楚峥上去一敲门,对方就过来把门打开了:“哟,小楚,来这么早啊?”
楚峥手里拎着东西,表情有点局促,说话也不由自主地打磕巴:“阿、阿姨,新年快乐,这给您带的礼物。”
“上门还带什么礼物啊,”沈母笑着接过东西,侧身道,“别杵着门口,快进来吧,也是来得巧,一块儿来帮小泽包饺子。”
王悦从楚峥身后探出脑袋,笑眯眯地叫他:“阿姨。”
沈母笑着摸摸他脑袋:“哎,王悦也来啦。”
两人跟着沈母进了屋,沈泽正在厨房里剁陷,循声一探头,冲楚峥笑笑:“客厅坐,有水果,自己削了吃。”
楚峥把王悦推去客厅,自己卷了袖子过去:“我来帮你。”
沈泽家不大,一个小小的厨房站了两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沈泽往旁边让了让,一边切菜一边跟他说:“你会什么?你又什么都不会,厨房就不是你该呆的地儿,还不如去陪我妈看电视。”
楚峥没说话,站在他后面,探头把一只手从他胳膊底下穿过去,拎出旁边放着的一捆芹菜,冲他笑了笑:“这个我会。”
沈泽一回头,嘴唇就和他的脸差了没到几公分的距离,他心头微微一跳,笑着凑过来,冷不丁地在楚峥脸上亲了一下,厚颜无耻地说:“占你点便宜。”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开了。
☆、第四十三章
两人在厨房里相互帮衬着剁好了馅,就都一起端了出来;楚峥帮着沈泽把桌子摆开;又把王悦招呼过来;让他跟着自己包饺子;沈泽就负责擀面皮。
这中间有说有笑的;沈母也被逗得很开心;他们人不多但热闹,主要是架不住王悦顽皮;楚峥能说。
以前楚峥过年的时候都是和他的一帮兄弟们一起过;几个人聚一块儿在酒店里痛痛快快地喝一顿,在酒桌上各说各的;再捧捧虚情假意的场面话;然后吃完了醉醺醺地从里面出来,各自回家。谁也不会真和谁聊到一块儿去。
而每当这个时候,沈泽都不会出现,他不是在家陪母亲,就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看书。
他是不爱凑那热闹,楚峥知道,也不会勉强。虽然他也很想让沈泽陪在身边,但人家不愿意也没办法,逢年过节的,他不想找那晦气,而他的那帮弟兄们也永远都把沈泽当做一个外人,就像沈泽始终都无法融入楚峥的世界一样。
这样算起来,这似乎是楚峥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和沈泽在一起过年。
几个人站在客厅的桌边,沈母照例是被压在一旁看电视,沈泽面前放了个小盆,里面放了面粉,他把袖子卷到了腕口,前面还特地系了个围裙,低头认真地和着面。
“是不是这样啊?”楚峥把手里和了馅的饺子皮送到沈泽眼皮底下,“然后捏个花?”
沈泽看了一眼,哭笑不得:“肉馅放太多了,再捏花你打算做小笼包?”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桌边拿了个面皮,给他比划,“看好了,把面皮摊手上,放上陷儿,这么一勺就差不多了,然后再加点水,两边对折……”
“我会了我会了!”王悦蓦然打断他,举着手里的饺子兴奋地说,“沈老师我包了一个,你看是不是比我哥包的好?”
楚峥:“去去去一边儿去,包你自个儿的,少在那儿得瑟。”
沈泽“嗤”地笑了一声,王悦也在一旁跟着嘿嘿嘿笑了。
饺子包完了端出来,几个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
饭桌上,沈母一直拉着楚峥聊天,问他最近在做什么生意。
“卖菜呢,”楚峥说,“租了个店面,东西卖得比菜场贵一点儿,但是比大超市里便宜。主要是做老外的生意,卖的都是那种有机菜,平时咱们其实不大吃那种。”
“那会有人来买?”
“多得是,”楚峥眨眨眼睛,笑了,“还得谢谢您儿子,他给我写的那几张海报,大家都夸字好看呢。”
这天底下哪个母亲会不爱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沈母当下几乎笑得合不拢嘴:“那你也是能干了,以后还能赚大钱。”
“那不是,钱只要够花就行,我还要省着点,因为等以后存得够了……那个,阿姨我送你去国外看病你看成不?”
一句话出来,桌上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沈泽倒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母怔怔地呆看了楚峥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这、这怎么成呢?我们哪儿用得着你出钱啊?”说完回过头,求助似地望向沈泽,“小泽你跟他说两句。”
“是不需要……”沈泽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喃喃地对楚峥说,“我们自己有钱……”
“你……”楚峥想说你那钱都是你爸的,再有就是人家给来打发你的,你倒是收得心安理得,你有想过你妈会不会同意呢?说不定人家知道你收了他们的钱,回头又气得厥过去。
但楚峥好歹是没说。
吃完一顿饺子,沈母站起来主动要求去洗碗,沈泽也没有阻止,他趁沈母不注意,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悄悄对他说:“你发什么神经,怎么能跟我妈说这些呢?”
楚峥说:“我没看玩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沈泽怔了一下:“那我也不能让你出这钱啊……”
楚峥说:“你当老师那点死工资,就是让你存上个几年,你又能拿来干嘛?你别跟我说你有钱,就沈德江那夫妻两的钱,你拿是拿了,你揣兜里根本就捂不热,早晚我得让你给他们还回去,不然你拿着拿钱,还敢让你妈知道?她不得气死。”
沈泽看了他半晌,说:“那行,到时候我就跟我妈说是问你借的。”
楚峥笑了笑,